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這已經是唐隱第三次問了。
“……那些人把子夜抓走了。”
唐隱連著問了好幾次的想要知道,墨梔也乾脆,一句話就把剛纔發生的事情概括出來了。
“咳咳……”指揮部裡響起了猛烈的咳嗽聲,是關姝喝水不小心嗆到了。
關姝被水嗆,天勳有一點害怕,就算是他對結果很有信心,他也有一點害怕,墨梔則是戰戰兢兢,不知道唐隱聽了她這句話之後,會是個什麼態度。
與他們相比,倒是唐隱這個當爹的最爲鎮定。他沉默一瞬之後,竟然依舊很淡漠的拋出來了三個字——
“然後呢?”
指揮部裡另外三個人都愣住了。
就這樣?就一句然後呢?唐隱這是怎麼了?該不會被刺激壞了吧?
不管關姝和天勳怎麼想,不管唐隱真正的心思是什麼,反正墨梔是認爲唐隱被這個消息刺激到了。她之前就又是內疚又是忐忑,現在這種情緒更加的濃重了。她深深地垂著頭,一眼都不敢看唐隱,只是低聲把她帶著天勳到指揮部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我……我希望你可以調查到子夜的去向或者是仇家人的位置,我必須要去救他。我父親可能知道一些……”
“那你爲什麼不自己問他?”唐隱的注意力像是完全不在正事上一樣。
“我……”墨梔咬了咬脣,回答不出來。
她爲什麼不自己問?那是因爲她根本從父親口中問不出什麼來?她爲什麼問不出來?父親爲什麼不會誠實的回答她?那是因爲她還不夠認真,不夠決然,不夠讓父親害怕的“招供”。兒子都被隱世家族之人抓走了,她還這個樣子,她……
“對不……”沒有可說的話,墨梔便又拿出了這幾乎已經變成了她的口頭禪的三個字。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唐隱便冷笑了一聲。這是他在墨梔進來之後,露出的第一個淡漠之外的神情。
唐隱的冷笑聲不大,卻嚇得墨梔的心臟都是一縮,她那個“起”字再也沒有說出口。
到了這會兒,唐隱的視線才終於從地圖上面離開。他擡頭正眼看了一眼更加瑟縮的墨梔,眼中什麼感情也沒有。一秒鐘之後,唐隱將視線轉開,看向了天勳。眼光在他被墨梔扯得皺皺巴巴的肩頭的衣料上劃過,落在他的臉上。
“你出去!”他冷聲說。
唐隱沒有看著墨梔說話,但誰都知道唐隱的這句話是對墨梔說的。
墨梔抿脣,開口卻又沒出聲,在原地停頓了兩三秒鐘之後,她背影莫名的有些滄桑的往指揮部外走去。
不大的指揮部中,除了墨梔的腳步聲之外,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當墨梔的腳步走到指揮部的房門口的時候,當墨梔要拉開門的時候,她才記起來了一件她還沒說的事情。
她回過頭,仍然是不敢看唐隱,也沒有敢看關姝的低聲說道:“另外,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天星能夠不知道這個事情。”
唐隱又差一點想要冷笑了。
什麼叫如果可能的話?這是必須的事情!讓天星知道這個幹什麼?讓她在兩年之後的今天,終歸是避不過的自己跑到隱世家族之人爲她設的死局裡面去嗎?
這一切又關她什麼事情?兩年前,她第二個哥哥的妻子孩子被隱世家族之人當成可以逼迫她的人質捉走,那的確是有她的一點原因。但是這一次呢?她第一個哥哥的孩子又被隱世家族之人給捉走了,這一次有她什麼事呢?這一次這個孩子,是被他的母親和他的姥姥姥爺親手送出去的!
