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午夜了。
想起自己中午被放倒的事情他就恨得牙根癢癢,因爲直到現在他依然搞不懂爲什麼唐?銅錘會被調包,正如那個人說的那樣,‘太陽神’的秘密並不是人盡皆知,並且他這次出行,也是絕密的事件,除了他和高巖地的一些親信,不會有其他的人知道。
都蘭坐在椅子上,頭痛欲裂,全身的麻痹感覺任然沒有完全消退。
他忽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失敗,沮喪的感覺再次襲來,讓他回想起父親的離世。
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下午,都蘭正在他的房間裡審問一名剛剛抓到的北方遊俠,一個隨從驚慌地跑進來,說:“都蘭少爺,執政官遇刺了!”
“什麼?”
都蘭當時頭腦一片空白,轉念之間便意識到出大事了。
“您的父親,死了……”
聽了這難以置信的消息,都蘭幾欲暈倒,他知道,這種事情沒有誰敢開玩笑。執政官是保留區的最高長官,擁有無上權力,是保留區的絕對主宰。
“我父親,在哪?”
“現在在他的房子裡。”
他放下審問的犯人,以最快的速度跑過了廣場。
高巖地是北方唯一的保留區,有三萬多人口,大災變並沒有摧毀北方的所有叢林,都蘭的先輩跟隨九騎士在北方探險,最終在這裡定居,四百年後,黑鷹家族成爲北方唯一的主宰者,而高巖地也成爲大陸主要木製品產地。高巖地保留區圍繞著一個四百年前的三層老教堂向四面展開,據說老教堂是九騎士中的某一位動用神力建造的,因爲直到現在,大陸上沒有哪個人膽敢建造出高於兩層的建築。執政官的住宅——當然是個二層建築,就在教堂的旁邊。
都蘭氣喘吁吁地跑進了父親的臥室,屋子裡站滿了人,彼此之間交頭接耳,卻又不敢大聲說出來,於是房間裡充盈著一片嗡嗡的聲音。
衆人看到都蘭進來,停止了交談,紛紛讓出道路,直通牀邊。
都蘭不和任何人說話,其實他眼裡根本沒看到屋子裡都有哪些人。他的眼裡只有父親,他心裡一直有一個僥倖——那個隨從說了謊或是膽大包天地開了玩笑。即使真的是那樣,他也不會計較,只要父親平安無事,他真的不計較。
可是看到牀上躺著的父親,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他的僥倖瞬間就化爲泡影。
都蘭的母親看到他走過來,撐起躺在牀上的身體,抱住兒子不住地啜泣。
都蘭看著父親蒼白的臉龐和稀疏的鬍子,眼淚不禁奔流而下。
他想起了幾天前,他和父親還因爲對北方遊俠的態度問題而鬧矛盾——父親準許這些邪惡的流Lang漢在自己的領地內自由出入,並給予他們買賣的權利。要知道,大陸上一直認爲北方遊俠曾經與惡魔定下協議,他們所到之處只會帶來不祥和災禍。而他,不理解父親這種與正統認知背道而馳的做法,父親也不作出解釋,於是他搬出了執政官宅邸,自己找地方住了下來。
隨著一個人的到來,屋子裡變得鴉雀無聲,那個人就是高巖地的主教,羅?金薔薇。
像所有信奉‘大地之心’的信徒一樣,羅對待自己的信仰無比的虔誠,多年以來他過著苦行的生活,每日只食一餐,從那張萎縮得如骷髏一般的面孔就可以看出他的營養不良。因爲他身份的神聖和人格的尊貴,他在民衆中的地位很高。
滿屋子的人虔誠地低下頭,再次讓開一條路。
羅走到牀前安慰都蘭的母親,然後拍了拍都蘭的肩膀,希望他能振作一些。
其後的時間,都蘭都是在悲傷的基調中度過的。
他看著主教拔下父親胸前的匕首,爲父親沐浴更衣,換上出殯的衣服。滿屋子雜亂的人羣在羅的指揮下井井有條地處理著喪事。
直到傍晚前,都蘭一直處於神情恍惚的狀態,他的一切聽覺,嗅覺,觸覺統統消失了,在他的心裡,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復仇。
在執政官大廳裡,主教抑揚頓挫的聲音在迴盪:“很不幸,我們失去了一位勇敢而睿智的領導者,我們曾經在他的領導下驅逐了北方遊俠,並且用自己的力量是高巖地得到了應有的地位。”
他頓了頓:“今天早上,我們的執政官和他的隨從去會見綠谷地派遣來的使者,在回來的路上,他們遭遇了伏擊,執政官在自己的領地內被人在胸口插了一刀。他的四個隨從也被荼毒。”
說著,羅拿起那把匕首。
“在這之後,又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綠谷地來的那幾位使者卻不見蹤影。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係,我不敢妄自揣度,但是我們都知道近些年來我們和綠谷地的關係,持續惡化,原因就是那位野心勃勃的綠谷地執政官牙?白鬢一直覬覦我們的土地和樹木。”
“我們的處境很難堪,但是我們不能自亂陣腳,我相信偉大的真理之神會指引我們走出陰霾。我已經向綠谷地的主教的執行官送去了信件,詢問那些使者的下落,無論怎樣,那個殺人兇手,那個侮辱了高巖地的罪人,真理之神絕不會饒恕他。在真理之神的引領下,我們會把它找出來,以血還血!”
一切都明瞭了,綠谷地發動了這場陰謀,殺害了都蘭的父親。
接近午夜的時候,忙碌了半天的主教終於有時間和都蘭交談。
“都蘭,你還還記得嗎?在你小時候,高巖地曾經一度沒有鹽吃。”主教對正在守靈的都蘭問道。
都蘭點點頭。
主教走過來,坐在都蘭旁邊:“大陸上,只有東部海岸的兩個保留區綠谷地和志留地擁有鹽場,志留地是四個保留區中最小的一個,人口只有五六千人,但是作爲九騎士的埋葬之地,成爲信奉九騎士精神所有大陸人心中的聖地,這也是綠谷地沒有兼併它的重要原因。但聖地有時也要屈與現實,面對人口超過八萬的綠谷地,志留地有很多時候都要與綠谷地保持一致。”
“綠谷地爲了兼併其他的保留區,成立了光明友愛團,爲了使高巖地屈服,光明友愛團頻頻施壓,而你的父親,不得不做出讓步,但是多少年來,卻從不屈服。”
“處理過喪事,我會想辦法報仇。”都蘭恨恨地說。
“不,你還有更大的危機需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