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晴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四個人、八雙眼睛,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都不知道,要和他們說什么?難道要告訴他們,那個躺在莫銘屋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莫銘,而是沐琉璃假辦的,所以人家燕離非才有權從門口守著、做鐵面門神嗎?
真這樣說完,這四個人里,最保守估計,立時就能暈過去三個。
他可不想承擔照顧這群男人的可怕后果,他現在連自己壓制自己的急切心情都壓制不住,哪還有心情去管別人啊!
也不知道那個安狄幽把莫銘帶到哪里去了?是否已經把莫銘的傷醫治好了呢?怎么會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粟晴啊,你說一句話啊,難道你不想見銘兒嗎?”
見粟晴從那里愣著,一句話不講,漆風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了,在旁邊小心地問著。
雖然在同一個院子里,住過一段時間了,他們彼此也算相知相識了,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這群男人還是很怕粟晴的!
“二公子,我……我當然想見銘兒,可……”
粟晴猶豫再三,不知道如何把這件事用委婉的方式告訴給他們,粟晴知道,這樣的隱瞞根本就是瞞不下去的。
他和束颯想的這個技倆,應付應付外人還行,可……對這群每日都要和莫銘呆在一起的家里人,早晚都會泄露的。
幸好他們都是莫銘最親近的人,告訴給他們倒是不會帶來什么危險,最愁的是怕他們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這種打擊,然后出現或哭暈或直接暈倒的可怕后果。
可不告訴他們?粟晴又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釋方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提前做著搶救這群男人的心里準備,正當他準備要開口的時候,外面匆匆走進來一個人。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快準備準備,前面來貴客了!”
進來的人正是大學士束颯,她見這屋子里擠著一群男人,就已經猜出來幾分了,又看到粟晴那個黑面神正用無比感激的神情看著她,她就更加確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前面突然來的那個人儼然要比現在這一屋子男人難對付得多了。
“誰這么晚來天馬寺啊?還是貴客?什么樣的貴客啊!”
粟晴聽完束颯的話,濃眉緊皺,他相信被束颯這個一品大學士叫做貴客的人,一定沒有幾個,難不成是……是女王漆風婷來了嗎?
“皇長女漆風櫟現在正在前殿禮佛呢,我想她上完香后,就能過后院來了!”
束颯說完后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她此來明著是說著禮佛、探望皇妹的鳳體,但……我想她的目的決不止如此!”
對于皇室家事,束颯向來稟承不管不問的原則,可事實是你想不管不問,身為人臣又怎么可能做到不管不問,一點不知呢!
就拿這個打著來此朝佛、探望皇妹鳳體旗號的漆風櫟來說吧,她本是女皇嫡出的皇長女,按道理來講,早就應該被漆風婷皇封為皇太女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女皇漆風婷卻始終沒有下這道圣旨。
兩年前,漆風櫟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位鳳爵因病先逝,這更使一直不算得漆風婷喜愛的漆風櫟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皇宮中最強硬的保障。
隨后,隨著新一位鳳爵被女皇加封確認,嫡出的皇女就不只她一位了,又多了一位她的三皇妹漆風桉。
漆風桉天姿聰穎過人,像貌他也頗像女皇漆風婷,就連行事作風也如漆風婷一樣,自是深得漆風婷的寵愛。
這就使她這位做皇姐的每日都在惶恐中渡過,身為皇長女,竟不得皇寵,沒有皇位,這讓漆風櫟啟能善罷甘休啊!
而突然間被漆風染找回來的莫銘是現在撐起歡喜國半邊天的位高權重的端睿親王的獨女,她的出現自是為這個已經暗流洶涌的皇權之爭帶來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外力。
誰不想拉攏這位勢力強大的人臣在身側啊!
這漆風櫟今晚的來訪,怕只是一個開頭而已吧!隨后……,不知道隨后還會來多少像漆風櫟這樣對皇權充滿寄窺的人呢?
“那還想什么啊,不讓她進去不就行了嗎?”
粟晴說得干脆,一雙星目更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在粟晴的心里,根本就沒有這種所謂的皇室糾葛,既然會帶有危險,那就不讓她進來,這不就行了嗎?
“粟公子,這可不是你說不讓就不行的,她是嫡出的皇長女,也有可能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試問,我們這幾個誰敢阻擋這個未來女皇的大架啊?”
