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哀嚎聲成為了原本寂靜的山谷里唯一的聲響時,絕望蔓延到每一個居民的身體最深處。
已經殺到瘋狂的劊子手們,就像是屠宰豬羊一般的屠戮著鮮活的生命。沒有一絲憐憫,沒有任何同情。
博拉絕望了,也同樣后悔了,是他把這些魔鬼帶入了山谷之中。
這些人的身份他當然知曉,同為改造人的他在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真實身份,但是他抱著僥幸,尤其是他們一起狩獵獲得的豐厚成果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幾乎徹底放棄的警惕心。
“他們只是簡單的在此逗留。”博拉如此寬慰自己,他也必須如此寬慰自己。
突然增加的流民數量,令整座山谷負擔嚴重,為了獲取足夠的食物他不得不選擇這么做。
這本就是一條沒有盡頭的獨木橋,無論他如何選擇,通往盡頭的都是虛無。而唯一有所改變的,就是他在這條獨木橋上所能前進的時間。
他不后悔自己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這在他從脫離組織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很早以前他就厭倦了殺戮,每當他殺死那些手無寸鐵的流民的時候,他總是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心悸,但是他只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低等改造人,他所能執行的%≌,..任務也只有擊殺制造混亂的流民。
在痛苦與矛盾中他終于做出了決定,他離開了組織,并建立了這座山谷的秩序。而原因,是因為他想贖罪,為自己過去所犯下的罪孽贖罪。
所以無論流民的真實身份是什么,只要來到了他的山谷,他都盡自己的能力去供養他們。
而正是因為這樣,才造成了眼前這樣的局面。
突然而至的大股流民顯然是被人驅趕而來的,來自帝國的改造人僅僅通過這樣簡單的手段,就無形的在迫使他們之間的合作。
此時的他早就被牢牢的捆綁起來,和那些尚有微弱反抗能力的輕壯捆在一起,而他們面對著的,正是血腥殘忍的屠殺場面。
殘酷的景象幾乎撕裂了博拉的意志,他痛苦地哀嚎著,匍匐地乞求著,但是這些都無濟于事。
“你們會被毀滅的,你們注定會被毀滅!死亡天使不會允許你們肆意的侵犯自己的領地!”博拉放聲大吼,猩紅的眼睛里滿是血絲。
“但是很可惜,這里并不是死亡天使的領地。”不知何時走下了木樓的凱門,輕輕的拍了拍博拉的腦袋,就像是在撫摸一只小狗。
“在這樣的邊境之地,發動一場的組織間的對抗,可是很容易爆發戰爭的呢。你猜猜死亡天使會不會為了你們這一群難民引發可能的戰爭呢?”凱門輕笑。
博拉痛苦的臉上突然扯出一個嘲弄的弧度,“你太不了解死亡天使了。”
“是嗎?那你也太不了解帝國了。”凱門輕松的聳了聳肩。
“你注定會死去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即將殺死你的人有多可怕。”博拉深吸一口氣,他在此時想起來從瞳瞳眼睛下生還的梵。
梵那注視他的冷漠的眼神,是只有經歷過生存試煉的改造人,才能擁有的對生命的漠視,而每一個在生存試煉中活下來的死亡天使改造人,所能擁有的實力絕不是單純的等級所能限定的。
“如果我會死,我保證你會死在我的前面。”凱門拍了拍博拉的臉頰。
博拉突然輕笑一聲,“我不怕死,可你呢?”他反問。
凱門突然一窒,有些說不出話來,他還有廣闊的美好未來在等著他,他又怎么能死在這種偏遠的不毛之地?
