羅耀留黃雪村在寶林寺吃了一個便飯，他沒有推辭，反正天色已黑，晚點兒回去也沒關(guān)系。

而且這點兒回去，早就沒飯吃了。

羅耀也沒有特意招待，就是在山里弄了一些野味兒，稍微的加了兩個菜。

沒喝酒。

以茶代酒。

然后黃雪村就心滿意足的帶著自己想要的答案，騎上馬，一路往上元村方向疾馳而去。

“方組長，你和孟隊帶回來的那個人打算怎么處置？”韋志明湊上來問道。

“怎么，韋參謀對這個人感興趣？”

“嘿嘿，我就是想找點兒事兒做，你看你們都這么忙，我就跟個閑人似的……”

“行，那就交給韋參謀你先審，我去查看一下401組的工作。”羅耀呵呵一笑，沒有拒絕，叫了一聲，“老虎，帶韋參謀去審一下那個劉滿堂。”

“哥？”楊帆眨巴眼睛，有些不明白羅耀為啥這么安排。

羅耀沖他眼睛眨了一下：“還不快去，這是命令。”

“是，組長。”

韋志明興奮不已，他雖然是李德鄰侍從室參謀，可從軍一來，一沒有直接上過前線，二呢，就是沒有審訊過犯人。

終于撈著一個機(jī)會了，那還不能好好把握，這要是審好了，也是功勞一件。

……

“方組，下午，小林跟我說，他摸到日軍新密電碼的一點兒規(guī)律了，他還在驗算中，我安排人正在幫他驗算。”楊思見到羅耀來研譯小組，上前過來匯報道。

“用的什么方法？”

“群論。”楊思回答道，“就是組長你提出的方法。”

“走，去看看。”羅耀心頭一熱。

“咱們還是先別去打擾他了，驗算需要全神貫注，中途不能中斷。”楊思打斷道。

“好吧，不過，你要提醒他注意休息，夜宵要跟上，參加驗算攻關(guān)的所有人多一個雞蛋，以及一杯牛奶，咖啡和茶不限量供應(yīng)。”羅耀吩咐道。

“是。”楊思點了點頭，在羅耀手底下工作，不用擔(dān)心生活問題，甚至連家里的煩心事兒都給你解決了。

真正做到心無旁騖，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

“組長，你這一天下來，又是指揮戰(zhàn)斗，又是親自參加戰(zhàn)斗的，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下吧？”楊思勸說道。

“嫌我看著你們工作，不好偷懶兒？”

“你就是不看著我們工作，我們也不敢偷懶兒。”楊思白了羅耀一眼，他知道這是玩笑話。

“行，那我就從善如流，去休息一下。”羅耀呵呵一笑。

……

黃雪村歸心似箭，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從寶林寺趕回了上元村，此時的上元村要比之前戒備森嚴(yán)多了。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

“黃秘書，你總算回來了，德公那邊正等著您開會呢。”黃雪村從馬背上下來，韁繩交給上來的勤務(wù)兵。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兒了？”

“傍晚得到消息，棗陽被日軍攻陷了，守軍173師奮力突圍，師長鐘毅殉國了。”

“什么？”黃雪村聞言，大吃一驚。

“您還是趕快進(jìn)去吧，德公心情很差，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被訓(xùn)了。”手下人說道。

“好！”

黃雪村快步朝祠堂里面走了進(jìn)去，來到臨時作戰(zhàn)指揮室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報告！”

“進(jìn)來。”李德鄰那略顯疲憊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

黃雪村走了進(jìn)去，看到邊上一張凳子有一個空位，他直接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他也沒說話，此時此刻，他也不適合說話，他是被李德鄰派出去的，遲到也不是他的責(zé)任，他后面過來，啥情況也不清楚，也不好開口說話。

安靜的先當(dāng)個聽眾就好。

掏出記錄本。

“日軍占領(lǐng)棗陽，其主力已經(jīng)進(jìn)逼至襄陽、唐河一線，他們原先的作戰(zhàn)計劃就是想要在棗陽地區(qū)吃掉我五戰(zhàn)區(qū)的主力，而現(xiàn)在，我戰(zhàn)區(qū)主力已經(jīng)跳出這里，在外圍構(gòu)成了一個包圍圈……”參謀處第二科科長郭克壯在作戰(zhàn)地圖前描述敵我雙方的態(tài)勢。

“敵第六師團(tuán)池田支隊在這個位置，正面擊穿了我第11集團(tuán)軍……”

作戰(zhàn)會議，也是一個戰(zhàn)局的最新匯總，還有不斷的補充和校正，全面展現(xiàn)出戰(zhàn)場的情況。

很沉悶，也很凝重。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接下來對敵人進(jìn)攻的預(yù)判和會戰(zhàn)下一階段的部署。

黃雪村是李德鄰的機(jī)要秘書，也是他身邊最信任的參謀之一，自然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

但是他來晚了，只能當(dāng)一個聽眾，實在不宜在這個會上發(fā)言，當(dāng)然，李德鄰也沒點他的將。

會議足足開了有三個小時，最后終于形成了一個將日軍包圍在棗陽附近，打一個大的殲滅戰(zhàn)的構(gòu)想，然后匯報給山城的蔣先生和軍事委員會總參謀部。

李德鄰不會聽老蔣的命令打仗，上報只是程序，老蔣在山城也不能干涉他的指揮。

但你不上報，老蔣不知道，不同意，那就有些部隊就指揮不動，中央軍不聽指揮那可是常有的事情。

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黃雪村以為李德鄰要休息了，沒想到還是叫住了他，要聽他的匯報。