束颯這樣說完,粟晴一臉怒色,這個破社會怎么這么多麻煩啊?這要是在他那個時空里,他想要攔誰還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只要不是他的主人莫語軒想看莫銘,其他人……,先問問他手里的“沙漠之鷹”讓不讓?
“那你說怎么辦?”
粟晴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樣,愁得束颯直想哭,她就知道關鍵的時候,粟晴這個黑面神是指不上的。可也沒想到,竟然會什么都指不上啊!
束颯心里所想幸好沒讓粟晴聽到,否則以粟晴的火爆脾氣只定會問一句,什么叫一點也指望不上啊?那沐琉璃的容,難不成是你易的啊?我家主人從沒教過我怎么用這些巧計啊?我和銘兒的分工就是我動手,她動腦。現在她不在,這動腦的活自然是你這個大學士兼助手來頂替了!
束颯低頭沉思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來似的,她連忙說:“粟公子,燕侍衛那里你先過去打招呼啊,否則……”
聽完束颯說的話,粟晴嘆了一口氣,是啊,燕離非那里要是不提前打招呼,任你是天皇老子,也別想進那道門啊!
粟晴轉身離去的同時,束颯對一旁站著的漆風堂柔聲地說:“二公子,你也去準備一下,你也是皇族的人,來的那個人,也是你的皇姐,無論從哪方面講,你都要見見她的!特別是銘兒現在說不出來話,你從旁更應該好好配合啊!”
“我?我……”
漆風堂一聽,一會兒他也要見那個皇長女,心下頓時慌張起來,一雙水晶般的眼眸里全是無助,就那么柔弱弱地望向了束颯。
這看似絕對無力的眼神,到了束颯眼里卻成了絕對的必殺照,只要被這眼神注視一下,她束颯的心里就會立刻產生一種保護欲,真是沒辦法啊,眼神如刀,溫柔的一刀啊!
她連忙扯出一絲溫和的笑說:“二公子,沒事的,你是她的堂姐,她不會把你怎么樣的,還有我在你身邊呢,不用怕的,秋素,扶二公子回屋,換件衣服!”
束颯這樣說完,漆風堂果然就安心不少,不知道為什么現在他只要一看到束颯就會覺得整個心都是甜蜜蜜的,他連忙點頭,和秋素離開,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束大學士,我們……我們能幫上什么忙嗎?”
青兒在旁邊這樣問完后,束颯就苦笑了一下說:“照顧好你們自己,就是幫我的忙了!”
果然如束颯所說,那個漆風櫟從前堂禮完佛后,在主持長老的陪同下來了后堂。
主持長老面相和善,陪著漆風櫟細聲慢語地說著話,從前堂緩緩走到后堂。
這天馬寺自歡喜國成立那天起,就是皇家御用佛寺。
例任主持在登位之前都是需得皇家審批的,除了要宣傳佛法,還要懂得皇室禮儀。
漆風櫟還沒到,束颯就已經率領著這群人在門口迎接著了。
“臣束颯參見皇女千歲千歲千千歲!”
束颯按君臣大禮參拜了漆風櫟后,漆風櫟連忙笑容可掬地把束颯摻扶起來,溫和地說:“束愛卿多禮了,這又不是朝堂之上,哪有這么多禮啊,在這里,我們不是君臣,我們還是以朋友相稱得好!”
束颯聽完漆風櫟的話,連忙裝作誠惶誠恐狀,說:“這哪里使得,君臣之禮啟能因地制宜啊,絕不能荒廢的!”
束颯心里清楚,這個漆風櫟絕不是像莫銘那樣的人。
莫銘說以姐妹相稱,大不了就忍著被她惡搞的風險,倒不會有別的危險的。
莫銘雖然貴為王爺,卻對于名利這種東西看得太輕,她所喜好的也就是玩樂和開心,陪她胡鬧就行了!最差的后果,就是幫她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可這漆風櫟就不一樣了。
一個人如果一心只想著皇位,而其它都在其次的話,那么和這樣的人以朋友相稱,弄不好會使她束颯身陷囹圇之中啊!
皇室的糾紛從有了“皇”這個字開始,就是理不斷、剪不亂的,血腥的代價換來的只是一個人的高高在上。
她束颯實在是不喜歡進入這個圈子啊!
這樣客套幾句后,漆風櫟就進了沐琉璃假扮莫銘后居住著的臥室。
進了臥室之后,束颯突然覺得有點怪,燕離非如一尊天神一樣,除了面上的慍色,整個人如石塑一樣立在門旁。
束颯連忙偷眼向粟晴看去,粟晴淡淡地笑了笑,沖她搖搖頭,意思是沒什么,讓她放心。
“這位是小王爺的二哥,當然也是皇女千歲的弟弟,端睿親王的二兒子漆風堂!”
