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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馮子安的話,于方心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是一伙的,同穿一條褲,同坐一條船!”口里說道:“朝廷備糧原為百姓,幾位大人都曉得,三日來城里已餓死七十余人。萬一激起民變,城內無兵,城外無援,請問誰承擔責任,又如何善后?”
馮子安輕聲哼了一聲,說道:“縣城里百姓已經在商議聚眾搶糧,不怕告訴你,昨日糧庫門口已打死了三個鬧事刁民!”
于方冷笑了一聲:“咦,既然老百姓鬧事,來一個打死一個,來兩個打殺一雙,何等爽快!他們既然鬧事到庫里,正是閣下該管,兄弟有什么法子?”
馮子安雖是武莽出身,但也聽出于方話中有話,干笑一聲說道:“那是,那是。若是萬人起哄,兄弟也是鞭長莫及,何況守庫兵士都是本地人,要緊的時候,都不愿下手,真叫人沒辦法。”
曾大衛接住話茬兒皺皺眉頭:“所以我們來,就是想借重你于老兄的威望。這些日子我已看出,老兄雖然剛上任不久;但仍是眾望所歸,此地百姓肯聽你的。由你老兄出面曉諭一下,彈壓一下,我想定會收效。過了災日,朝廷難道不來賑濟?——也就是十幾日的光景嗎。”
于方見狐貍尾巴出來了,但又不便翻臉,笑著推辭道:“這個……下官可能幫不了兩位大人,首席內閣大臣承景富不是住在道臺府嗎?他可是朝廷重,你們萬事可以找他商量。”
馮子安拍案而起,說道:“于方,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芝麻縣令也敢在此放肆?”
“十幾日光景?你說得輕巧呀,你知道十幾日斷糧會有什么后果嗎?那是上千條人命!”身穿深藍色長袍的韓小奇收起正在滴水的油紙傘,正義凜然地站在門口。
眾人正議得不可開交,眼見就要大少起來之時,猛聽局外有人發話,都是一怔。聽了這話把馮子安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個身穿奇怪袍子的臭小子,卻不認識。他斷喝一聲道:“你他媽的是誰?這是你說話的地方?還不快
給老子滾!”
“他是下官府上的客人。”于方也愣住了,他不知道韓小奇會找來這里,忙道,“韓兄弟,你先回府,有什么事情等我回來說。”
就在前幾個時辰前,韓小奇、張德龍、鄭香蓮、朱志鋼一行四人所坐馬車便停在縣令于方那較為豪華的官邸前。下車后,韓小奇見這官邸裝修豪華,心想縣令定是個超級貪官,走進府里之后卻發現并不是那么回事。雖然官邸外表豪華,但里面的家具卻稀少陳舊,就不眾人疑惑不解之際,身穿陳舊官服的于方出來接待他們。
韓小奇稱他們是路過的商人,由于天溪縣現在人滿為患,到處都是遭災的難民,找不到地方過夜。縣令于方很毫爽地答應讓韓小奇他們住下,并讓下人給他們安排房間。別說,這座空蕩蕩的豪華官邸,房間倒是特別多,大部分房間都住著受病魔困擾的難民。
后來,韓小奇他們從下人口中了解到,這座官邸是前任縣令馬成星的,他被人殺死后,新任縣令于方便暫住進來。于方住進來后,便把官邸中所有值錢的家具和器具便賣,便賣所得的銀子就拿去買糧食救濟難民。在縣令府休息片刻之后,韓小奇便讓其他三人出去收集情報,自己便在下人的帶領下獨自來到城門箭樓。
韓小奇哼了一聲,擱下手里的傘,不但沒有退下,反而拉過一根條凳坐下,說道:“一旦激起民變,在下敢問誰來承擔?是你?是你?還是你?”說著便逐個把在場三位官員指了一遍,語氣義正的言詞,從容的舉止,大家的風范,一下子使幾個人都呆住了。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說什么好。
曾大衛和馮子安本來打算按照承景富所說,把庫糧轉賣給朝廷,但要真的激起民變,那后果也是不堪設想。俗話說,狗急也會跳墻。過了好大一會兒,曾大衛回過神來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韓小奇心想:“真是奇怪,倉庫里的糧食又不是你們的,干嘛老是拽著不放?”口里說道:“如今情勢,只有開倉賑災,別無良策!”
曾大衛冷
笑一聲說道:“這位兄弟,你這話說得大輕巧了吧?不錯,糧食有,但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他縣令于方的!那是朝廷的皇糧,由于大汛,今年還欠一百萬石沒來得及運往直隸!”
韓小奇笑著說道:“那太好了,正好拿來解救燃眉之急。于縣令,你打欠條,既然還有一百萬擔,那就借糧一百萬斤救濟災民,事過即還。”
“這……”于方有點舉旗不定,他不知道該不該聽韓小奇的,畢竟他對韓小奇并不了解。
馮子安一聽,怒道:“呸!你說的一百萬斤就是一萬石!按一石米五錢計算,值五千兩銀子呢。想必于縣令囊空如洗,嘻——這筆開銷,自何而來?想借就借,門都沒有!”
韓小奇愣住了,心想:“總算聽出來了,原來就是要錢!”本來他是有錢可以買下這一萬石糧食的,可就是看著這兩個奸官不爽,便哈哈大笑起來,起身走到縣令于方跟前,湊在他耳前輕聲低語著。
“怎么樣,于縣令就按照在下的方法做。”韓小奇看著曾大衛和馮子安不懷好意地笑道,他發現官官相斗的游戲相當刺激,特別是對付那些奸臣貪官。
“這……”于方仍然拿不定主意。
“放心,有我罩著你!”韓小奇拍了拍于方的肩膀,安慰道。
于方站起來說道:“兩位大人,五千銀子下官還得起,下官也不信百姓將來不還錢——請出筆墨來,寫!”衙役們站在箭樓內外,早聽呆了。他們自己家里也早已斷了糧,巴不得有這一聲,忙將于方的文房四寶端了出來。
道臺曾大衛見形勢不妙,忙道:“不行!這糧食是軍餉,女皇有專旨調撥給施瑯軍門練兵用的。動了一粒,在座諸公都有罪!如果于縣令非要用來賑災,那就一手交錢一手交糧,不然的話,你想都別想!”說話間,他瞇著眼睛看著韓小奇,心想:“怎么半路殺出個絆腳石?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口氣如此倡狂。”
果然是個貪官,情急之下原形畢露,竟然公然開口賣官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