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其貌不揚,怎麼看都是扔進人堆不好認的貨色,但是一般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完成一些不引人注目的特殊任務(wù),而且,敢從堡壘裡面跑出來,而且穿的是淺黃色條紋的救世軍軍裝,此人絕不是甲乙丙那麼簡單。
還未到近前,守夜人大軍停了下來,兩隊守夜人向前催馬,將救世軍攔了下來,此人倒也識相,沒有任何向前的意思,此時莫說離著堡壘城牆已經(jīng)極遠了,就是周圍圍的水泄不通,面容不善的守夜人,也把他淹沒在高頭大馬之中了。
李垢常鬆二人在城牆上,的確注意到了一個黑點靠近了守夜人,但是很快,就鑽進了守夜人殘軍中消失無蹤了。
“我來,是有一封書信,想親自交給指揮官!”
救世軍男子,不卑不亢,眼下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了,害怕也是無用之舉,直接從上衣內(nèi)兜裡翻出一封書信,看起來是剛剛封上不久,封口的油蠟還沒幹。
本以爲楚河得接信或者守夜人能把信接過去,卻不料救世軍男子雙手捧著信在半空,竟無人理睬。
楚河端坐在馬上,面無表情,周圍的守夜人一個個面若寒霜,顯然,對於堡壘內(nèi)的人有天然的敵意,如果不是還沒弄明白這來使的來意,恐怕已經(jīng)亂刀分屍了。
男子臉上肉抖了抖,看著不遠處的楚河尷尬一笑,身在這些渾身浴血的甲羽天馬之中,他有種隨時都可能被踢死的感覺,罷了,跳河一閉眼的事,再次將書信雙手託舉,緩步向楚河走了兩步,朗聲道:
“小少爺!……請看信,是你父親寫給你的。”
譁……
男子此言一出,四周一片譁然,隨後就是出奇的安靜,楚河也是雙目一睜,心臟狠狠的顫了兩下,思索再三,還是翻身下馬,向男子迎了過來。
這就是男子聰明之處,從這一點點細節(jié)就足以看出這人絕對是大將身邊極重要的親信人物,面對一個一軍之將,你無論如何都不能主動上前遞東西,這並非是什麼尊卑敵我,而是一種極爲危險的靠近,你很可能會被守衛(wèi)斬殺,甚至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而楚河已經(jīng)猜到了,既然這人稱呼自己爲少爺,那想必就是那個男人的部下,可是自己這幾人,全都是私生子,談什麼少爺小姐。楚彤早就提過父親在三區(qū)堡壘內(nèi),母親也在C3區(qū)某處,楚河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聯(lián)繫。
每走一步,楚河身上的殺氣就重了一分,現(xiàn)在的這個親信的身份,加上之前楚美玉跟自己說過的那些信息,不難猜到,自己的父親很可能就是這個三區(qū)堡壘高層中很重要的一員。
信使不敢擡頭,雙眼垂視楚河的腳面,身子微微一顫。
這如墜冰窟的寒意是怎麼回事?
楚河接過信打開,一張字跡略顯急躁信紙映入眼簾。
致守夜人指揮官大人:
守夜人指揮官,我是C3區(qū)將軍,楚青峰。我替C3區(qū)堡壘內(nèi)十二萬倖存者,向守夜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沒能打開城門,迎貴軍進城,實在慚愧,但二區(qū)有兩個更大的官員在場,楚某已經(jīng)無力迴天。
你的妹妹,楚彤,我其實早已觀察,暗中保護,不過,我現(xiàn)在得罪了兩個官員,同時,你妹妹也暴露了你們兄妹的關(guān)係,本來已經(jīng)被李垢、常鬆的眼線控制了起來,恕我的無力,楚彤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行逃出堡壘,不知去向。
這一信使,是我身邊近衛(wèi),跟隨楚某二十七載,關(guān)於楚某,與你兄妹的一切,儘可問之,另外,請跟他到三區(qū)機械廠暫避,你們現(xiàn)在絕不是離開三區(qū)的好機會。
最後,李垢常鬆這兩人,絕不可暗殺之,他們利用你們的戰(zhàn)績,在上面邀功論賞,黨羽衆(zhòng)多,手眼通天。如果他們死了,他們的黨羽會將他們手裡的錄像毀掉,到時候他們將會操縱救世軍和守夜人開戰(zhàn),不可爲之。
楚青峰。
……
信很簡短,但是簡明扼要,當(dāng)然,打擊也是一浪接一浪。
妹妹又失蹤了!
有高層在兜著守夜人的功績?
而且還決不允許暗殺。
最讓楚河無奈的是,信中完全沒有父子間溝通的意思,楚青峰沒有提到一句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子,除了那一句你們兄妹的一切,皆可詢問這個信使,這就算是一個最清晰的提示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楚河將手中的信攥緊,直視著信使問道。這信是不是自己父親所寫,自己不知道,更何況這信使到底是誰的人,也說不好,萬一想要把守夜人領(lǐng)入埋伏……
信使四十好幾的人,此時卻是老臉一紅,將頭壓低,用僅有楚河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們剛出生的時候,我都在,你的大腿根後側(cè)有三顆痣,你的妹妹,左腳腳底有一小塊胎記……”
說完,兩人相顧一眼,都有些尷尬,楚河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四十好幾的人,現(xiàn)在在這末世戰(zhàn)場,竟然會用這種話來取得自己的信任,不過顯然,此時沒有什麼比這更有用了。
先不說妹妹一個大姑娘家家,是不可能讓一個大老爺們看自己的腳底的,就是自己屁股下面那三顆痣,這麼說吧,自己兩個媳婦中,也只有一個知道……
如果這麼說來的話,那麼他的話就是真的,妹妹孤身一人,能跑到哪裡去,而且一定也不會跑的很遠。
似乎是看出了楚河擔(dān)心妹妹,微有些出神,救世軍出聲提醒道:
“指揮官……我先帶你們?nèi)C械廠吧,我們不知道您妹妹逃走的方向,現(xiàn)在著急也不是辦法,另外你父親雖然被軟禁起來了,但是裡面還都是我們自己的人,這個你無需擔(dān)心。”
楚河回神,將信件揣了起來,淡然一笑:
“你誤會了,我只是擔(dān)心我妹妹一個人而已,帶路吧。”
信使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該笑笑比較好,還是不笑比較好……畢竟,如果設(shè)身處地,換作自己是楚河,恐怕對這個父親也不會有任何好感,拋妻棄子,遊戲花叢,身爲總將卻不敢認身邊的親生女兒,自己的親生兒子冒死營救卻不能開城相迎,導(dǎo)致守夜人空前大敗。
這一切,都幾乎到了一種無法原諒的地步,楚河能有這樣的反應(yīng),沒有暴跳如雷青筋畢露的衝進堡壘跟他算賬,就已經(jīng)算是很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