束颯把坐在床邊的一身華服的漆風堂引見給漆風櫟。
“小堂參見皇姐千歲!”
漆風堂強壓著一顆慌張的心,小心地給漆風櫟施了一個禮,輕輕地福了福。
而一雙水晶般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柔光卻悄悄地全落在了一旁的束颯身上,束颯沖他贊賞地點點頭,然后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
漆風堂看到那個笑,慌張的心才穩定了許多。
“起來吧,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皇姨還有一個這么俊美的兒子啊,哈哈,叫小堂是嗎?”
漆風櫟扶起漆風堂的時候,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這個堂弟長得還真是美啊!
那水晶一樣的眼眸竟會和母皇、還有皇姨的一模一樣,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印出來似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之間就有了這樣一個想法,若是自己有一個這樣長相的女兒送到母皇身邊,母皇應該會極喜歡的吧!
他這個想法要是讓清朝的雍正爺知道,一定會告他倒版的。人家雍正爺才是使這種高深技倆的鼻祖呢!
可惜,漆風堂是她的堂弟了,要是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怎么也要弄到手啊,生一個那樣的女兒送到女皇那里,討女皇的歡心,為自己爭得皇位,加重籌碼!
“是的,皇姐,我叫小堂!”
漆風堂見漆風櫟用那副眼神看著他,心里剛平息下的驚慌又一次浮了上來。
最不舒服的就是旁邊站著的束颯了,她實在無法忍受漆風櫟看漆風堂時的那副表情,連忙說:“大殿下,小王爺的嗓子受了傷,還未痊愈,說話有些困難,請你見諒!”
束颯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從旁邊提醒漆風櫟,她此來的目的可不是來欣賞漆風堂的美貌來了,而是……貌似她是來看小王爺莫銘的。
“啊,對,對!”
漆風櫟這樣說完,不舍地松了拉著漆風堂的手,目光轉向了躺在床上的莫銘。
當她的眼睛落在莫銘的臉上時,心里暗暗地吃了一驚,這小女子竟然長著這樣一副好看的模樣。
好看的人她看到過的也很多,可這女子長成這么嬌俏的,她漆風櫟還是第一次看到。
雖然她自己沒有完全遺傳到母皇和父后的美貌,但她自認為自己的長相在歡喜國女子中也算是上等的相貌了。
今天看到莫銘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女子可以長成這副樣子啊!
這還全要仰仗著粟晴易容的手法高明,所以竟沒有一絲的破綻,完完全全在沐琉璃的臉上還原了莫銘的容貌。
“銘兒,我是你皇姐漆風櫟,聽說你為國受傷,皇姐心里很是悲痛啊,今晚特意來看你,……,唉,想皇姨不在身邊,你……,你自己怎么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漆風櫟說到動情之處竟然還抹了幾下眼淚,手也是拉著沐琉璃的手不松開,有幾次甚至把臉貼到了沐琉璃的臉上。
旁邊的束颯擔心著粟晴的易容手段是否牢固,別一會兒,漆風櫟的淚水把那張假臉給氳下來,那樣可就露了。
而粟晴擔心的是,燕離非會不會沖開他點的穴道,撲上去把漆風櫟咬成蜂窩煤。
而如石化一般的燕離非,正被胸中一腔怒火折磨得像是要燃燒了一樣,那個死女人,你要是再敢碰我夫郎一下,小心你的骨頭!
“大殿下,小王爺身體虛弱,我們還是讓她多多休息吧,主持長老已經給你按排好了臥房,天色以晚,殿下也應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幸好,沐琉璃憑著沉著的心理素質和值得稱贊的演技撐到了,束颯說這句話的時候。
“束愛卿說得也對,皇妹確實需要多多休息,皇姐先回去了,明天,皇姐再過來看你!”
漆風櫟這樣說完,躺在那里的沐琉璃差一點就哭出來,眼淚已經在眼圈里涌動了。
天知道,他今晚是怎么撐過這一關的,明天……明天,讓明天去死吧!
“皇妹不用感動,這都是皇姐應該做的!”
真難為漆風櫟看到沐琉璃眼里的淚水,還以為人家是對她的言行有所感動呢,哪里知道,人家是煩她厭她,才流出淚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