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這種措施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只有少數殘忍并且優越感爆棚的異能者會支持這種做法。但是后來,在知曉了普通人吃掉的會是分配給自己的口糧時,異能者們住嘴了。
一條涇渭分明的鴻溝橫跨在異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無法逾越。但是每個人的想法都很現實,只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到最大利益。
異能者們想的是如何吃到更多的食物,但是普通人想的,卻是怎么活下去。
這項舉措實施之后,異能者們的食物一下子豐盛起來,他們都吃得滿面油光。甚至還有一些年輕的女性異能者苦惱著怎么去減肥,來保持自己苗條的身材。
而普通人完全被斷了生路,除了一些醫生、科學家等等行業的高精尖人才能夠留在C區,其他的普通人只有一條死路。
他們死的死,逃的逃,更有大批人為了擺脫死亡的命運,故意讓喪尸咬傷自己,只為了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變成異能者的機會。
聽到這里,陳琦問道:“難道沒有人想改變這一切嗎?”
秋錦妤苦笑著說:“想改變的只有我們這些普通人,一開始我們也想反抗,但是異能者們的能力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抗衡的。我們在損失了幾百萬人之后終于明白,普通人與異能者相比,根本就是螻蟻。”
這種事情,真的太過分了。
“我來到D區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每次看到那些餓得失去人性的普通人,我都非常害怕,擔心自己會被他們吃掉。不過他們忌憚我隨身帶著你送給我的那把槍,所以并沒有輕舉妄動。陳琦,末世之后,我一直都在被你保護著啊,無論你在不在我身邊。”
陳琦失落道:“可是我把什么都忘了,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在尋找一個少年,他是我最愛的人。”
秋錦妤安慰道:“沒事的,既然你已經回來了,他大概也會回來的。你先在這里住下,總能等到他的。”
想到了什么,秋錦妤突然道:“對了,陳琦,你現在還需要……吸血嗎?”
陳琦點點頭:“大概過個十幾天就要吸一次人類的血,不然容易失控。”
秋錦妤急忙道:“你現在需要嗎?我可以放血給你。”
陳琦愣了下,笑著拒絕了:“只有異能者的血有用,你不用給我喂血了。等到了時候,我會自己去B區覓食的。”
秋錦妤還是有點擔心:“那你去B區的時候小心一些,我聽聞基地有兩個六階異能者了。”
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天就要黑了。陳琦就見秋錦妤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小兔子一樣蹦到門前,把門鎖上,還在門口抵了兩把椅子。
“不用太擔心,安穩的睡吧,我會守在這里。”陳琦說道。
秋錦妤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陳琦在身邊的緣故,這一覺秋錦妤睡得格外沉。
夜晚的D區格外恐怖陰森,仿佛來到喪尸密布的淪陷區。透過墻壁的破洞向外看去,一道道枯瘦如鬼的身影在街道上晃悠著,餓得狼一般的眼睛掃過周邊的一切。
他們的嘴里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喪尸一樣模糊的音節和“赫赫”氣流聲,在夜晚顯得極為滲人。
正看著,突然有一只充滿血絲的昏黃眼睛出現在破洞另一邊,這只眼睛大睜著,像厲鬼一樣窺視著屋內的一切。
陳琦與他冷冷對視,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那只眼睛的主人見屋內人醒著,慢悠悠地離開了,腳步踉蹌。
看著這些人瘦骨嶙峋的身體,真的難以想象他們還能支撐著這樣的身體在地面移動,而不是一頭栽倒在地上永遠都爬不起來。
這一晚的時間里,破洞里窺視的眼睛換了不下五只。每一個饑餓到瘋狂的普通人都在尋找任何可能變成食物的東西,哪怕那是他們的同類。
與此同時,旁邊房子里傳出了男人的哀嚎聲和掙扎聲,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等到聲音全部平息下去,陳琦通過破洞看到十幾個干尸一樣的人從那間屋子里走出來,他們渾身都是血,不難猜出剛剛的房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終于,天亮了,難熬的一夜終于過去。
秋錦妤還在呼呼大睡,看來有陳琦在身邊,她真的非常安心。
望著秋錦妤恬靜的睡顏,陳琦心里微暖,笑罵一聲:“還是小懶豬一樣,每天都賴床不起。”這話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在過去的時間里,秋錦妤果然與她非常親近,連賴床這件事情都能被身體記住。
日上三竿,秋錦妤終于打著哈欠醒來,一臉幸福地說道:“啊,好爽!好久沒有睡得這么香了啊!”
