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閨女就這樣白送到你們軒轅家了?”邊上,墨妃環佯怒淺嗔,“阿黛你怎么把我的話都搶光了?”
“那當然,以后離兒可要陪我這個婆婆一輩子的,你這個親生母親啊,靠邊站,靠邊站。e”阿黛笑呵呵綰著墨離的白發。
“你們……?”墨離越發困惑起來。
“瞧,你婆婆嘴快,把娘的話搶了,離兒你別動,這是娘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給你做好的冬衣,讓娘給你換上。”墨妃環笑著道。
“呃……”墨離囔了囔嘴,不喜不驚。曾幾何時,她也幻想過,要把最美麗的自己,嫁給這世上最有勇氣,最偉大的英雄,只可惜……
假以時日,她必將成為最美麗的新娘,穿著最美麗的嫁衣,嫁給她最愛的人。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最舍我其誰,最無與倫比的英雄,笑談河山,睥睨宇內,只可惜……
這邊梳妝打扮著,兩個美婦人不時對視,莞爾地笑。一個俏佳人,時而蹙眉,時而嘆氣,時而輕撫著小腹,百感交集著。
外面,宮廷林立,庭院深深,霖霖和諾諾潛心根植的火紅色并蹄蓮開滿寒塘水榭,人工湖畔,妖嬈之姿,欺霜賽雪,好不嬌艷。遠方,驟雪初霽,一片銀白,沙漠瀚海,全然被冰雪覆蓋,偶有臘月寒梅,疏影橫斜,點綴著悲壯而粗獷的大漠雪景。
滾滾的紅日只是一抹,東方天際的魚肚白絲絲縷縷,壓根難匹皚皚白雪。霍地一陣寒風撲面,東南方向,突然席卷起嗚嗚作響的狂亂風暴。
銀雪肆虐,黃沙飛揚,一片狼藉中,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神龍,各率領著一眾龍子龍孫,威風凜凜地橫跨衛秋城,直逼思隕城。
“這……七色龍王怎么會來死亡沙漠?”墨離不解。
阿黛笑道:“想必是他們耐不住寂寞,想念墨合和瑪雅了……”
“吆喝,你們這七條老家伙倒是挺快,居然趕在了本侯的前面,龜丞相,趕緊給我加快速度!”鮫人國西瀛侯敖逆居然也到了,金發金冠,一身藍袍的敖逆,身邊從來不缺美女,被兩只美艷無雙的美麗人魚簇擁著,乘著紫紅色珊瑚戰艦,緊跟著七色龍王。
“咦,敖逆怎么也來了?”墨離更加困惑。
墨妃環笑道:“聽說霖霖是他們鮫人國名譽國王,想必是敖逆聽說沙漠雪景,前來踏雪尋梅了。”
緊跟著,東北方向,突然響起層層疊疊的獸蹄聲。難道又有戰事?墨離心里大驚,忙站起身來,卻見一黑蟒袍大叔,一黑色緊身衣年輕人,兩人在前,后面是北極老熊和雪貂,竟然帶著北極雪原三千獸王,乘云駕霧,遮天蔽日地向著思隕城席卷而來。
墨離,“……”怎么今天這么熱鬧呢?她實在是迷糊了。
風吹云動,銀雪不驚,霍地一個恍惚,冬日里的朝陽破云而出,萬千霞光絢爛,萬道金紅奪目。無獨有偶,正東方,兩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在前,一個面相亢奮的老者在后,三人帶領著幾百個年輕才俊,身后跟著一大群的東海鯊魚鯨魚,搖光山的魔獸神獸,風速而來,竟然是望春城城主沈崢和兩位老祖宗。
“爺爺,老祖宗?”墨離驚呼。
緊接著,又是好一陣喧囂,一行幾百人熙熙攘攘,跨越忘憂林人間幻境,翻山越嶺,進了死亡沙漠地界,赫然是坐鎮原炫城,如今的墨離城的楚老,屁股上刺著烏龜的楚天行等……
還有個大冬天也赤著肩膀的少年,少年濃眉大眼,肌肉盤根錯節,邊上是一個老者,老者熱淚縱橫,心潮澎湃,備了幾十箱的禮品,禮品被幾十只的南國大雁凌空馱著,一路狂奔而來,竟然是隱夏城夏定國,夏天……閨們都子轅。
墨離,“……”死亡沙漠的雪景真的這么好看嗎?她怎么不覺得?反而感覺很刺眼,白的太過離譜呢?