在簡陋的房間內(nèi)。

李德鄰靜靜的聽完了黃雪村有關(guān)寶林寺阻擊戰(zhàn)以及東山咀林子一戰(zhàn)的匯報。

當(dāng)然，也少不了羅耀跟他詳細(xì)解釋自己為何料敵先知的前應(yīng)后果。

“這么說，咱們還真是替人擋災(zāi)了。”李德鄰聽了之后，不禁呵呵一笑道。

“也不一定，現(xiàn)在還未能證明這支鬼子小分隊就跟方組長所說的這個叫柳生義澤的特工有關(guān)。”

“這還叫沒關(guān)系，如果不跟柳生義澤有關(guān)，他們?yōu)槭裁床蝗ネ狄u其他人，而是寶林寺呢？”李德鄰道。

黃雪村一時語塞。

“這個柳生義澤現(xiàn)在身在何處？”

“不知道，這支鬼子小分隊基本上都被擊斃了，就剩下一個向?qū)П环@個向?qū)П环浇M長帶回了寶林寺，其他人基本上都無法辨認(rèn)身份。”黃雪村說道。

“這倒是有意思，這個向?qū)г趺椿钕聛淼模俊?

“聽方組長說，他是主動開口求饒的，不然，估計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來。”

“不會，他一定會留下一個活口，剛好這個家伙開口求饒，多此一舉。”李德鄰呵呵一笑。

黃雪村腦子里一轉(zhuǎn)，瞬間恍然大悟：“德公，這個人是他故意留下來的，不管他是向?qū)н€是日本人。”

“日本兵一般不會投降，求饒，他們是寧愿戰(zhàn)死在沙場上，這個向?qū)У纳矸莸故呛苡锌赡苁钦娴摹！崩畹锣彽溃安贿^也不盡然，也許有意外說不定。”

“德公，我們是不是關(guān)注一下？”

“你關(guān)注一下吧，不過不要問太多。”李德鄰提醒道，“這一次襲擊事件，我相信方組長事先也并不知情，否則他不會不給我們示警。”

“是的。”

“關(guān)于方組長的事情，對外盡量不要提及，仗還沒打完呢，打完這一仗，該有的嘉獎一樣不會少的。”

“明白。”

……

“方組長，方組長……”羅耀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韋志明一陣興奮的叫喚聲給叫醒了。

“哎喲，我說韋參謀，我這剛睡下……”

“對不起也，方組長，我不知道你在休息呀。”韋志明趕緊道歉道，“我看這帳篷里燈還亮著，還以為你在工作呢。”

羅耀爬起來，他也知道，這事兒也不能全賴人家，誰讓自己睡覺開著燈呢。

“好了，說吧什么事兒？”

“你要不先休息，明天我再找你匯報？”

“你這都把我叫醒了，我還怎么睡？”羅耀忙搖手道，“還是說事兒吧。”

“方組長，你看一下，這是我對那個叫劉滿堂的鬼子向?qū)У膶徲嵐P錄。”韋志明將一疊筆錄遞給羅耀。

羅耀接過來，走到燈下，坐下來，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看完之后，壓在手下，微微一抬頭問道：“韋參謀，你怎么看這份筆錄？”

韋志明不知道羅耀為何這么問，但還是回答道：“筆錄看不出什么問題，他交代的信息也十分完整，而且他的口音跟隨縣那邊的人說話很像，對宜城這邊也十分的了解，我覺得沒什么問題。”

羅耀微微閉了一下眼眸，再一次睜開眼，看著韋志明緩緩說道：“韋參謀，你不覺的這份口供思路條理很清晰，回答了我們對他身份的所有疑惑，卻避重就輕，有關(guān)鬼子小分隊的情況，卻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這……”

“一個能把自己解釋的這么清楚的人，說明他是一個心細(xì)之人，怎么會對自己身邊的人和環(huán)境沒有了解，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羅耀再問道。

“日本人當(dāng)中很少有精通中國話的，這一次潛入偷襲任務(wù)，他們當(dāng)中一定有一位精通中國話的，不然，他們找一個中國向?qū)В趺唇涣鳎俊?

“這是疑點之一，疑點之二，僅憑他是隨縣附近的口音，這個不難，你聽我說幾句……”

韋志明目瞪口呆，因為羅耀開口的是老河口本地話，他一個在老河口生活了快一年的人，都沒有說的這么地道。

“第三，你對他的體態(tài)檢查過了嗎？”羅耀又問道。

“體態(tài)？”

“中國人跟日本人在體態(tài)特征上還是有些區(qū)別的，如果身上有傷的話，就更好辨認(rèn)了。”羅耀道。

“這……”韋志明臉色窘的發(fā)紅，他沒想到自己忙活了一個晚上，居然漏洞百出。

“還有，審訊之前，先要對疑犯進(jìn)行觀察，看他在無人的時候自然反應(yīng)，因為在無人的時候，最能反應(yīng)一個人的真實狀態(tài)，比如他是一名軍人，那么他的坐姿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這只是打個比方，韋參謀，如果想學(xué)的話，我可以教你的。”羅耀呵呵一笑。

“真的？”韋志明聽了，兩眼頓時放光。

“明天，你找住持大師借一條扁擔(dān)，我們再試一試這個劉滿堂。”羅耀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