陳琦只覺得無奈又好笑:“你個小懶蟲,也不怕半夜被人吃了。”
秋錦妤吐了吐舌頭,撲在一堆零食上一臉幸福的樣子,小倉鼠一樣可愛。
吃飽喝足了,陳琦拉著秋錦妤出門轉轉,想要找回在基地時的記憶。秋錦妤認真思考了一下,陳琦想要找回記憶,最好的地方就是當年三個人一起住過的別墅。可是已經一年多了,那棟別墅應該被人占用了吧?
而且別墅位于B區,不是異能者根本無法進入。
陳琦倒不擔心這些,她有空間異能,開辟一條兩個人的空間通道雖然消耗大了點,倒也是能完成的。于是兩人站在高高的圍墻旁邊,通過空間通道來到了B區。
跟隨秋錦妤的腳步,陳琦在這些熟悉的道路上慢慢行走。偶爾腦海里能夠閃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會浮現出少年不甚清楚的臉。
陳琦問道:“寧知塵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
秋錦妤隱隱有悲傷藏在眼底:“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少年,用驚才絕艷形容也毫不為過。他很愛你,非常愛你。”
不知為何,胸口有些憋悶,突然想起一個畫面。月光下,一個男孩站在自己身前,臉色蒼白。他的脖子上是猙獰的傷口,汩汩血流不停地流淌出來,染紅了陳琦的整個世界。
兩人終于來到曾經居住過的別墅前面。一年的時間過去,別墅外表變化不大,看起來還是熟悉的模樣。
陳琦走上前去,仔細感受空氣里的能量波動。里面的氣息很熟悉,陳琦愣了愣,直接推開門。
門內的男人穿著居家服坐在沙發上,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人,一句“臥槽”脫口而出。
“好久不見,林蕭然。”陳琦招呼道。
男人的臉皺成橘子皮,滿臉都是不歡迎的意思:“可別,咱倆才分開一天你就追上來了,說不上什么‘好久不見’。”
秋錦妤看了看兩人的互動,問道:“陳琦,你們兩個認識啊?”
陳琦點點頭:“我把他當成寧知塵了,纏著他很長一段時間。”
林蕭然怒極,想諷刺幾句,卻突然瞪大眼睛震驚到:“等,等等!你說誰?寧知塵?”
見他似乎認識寧知塵的樣子,秋錦妤不解地看過去,一下子怔住了:這個人,和寧知塵長得好像。
陳琦疑問道:“你認識他嗎?”
林蕭然撇撇嘴角,很是不爽道:“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當年寧遠瀾和我媽有了我不久就離婚了,然后去找了寧知塵的媽,很快就有了他。”
說完,他砸吧砸吧嘴看看陳琦:“怪不得你認錯人了呢,原來是因為這啊。”
氛圍一時有些僵硬。沉默半晌之后,陳琦邁進門,走向三樓。
林蕭然沒計較她闖入自己家中的行為,自顧自躺在陽光下,翹個二郎腿,末了還不忘讓秋錦妤把門關上。
林蕭然昨天才住進這個別墅,所以陳琦和寧知塵的房間變化并不大。
空氣中的氣味已經幾乎散盡了,只有在寧知塵房間的床單上,還有一些若有若無的女士香水味道。
不知怎的,陳琦突然想象到一個畫面。脖子上血還沒止住的少年憔悴不堪,連嘴唇都是慘白的,但是這個纖弱的男孩仍然固執地強打起精神,拿出香水在自己的衣服、脖子和被單上亂噴一通,然后昏睡過去。
陳琦趴在床上,深深嗅聞被單上殘余的氣息。可惜除了那股茉莉花味道的香水味,別的味道都已經消散了。
心臟鈍鈍地疼痛起來,陳琦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自己的情緒會突然崩潰。
她來到自己曾經的房間,入目即是滿屋的黑色和怪誕的涂鴉。地板上和床頭滿都是骷髏頭,就連天花板也寫著密密麻麻的“shift”。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房間主人喜歡寫“shift”而不是“enter”,陳琦依然被這個中二氣息滿滿的房間震驚了。
原來自己失憶之前是一個中二少女嗎?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陳琦嘴角微微抽動,板著臉趴在那張黑色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