“你出去!”唐隱厲聲的又重複了一遍。
他現在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變成了一個燒水壺,裡面全部都是沸騰的開水。那種心臟快要被燙死的感覺,已經讓他馬上就要繃不住了。這女人要是再出口說幾句話,他恐怕會當場爆發。
他不是不願意在墨梔的面前失態,他只是不想讓妹妹的好友看見他與往常不同的樣子,只是不想讓天星知道。
墨梔又被嚇了一跳,大著膽子看了一眼唐隱現在的臉色,知道他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實在是已經怒到極致。再也不敢待在這裡說話,她忙忙的拉開門出去了。
讓唐隱努力控制著沒有失態的關姝站在一旁,看著在她面前發生的這一切,像是在聽什麼驚險的故事一樣瞪大著雙眼。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剛纔還在商量著怎麼應對獸襲?怎麼突然子夜就出事了?被隱世家族之人抓走?這個時候,子夜怎麼會在犀蘿界外面?
完全懵圈的關姝想要問唐隱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了兩眼唐隱現在的樣子,她覺得她還是出去問墨梔的好。
“阿姝,這件事情……”見關姝要走,唐隱連忙叮囑。
“你放心好了。我沒事去給她報的這是什麼信啊?把她往死路上推嗎?”知道他要說什麼的關姝承諾道。
隱世家族之人捉走了子夜,他們沒事兒抓一個小嬰兒幹什麼?還不就是想要故計重演,讓兩年前的那件事情……
媽的!這就是幾千年傳承的隱世家族!只知道耍些陰險卑鄙的手段的隱世家族!什麼狗屁東西!他們除了玩這些手段之外,還會幹什麼?
關姝心裡面罵罵咧咧的走出門去,看到在門外等著的墨梔時,她探出手抓住墨梔,像墨梔之前扯著天勳那樣扯著她走。
“怎麼回事?子夜怎麼就被捉走了?他怎麼到外面來了?夜天星怎麼可能會同意的?你又是怎麼看的……”
墨梔很配合,關姝很快將她扯到了沒有人的地方。然後她開口,張嘴噼裡啪啦就是一長串的問題。
“……是我的錯!”關姝的口氣實在是不客氣,不過知道她向來這個樣子,而且墨梔現在實在是沒有心力去計較關姝的語氣。她靠著牆,慢慢蹲下來,捂著臉這樣說了一句。
“你的錯你的錯……你跟
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看看我有沒有辦法能夠找到子夜啊!”關姝氣得抓狂,這裡不是犀蘿界,怕引來別人的視線,她又不能大聲吼,所以憋得格外難受。
“對不起……”墨梔又忍不住的說了這三個字,直接將關姝氣得翻白眼。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我要聽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翻了好幾個白眼之後,關姝用最後的耐心問著墨梔。
決定了!要是墨梔再不說,她就回指揮部問唐隱。
不過,似乎墨梔也能夠看出來關姝的沒耐心,而且她又突然記起來了自己之前才下的不再浪費時間的決心。她不再說對不起,也不再說任何與子夜無關的話。
關姝說的話讓墨梔也有點希望,她覺得關姝說不定可能真的有辦法能夠得知子夜現在的位置,所以,關姝想要知道的,墨梔都老老實實的說了。
全部聽完之後,關姝只覺得無語。她瞪了墨梔幾秒鐘之後,腳步匆匆地往天星訓練場趕去。
關姝這是要去找強薇,她在明白了整件事情之後,就覺得強薇應該是早就知道什麼。
在墨梔到指揮部前,強薇不知接到了什麼通知,反正她急匆匆的走了。在離開之前,她看了一眼唐隱,憐憫而同情的,又多少帶有一絲冷血。那樣的眼神讓她莫名其妙就覺得,強薇這個小姑娘,如今是真真正正的長大了。不再善良純真,也不再幼稚嬌嫩。那樣的眼神令人看了,莫名其妙就覺得心中一慌。
關姝皺著眉頭,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反正她就是覺得強薇已經知道了什麼,在離開指揮部之前,她說她要去訓練場。她現在要去找她,問一問她是否知道子夜的去向,或者是仇家人的位置。不論事情會是怎樣的複雜,當務之急,他們還是要先找到子夜,要先把子夜救下來。子夜若是出事,最難受的人還是夜天星那個傻子!