沒一會兒功夫,阿黛已然為墨離綰發好了,一頭雪白色的銀發比外面銀裝素裹的白雪還要純粹,被心靈手巧的阿黛綰成了百鸞朝鳳髻,期間有荷花紅發簪,石榴紅絲帶,還有酡紅色的小碎花瓣。
墨妃環的狐裘大氅也更衣完畢,說是狐裘,卻分明不見毛發,紅的嶄新,紅的雍容,針腳成雙,針線并行,胸口處端端正正繡著鸞鳳和鳴圖,裙擺很長,拖地幾丈遠,宛若鳳凰的羽翼,精致別巧,華貴逼人,美輪美奐,那感覺,要多喜慶就有多喜慶,幾乎就是嫁衣。
墨離穿著這一身大紅,鳳冠霞帔,拖拖曳曳,癡癡地走到銅鏡前面,愣愣地照著,只見鏡子里的自己,比之最初的湖綠色絲綢衫更嬌艷,比之后來的血紅軟甲更嫵媚,比最近的黑色絲綢袍更女紅。的確好美,好夢幻。女為悅己者容,可惜的是,她再美,都無人畫眉,落個孤芳自賞罷了。
形單影只三個月,所有的幻想期待全部落空,她早就沒有什么希望和期待了,只想著生下孩子,馬上去陪軒轅隕,再也沒有憧憬過其他,因此直到此刻,她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就在這時,“轟,轟,噶!”雪白覆蓋,赤金打造的思隕城,角角落落,千萬阡陌,竟然同時響起了應接不暇的禮炮聲。禮炮沖天起,煙花自奪目。只見那五彩繽紛的各色煙花,開在最純潔的銀雪之上,綻在最寥落最寬廣的沙漠頂空,比皚皚白雪更妖嬈,比滾滾的紅日更綺麗,比萬千的金紅霞光更爛漫。
這……難道……?
墨離冷寂了三個月,古井不波了三個月的容顏,泛起一絲漣漪,卻轉瞬又消散無形。怎么可能?絕對不能做白日夢,夢想越美好,落空的時候便越痛苦。他明明已經……三個月以來,所有人對他閉口不談,不是怕自己傷心難過嗎?
沒多久,遙遠的西方天際,霍地飛來一個童顏鶴發的老叟,老叟發須勝雪,紅光滿面,紅潤的很,幾乎不輸嬰兒孩童,他身體極為硬朗,精神矍鑠的很,起起落落便是幾百里地的距離。
“老朽逍遙林蕭潛,當年護駕不周,累我主遭人所俘,近日來俗務纏身,未能迎我主重返廟堂,今特來請罪,望君上寬恕!”
“好好好,好你個逍遙侯,居然也和寡人玩這個,我早已不是你的君上,這種話,休要再提,休要再言!”軒轅乾雷霆笑著,得知蕭潛親臨,馬上縱身云層,遙遙相迎。
“爺爺!”蕭放聽得老人聲音,馬上便朝西飛。
“臭小子,你的奇遇我已經知道,你居然拜劫火焚龍王為師,可真是我逍遙林之大幸!來來來,趁著今兒咱爺孫重逢,就再玩玩我們的家傳絕技逍遙山水吧,算是送給一對新人的新婚大禮!”
“爺爺,你……”蕭放趕緊提醒。
“呃,說漏嘴了!”
爺孫倆并肩而行,蕭放微微靠后,二人動嘴念了幾句咒語,剎那間,白雪覆蓋的思隕城又是一番奇偉壯觀,只見紅花,綠葉,紛紛的芳草,自那厚厚的積雪下面,雨后春筍也似的肆虐滋長。暖風熏面,旗幡飛揚,赤紅色的護城河解凍,有小金魚,小泥鰍,小蝌蚪,小虬龍緩緩而游。
墨離“呼!”地出了一口氣,“砰”地跌坐回了寒玉床,她總算是懂了!今天應該是一場婚禮,軒轅隕應該是沒死!她到現在若還沒看明白這個,那她真可以當豬頭了。
可問題是,他人呢?他在哪里?他為什么要欺騙他?他為什么三個月不曾露面?驚喜,振奮,狂烈,紊亂,糅雜著忐忑,緊張,恐懼,錯愕,害怕,片刻間好似颶風下的怒海漩渦,同時襲上墨離心頭,將她席卷其中,再也沒了任何的理智思考。唯有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夢醒人痛的恐懼,兩種情緒,宛若驚雷,轟擊著她的腦海。
就在這時,遙遠的西方,突然穿來一老一少對話聲。
“隕兒,當年你祖上把極樂谷交給我墨家,就是因為我們安分守己,絕對不會東行七彩大陸欺凌柔弱,你就別讓我為難了,等你們西行的時候,我親手為你們保駕護航!”
“外公,我從小在極樂谷長大,別人不懂您,難道我還不懂?您老頂天立地,自持身份,哪怕您東行,又如何會違背祖上的規矩?再說了,我和離兒這輩子可就這一次婚禮,難道您……”
后面的話,墨離一句都沒有聽清,甚至都沒有思考的余地去辨別。那聲音,對敵人叫冷血嗜殺,對至親卻是真摯誠懇無絲毫架子,低沉,沙啞,平素里聽來只覺得好聽,養耳,可在此刻聽來,卻是遙遠又熟悉,令人激動的想哭,想跳,想吶喊,卻又恨的想揍他一頓,想扁他幾十個耳光!
“嗖!”地一聲響動,一個鳳冠霞帔紅妝雍容的女子躍入虛空,俏立在思隕城最上空,明明一副華貴妖嬈的新娘模樣,卻絲毫沒有新娘的儀態和矜持,她掐著腰,挑著眉,黑眸怒意不息似狂風暴雪,“軒轅隕,你給我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