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冰原上，一抹虛影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前掠，遙遙觀之，就如一道白線橫跨大地。

程鱈面色陰沉，眼神閃爍，似是察覺到什麼，飛掠的身形陡然一滯。

“呼……”

陰風颳過，白雪飄飛。

白茫茫一片大地上，一道身著長衣、髮絲飛揚的道人突兀出現，揹負雙手攔住去路。

“莫求！”

程鱈鬼體獨特，非男非女，見到來人雙眼一縮，身軀下意識繃緊，聲音帶有絕望道：

“真要趕盡殺絕？”

“勾結昭王、亂匪，我能饒你，王爺也饒不了你。”莫求輕輕搖頭，虛立半空慢聲開口：

“程道友，你是自己上路，還是莫某送你一程？”

“我已經退出魯、昭兩王的廝殺，而且冰宮也已被那閻平所毀，現今孤家寡鬼一個。”程鱈面泛激動，聲音帶顫：

“如此，你們還不罷休？”

“定要把事做絕！”

“程道友，你也活了數千陰壽，怎還如此天真？”莫求輕嘆：

“就算是凡人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道友身爲冰宮之主，哪有說退就能退的。”

“若真要退，那就退個乾乾淨淨吧。”

“你……”程鱈眼眶跳動，身軀猛然前撲，口中更是怒吼：

“姓莫的，你欺鬼太甚，我跟你拼了！”

音未落，場中狂風驟起，無數白雪逆沖天際，霎時間遮天蔽日，內裡一龐然大物若隱若現。

“轟……”

巨力涌現，風雪炸開。

一尊高約百丈的巨型猙獰鬼物現身當場，鬼物渾身雪白，體生毛髮，好似一頭白猿。

“吼！”

程鱈身軀前衝，大口張開，猛然怒喝。

音波瞬間匯成實質，方圓百里空氣巨震，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把周遭白雪推成一圈高聳雪山。

這聲音不止有著巨力，更帶著股崩滅一切的意志。

音波在腦海震盪，就如無數炸彈接連炸開，一時間讓人識海巨震，渾身精氣神逸散。

莫求立於音波震盪的核心，身上衣衫迎風獵獵作響，雙眼微瞇，表情卻無絲毫變化。

“轟！”

身前，白雪暴碎，一個宮殿大小毛茸茸的拳頭憑空浮現，拳頭擊穿空氣，盪開層層氣浪。

瞬間，就已撞至面門。

“彭！”

一層火焰光罩出現在身前，擋住拳鋒。

光罩只有薄薄的一層，內裡卻隱約可見九頭栩栩如生的火龍盤旋，死死攔住拳鋒之前。

九火神龍罩！

“死！”

程鱈雙眼怒瞪，變拳爲爪，五指朝內猛然一扣，五道玄光自指尖冒出，瞬間撕裂護罩。

奈何。

無數天兵符文自莫求體表浮現，攔住玄光。

“轟！”

劇烈的爆炸聲當空響起，震盪八方，大地被生生震裂，裡許之地更是被高高拋飛天際。

混亂中，有刀光閃爍。

冰冷肅殺之意獰笑連連，一出現，就讓四方天際陡然一暗，好似天地間盡皆被殺意充斥。

“唰！”

“唰唰！”

刀光連閃，血肉橫飛。

“彭！”

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團圓形氣浪轟然擴散，一條染血的臂膀拋飛出去，同時虛影狂飆。

莫求手握百辟刀，面色冰冷，目泛殺機，身軀動了動，終究壓下心頭的殺意，止住身形。

他轉過身，目視重傷逃遁的程鱈，微微搖頭。

“呲……”

一聲古怪神仙適時傳來，聲音不大，卻極其尖銳，那逃竄的程鱈身軀一僵，後腦勺突然爆開。

“嘿嘿……”

閻平手握一團至陰至寒之氣，從程鱈的鬼體內冒出，咧嘴一笑：

“他不會以爲，自己還能逃得掉吧？”