只是,夜天星……
一路急奔到因爲特殊情況,工作人員已經大部分撤離,現在顯得有點空蕩蕩的天星訓練場之後,關姝卻又突然的頓住了腳步。她看向柳州基地的西面,她知道夜天星正在那邊的變異獸羣當中戰鬥進階。
那麼,她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嗎?
關姝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敢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衝進工作樓,直往強薇固定的辦公室跑去。
再說墨梔,關姝瞪了她一眼,然後走掉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打擊她。她又有一剎那忘記了她不再浪費時間的決心,有些頹廢的再次蹲下來,用手捂著臉。
爲什麼她就是看不到她的行爲決定有多蠢呢?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爲什麼她要到現在,一切幾乎已經無可挽回的時候,才能看明白呢?
墨梔躲在角落裡面浪費時間,唐隱卻不是一個浪費時間的人。在墨梔與關姝走掉之後,他幾乎是立即就開始跟天勳說話了。
天勳不是個死人,他聽到唐隱他們三個人的對話,他有一點擔心。這整個計劃就是針對夜天星的,如果夜天星被隱瞞著什麼也不知道,那這個計劃還有什麼用處?
不過,擔心了幾秒鐘之後,天勳又想到了隱世家族,他們給了他信心。
隱世家族之人不可能會那麼慫的,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要是因爲無法讓夜天星知道這件事情而失敗,那就真的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必要擔心!
原先有些擔憂,後面又因爲隱世家族之人而信心滿滿,覺得夜天星一定會知道一切,覺得夜天星一定會去救那個冒牌的唐子夜,覺得夜天星這一次完蛋定了……唐隱就是看著天勳這樣的臉色,陰惻惻的開口的。
“天勳,你說我現在若是把你殺了,再把屍體藏進儲物空間裡面去,然後再到變異獸羣裡面把你的屍體丟出去,然後在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之後,有多少人會懷疑我殺了你?有多少人會因爲懷疑而開始調查?有多少人會因爲開始調查而獲得證據?有多少人會因爲那些證據,依律懲處我?”
殺……屍體……四個問句……
之前還信心滿滿的天勳瞬間呆滯,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唐隱說了什麼。
“你……唐隱,你敢……”
天勳本來是想要特別威風的喊出那個敢字的,但是想一想他得知的一些唐家的秘聞,再看看眼前他這個女婿那一臉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正經,他立即就弱了下去。
“我爲什麼不敢?指揮部裡面又沒有人安監控頭!”唐隱話說得輕鬆,但表情卻依然非常的正經。
天勳下意識地擡頭四面看了看,想要用眼睛看到的東西來反駁唐隱的這句話,但他的眼睛沒有找到攝像頭一類的東西,而且其實他心裡知道,唐隱說的是正確的。
誰會在指揮部裡面安裝監控頭?誰有那個權力和膽子?
而沒有攝像頭,那……
天勳防備起來,退了兩步,整個人更靠近指揮部的門。
他是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自己的這個女婿,但他知道他要防備他,天知道這男人下一秒會做什麼?他搞不好會真殺了他……
天哪!看這傢伙的眼神,他簡直就是個瘋子!
“你是二階初期,我是三階巔峰。我若是真想殺你,你就算是退到門邊也沒有用!”看到天勳腿發抖的退了幾步,唐隱走到他的面前去,仗著幾釐米的身高差俯視著自己的岳父,臉上的表情是越來越認真了。在天勳看來,他像是真的在考慮這件事情。
同時,唐隱自己也說了:“其實這件事情,倒是真的可以考慮。你實在是太讓人討厭,說實話我老早就想動手了,而且我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我唯一顧慮的,就是在我殺了你之後,那段視頻會被人放出去。可是……”
“一段視頻算什麼呢?它跟以後我們的省心比起來,真的是太輕太小了。現在那一段視頻上面已經累了我兒子的命,以後,可能還會累更多人的。若是那樣的話,我覺得我還是名聲狼藉一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