“恐懼吧,你注定在恐懼中死去。”博拉放聲大笑,嘲弄的語氣是他唯一能施加給凱門的傷害。
“大哥哥來了!大哥哥來了!”木樓里突然傳出瞳瞳放聲的大叫。
“他來了,他來了,你們都會死,都會死!哈哈哈哈哈!”博拉肆意的大笑起來,眼角不斷劃下滾燙的熱淚。
如果血液可以燃燒,梵希望此時的自己能擁有沸騰的熱血。
殺戮對他來說已經是常態,但是那時候的他是置身事內的,當他以旁觀者的角度審視面前的殘忍殺戮時,這又是一番全新體驗。
因此他才會更加的憤怒,才會更加的痛苦,自己過去所造成的殺孽就如同他眼前見證的罪惡,幾乎撕裂了他的心。
填彈,拉栓,開槍,Awm憤怒的轟鳴聲掩蓋了人們痛苦的哀嚎,一名屠夫倒下了,然后又一名屠夫倒下了。
轟鳴的Awm就像是死神發出的召喚,每一次都穩定的帶走一名滿手罪惡的屠夫。
來自帝國的改造人終于驚慌了,前一刻他們還是猖獗的屠殺者,下一刻就成為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直到轟鳴的Awm已經收割了三條生命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沒能鎖定進攻者的方位。因為他是在是太快了,快到視線都難以捕捉的速度,參差的帳篷和木房成為了他的天然掩護。而每當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就標志著另一個罪惡的生命的死去。
“難道他都不需要瞄準的嗎?”這個問題幾乎是所有來自帝國的改造人內心的疑惑。
“全部散開,尋找掩體!”凱門放聲大吼,然后一個閃身就竄進了木樓之內。
但是幾乎在他的聲音剛剛結束的時候,厚重的突擊步槍聲就開始響徹山谷之內。
阿特一馬當先的沖了過來,手中的突擊步槍噴吐著火舌,而他的身后則是緊隨其后的穆,兩人一前一后造成了強大的火力壓制,那些低級的帝國改造人只能倉皇的躲避。
阿特手中的機槍漫無目的的掃射著,只要是活著的生物,他都會把他們作為射擊目標,當然帝國改造人是他重點進攻的目標。
他嚴格的執行著清除任務,殺戮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區別只不過是殘殺和擊殺。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博拉絕望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組織不是來拯救我們的嗎,為什么結果還是殺戮?!”
“我們沒有武裝!我們沒有武裝啊!!我們沒有觸犯任何死亡天使的法律,可是為什么組織還是要清除我們!”博拉發出不甘痛苦的咆哮。
隨后一個突然而至的紅色身影穩穩的立在他的身后。
感受著背后這名改造人強大的氣場,博拉絕望的匍匐在地上。
“殺了我吧,你們之間沒有區別,沒有任何區別。”博拉低聲喃喃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他隨即感受到捆綁著他身體的繩索被割斷了。
“跑吧,能跑多遠跑多遠,我給你一個活著的機會。”曼陀羅輕輕的在他耳邊呢喃。
當博拉終于從絕望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他的身后已經空無一人。
他只是稍稍掙扎了片刻,就立刻反身沖進了木樓內,那里還有被困住的瞳瞳。
梵的身影不斷穿梭在低矮的帳篷和木屋之間,就像是一只正在捕食的潛伏者,即使是在白天,他的身形也幾乎很難被鎖定。
“戾!”鷲獅的特殊嗡鳴突然響起,紅色的光華瞬間斬破了木墻,梵抽劍繼續前行,跑動間再次反手一劍刺入側方木門,紅色的光芒消逝,梵幾乎毫不停留的離開了這片區域。
隨后兩具手持短槍的帝國改造人的尸體,就倒在他的身后,這兩個原本妄圖成為獵人的家伙,卻在最后一刻成為了獵物。
發泄!發泄!梵那沸騰的血液幾乎要沖破了身體的束縛。
他為眼前的慘象感到痛苦,因為到處都是已經被殘殺的人類尸骸,但是正是這種痛苦更加深了他的罪惡,因為他所執行的任務正是清除這片區域的所有生物,這些已經死去的人,即使沒有死在帝國人的手中,也遲早會死在他的手里。
當救贖和殺戮這兩個極端同時出現時,梵發現他那追求光明的希望只能是奢望,在組織和自我之間,他就像一葉浮沉在風暴中的小船,向左是地獄,向右也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