“也不盡然。”莫求收起長刀，淡然開口：

“此番若非閻道友跟在後面，單憑莫某，未必能把他留下。”

“莫道主過謙了。”目視莫求，閻平眼帶謹慎：

“就算沒有我，姓程的也難逃一劫。”

“呵……”莫求輕呵，道：

“此間事了，莫某暫且歇息幾日，道友有事，可傳訊在下或者喚鬼物去府上，定當前來。”

說著，拱了拱手，身形緩緩消散。

“……”

目送莫求離開，閻平眼神閃動，良久才慢聲開口：

“姓莫的刀法驚人，不過就如傳言所說，他似乎並不能完全掌控那門刀法，很是剋制。”

“將軍。”一道鬼影出現在附近，低聲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廝殺，姓莫的實力如何，我等已經清楚，確實不好對付，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馬面……”

“就可以剋制他！”

“嗯。”閻平緩緩點頭：

“正好，告訴他，如果他不想死的話，就老老實實聽話，不然他那一脈所有的鬼物……”

“盡數殺絕！”

“是。”鬼影應是。

…………

莫求不論是身爲陽世元嬰，還是全真道道主，仰或魯王帝嚳的好友，地位都不低。

在王府不遠，有著專門的宅院。

院內並無多少奴僕，也無全真道弟子，可謂荒涼。

他行於院中，在掃地鬼僕畢恭畢敬的施禮下，來到後院。

後院有亭臺樓閣，造型盡皆雅緻，可見處處用心，只不過掃眼望去，平生一股寂寥。

莫求似已習慣了這種環境，邁步行入石亭，靜立其中，不言不語，就像是已入定境。

不知過了多久。

附近小橋下流水陡泛漣漪，一道鬼影緩緩匯聚成型。

“莫道主，別來無恙！”

聲音嘶啞、蒼老，就如垂垂老矣之輩。

“閣下看來是認定了莫某。”莫求側首，對於來者並不奇怪，只是淡淡道：

“不過現如今王黃已經穩佔大局，魯王不願抵抗，單憑你們這些鬼物，如何與之相抗？”

“道主怎知，魯王不願抵抗？”鬼影低低笑道：

“況且，就算我等不敵，總要試上一試，莫道主難不成會以爲，王殿主會放過上清玄幽洞天？”

“老朽聽聞，前往上清玄幽洞天的出入口，王殿主已經設下百萬鬼兵，隨時都會進犯。”

“……”莫求面色一沉，慢聲開口：

“王黃答應莫某，只要我幫他解決掉魯王境內反對鬼物，他就永不進犯上清玄幽洞天。”

“與全真道，結永世之盟。”

“嘿嘿……”鬼影不屑冷笑：

“莫道主何必自欺欺人，你不會把王黃這話當真吧？”

“他現今以鬼兵進犯逼你肅清反抗鬼物，他日定會禍水東引，因鬼物屠滅全真道以平息衆怒。”

“我等若是不再，全真道豈能還有？”

“脣亡齒寒的道理，莫道主應該比我這頭老鬼，更加清楚纔是。”

莫求沒有吭聲，只是面色越來越沉。

“看來，莫道主明白。”鬼影繼續開口：

“既如此，我等何不聯手？”

“哼！”莫求冷哼：

“閣下至始至終都未曾露面，莫某就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如何與你聯手對付王黃。”

“那位……”

“可是鬼王后期的存在！”

“哎！”鬼影聞言輕嘆，水面波紋起伏，卻無聲響傳來，似乎也對王黃的實力感到爲難。

鬼王后期，豈是泛泛。

別看莫求曾殺死過十一階龍族，但那是在數十萬天兵之力加持，還有先民遺族相幫的情況下完成的。

且也非親手所謂，藉助的是太古毒瘴之力。

單憑他自己，遠非對手。

“不論如何，我等皆是真心實意。”鬼影再次開口：

“爲表誠意，老朽有一言相勸。”

“說來聽聽。”

“小心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