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不周山！”

眾人腳踩仙劍，幾乎貼地而行。

最前方是擅長潛蹤探查的修行者小分隊，他們散成扇形，身前法器環繞，偵測一切可能的危險。

而最終，所有人都安然到達不周山腳下。

遠觀和近看，不周山似乎有千百面。唯一不變的就是中段那個恐怖的大缺口。很難想象，這樣缺了支撐部分的山體竟然能保持不倒，這就是奇跡。

“再往前，就要引發不周山的陣法了。諸位同道，做好準備。”云機沉穩的聲音傳遍整個隊伍。

“不周山大陣第一層，貼近地面，陣法發動之后，我們會墜入幻境，你們會看到心中最渴望之事，自動醒轉，便一切無事。否則……”云機沒有說下去，可是眾人都明白。永墮幻境，那便是活死人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紅芒，貼著地面沿著不周山的山腳向兩側延伸，似乎無窮無盡。

眾人一同前行，轉眼間越過紅線。驀然光芒一閃，人影消失。

……

瑞恩猛然一個前沖，身邊景物迅速變幻，從不周山腳下一頭扎進了繁華的大都市。

年輕人一陣迷糊：“這是哪里？為什么那么熟悉？”

記憶如潮水般涌進腦海。

這是紐約。

瑞恩忽然感覺自己的兩只手都被溫暖包圍，抬頭一看，一對男女一左一右拉住自己的手，三人沿著人行道緩步前行，身邊是鱗次櫛比的高樓。

一股酸楚之意從鼻端迅速蔓延。

“爸爸，媽媽。”聲音落在耳中，竟然是清脆的童聲。

瑞恩低頭看了看自己，竟然是一個幼兒的身軀。

“這是回到了過去么？”

“我心中最放不下的還是我的父母。”

“這片幻境雖然兇險，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千百念頭在瑞恩的心頭纏繞碰撞。

瑞恩緊緊得握住父母溫暖的手，不愿放開，那種真實的觸感讓年輕人沉醉。

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不周山第一層的幻境的確很難脫離。因為，它極為真實的反映了人內心深處的欲望。修行修行，其中重要一條就是學會淡然面對人世間的各種恩怨情仇。

可是這談何容易！

有很多寶貴的記憶，即便你努力得在腦海中搜尋，也未必能夠找到。那些記憶就像是最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本落滿塵土的書，哪怕翻開，字跡也已經模糊。

耳邊出來的是父母低聲交談的聲音。

“泰勒，你的身體還能再承受一次么？”這是父親的聲音。

“杰米，我覺得我在犯罪。”母親的聲音略帶疲憊。

“我知道你很艱難，但是只有瑞恩一個樣本，我們還無法進行差別比較。第二個樣本是必須的。”

“可是，杰米，瑞恩畢竟算是我們的孩子……你……你不能……”

“泰勒，我很清楚我們在做什么。同時，我們也很清楚，這孩子的成長軌跡，我們根本無法預判。你不能被親情沖昏頭腦。”

瑞恩聽得一頭冷汗。

這段記憶是存留在腦海深處的么？瑞恩在問自己。

也許是的。在漏盡通沒有修習成功之前，他無法像搜索硬盤文件一樣去搜索自己兒時的記憶。但是今天在幻境中，自己卻聽到父母如此難懂的對話，其中竟然還牽扯到自己，這讓他疑心頓起。

這是幻境？還是真實記憶的展示？

年輕人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的雙手手心都是汗水，而父母卻似乎沒有注意到，自顧自得繼續低聲交談。

“泰勒，我不相信你沒有感受到你身體的變化。”瑞恩的父親杰米說道。

“是的，是有變化的，但是，這……這又能說明什么？”母親有些詞窮。

“僅僅因為懷孕過程，你就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可想而知，我們的瑞恩以后也必然會有相應的變化。只不過，我們無法確定變化的后果和威力。”杰米的聲音極為冷靜，幾乎不帶一絲感情，仿佛說著和他完全無關的事情。

“杰米，如果你要堅持，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那個地方開始，不要試圖用瑞恩來作為試驗品……”

“泰勒，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杰米忽然有些泄氣，“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如何回頭？而且，事實上，瑞恩，不能算是我們的孩子！”

什么？

正在跟隨父母腳步的瑞恩忽然僵硬。他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哪怕半步。

“哦，你看，我們的寶貝累了。”泰勒蹲下身來，認真看著瑞恩的臉龐，面上滿是溺愛。

“taxi！”杰米伸手攔下一輛出租。一家三口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瑞恩卻渾身冰冷，他的耳朵里什么都聽不到，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甚至連自己的肢體都感受不到。

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狂叫著：“為什么你們要這么說？我到底是誰？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轟！”眼前黑暗支離破碎。

光芒重現，瑞恩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不周山下。

身后兩米是那根無限延伸的紅線，也是不周山陣法開啟的界限。

而自己前后左右，每一個人修行者都呆立原地，目中滿是迷茫，臉上表情不一。很顯然，他們還依舊在幻境中無法擺脫。

聯想到剛剛自己所經歷的一幕，瑞恩心中極為混亂。

他無法判斷那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

瑞恩強行壓下心頭的郁悶，小心得挪動步伐，生怕自己再次觸動某種奇異的機關。

其余的修行者如同進入了睡夢中，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

下一刻，瑞恩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到，幾乎所有修行者的皮膚都開始老化，頭發都開始變得灰白。

不好！加速衰老！

瑞恩心中大驚，云機并沒有交代過不周山一層的陣法會催人老，看來這是全新的變化，如果不能快速破解，那么這些修行者都會活活老死在這里。

年輕人一個閃身出現在云機身旁，一巴掌狠狠拍下。

云機的肩膀猛然晃動，臉上表情微微一變，然后又恢復到迷茫的狀態。

“叫不醒？”瑞恩雙眉緊皺。

自己能夠走出幻境，是因為突發的情節讓心境出現了極大的波動，那么這些修行者要如何出來？

手，依舊在云機肩膀上放著，可是瑞恩卻敏銳的感受到，云機的生命氣機正在向會位匯聚。

一個可能性閃電般掠過瑞恩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