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已經(jīng)料到了張海峰會如此回答,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驚訝。反而越過張海峰,向不遠(yuǎn)處的王娟三人問道:“你們呢?”
王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一群白眼狼。”
唐燕則是有些猶豫,支吾的說道:“這個,要不我們先商量一下吧?”
那人微微一笑,朝張海峰點點頭,直接從移動的車上跳了下去,返回后面的貨車上向白松陽回報。
張海峰這邊,王娟已經(jīng)一臉怒氣,朝著唐燕大聲的吼道:“你什么意思?過河拆橋啊?小張救你們的事情都忘到腦袋后面去了咋滴?”
唐燕縮了縮身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王姐,你你別發(fā)火,我不也就是那么一說嘛,又沒說要跟著他們。小張對我們一家的大恩大德,我們永世都不敢忘記的。”
王娟哼了一聲,抬頭對正朝她望過來的張海峰道:“小張,這個白松陽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其實就是個白眼狼。咱們好心好意的幫他們脫困了,這會兒竟然打起咱們的主意來。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實在沒意思,我們還是單獨行動吧。”
“是啊,小張,咱們啥都有,誰都不用依靠。”林美美也壯著膽子說道。
張海峰看了她們兩眼,微微一嘆,暗忖是到了該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了。
目光落在唐燕身上,緩緩說道:“喬大嫂,其實你們可以考慮加入白松陽的隊伍里。說實話,我覺得和我在一起,你們會更加的危險。況且,我答應(yīng)將你們帶到省城,諾言已經(jīng)算是實現(xiàn)了。”
他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又轉(zhuǎn)向了王娟和林美美,自然也是對她們說的。
唐燕沉默不語,王娟和林美美卻同時眼圈一紅,眼淚撲簌撲簌掉了下來。她們無力反駁,張海峰答應(yīng)她們的事情已經(jīng)做到了。
梁思明吧嗒一下嘴說道:“看來,等會停車之后,我們得開一個小小的內(nèi)部會議了。會議的主題就是,要不要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車隊緩緩的開進了城內(nèi),巨大的暗紅色植物占據(jù)了全城的三分之二,許多地方已經(jīng)看不到了原貌。
這些植物和松城的蔓藤完全不同,它們看起來更像是一棵棵扭曲變形的大樹。只不過是個頭實在大得離譜,有些甚至高達二三十層樓高,樹干依附在樓體之上,樹冠遮天蔽日,使城市的內(nèi)部昏暗陰沉,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不過好在它們只是樹冠茂密,樹干之間卻都保持著一定距離,而且密度也不高。無論是人或者車,都可以順利的通過。
城中原來的道路已經(jīng)很難分清楚走向,那些路標(biāo)什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偶爾碰到幾盞倒地上的路燈,也是噼里啪啦的打著火花,再也亮不起來了。
進城之后走了大約十五分鐘,車隊在一個被巨大樹干占據(jù)了半壁江山的廣場附近停了下來。
白松陽站在車上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然后便大聲宣布,就在這里建立據(jù)點。然后以這里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四周探索。搜尋幸
存者和物資,同時清理可能存在的威脅。
當(dāng)然,他的計劃不能一步到位。命令下達之后,眾人紛紛下車。分成兩隊,一隊帶槍,負(fù)責(zé)查看附近有無危險,另外一隊開始從貨車上卸物資。看樣子真的把張海峰一行人排除在外了。
東風(fēng)小貨停在遠(yuǎn)處,張海峰將大家召集在一起,將先前的那一番話又說了一遍。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胡嬸,她態(tài)度很明顯,到省城的目的就是為了過好日子,不想跟著張海峰冒險。
張海峰帶她來的本意是為了給沈海心治眼睛,如今趙雪瑩等人沒有下落,治眼睛的事情只能暫時擱置,是以對胡嬸的決定無可厚非。
胡嬸見張海峰沒有說什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說道:“小張,你可別怪胡嬸。我這老太太的命不值錢,可是我不想我的小孫子就這么把命丟了……”
張海峰微微一笑道:“胡嬸,我明白。你先等會兒,看看大家的意思。”
胡嬸點點頭,退到一邊,盯著自己的腳尖發(fā)愣。
接著站出來的人居然是梁思明。他無視王娟的怒目而視,平靜的說道:“張海峰,雖然你是進化者,是一個很強大的人,我也很想一直留在你身邊觀察下去。可是越是像你這樣的人,身邊就越是危險不斷,和你在一起,隨時都會沒命。不是我梁教授惜命,而是還肩負(fù)著重大的歷史使命。”
聽他說得振振有詞,王娟忍不住狠狠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罵道:“白眼狼!”
梁思明聳聳肩,不置可否。退后兩步,和胡嬸站在了一起。
張海峰心中吐了口氣,其實就在他惱怒的拒絕了白松陽之后,便開始有些后悔了。他曾經(jīng)承諾將大家?guī)У绞〕莵恚绻Z言也算是實現(xiàn)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去尋找趙雪瑩等人的下落,帶著這多么人實在是不方便。另外,他也沒有資格讓大家和他一起冒險。是以當(dāng)梁思明提出召開內(nèi)部會議的時候,他并未表示反對。也料到他肯定會最早站出來表明立場的。
這時候,唐燕咬著嘴唇走上前幾步,似乎做出了極大決定一般,目光炯炯的盯著張海峰說道:“小張,對不起,我也打算去白松陽那邊。我們一家三口都是普通人,也不求別的,只求能在亂世里活下去。就像梁教授說的那樣,你雖然很厲害,可是越是你這樣的人,身邊的危險就越多,我不能讓我的女兒時刻都在危險當(dāng)中。請原諒我的自私,對不起。”
她話音剛落,喬山便上前一步,啪的一聲狠狠的抽她一個耳光。
唐燕一邊的臉頓時腫了起來,愣愣的看著這個平時對自己萬般呵護的男人。
“燕子,咱們怎么能這樣做人?人家小張救了咱們一家三口,這是多大的恩情?那個白松陽想要拉咱們?nèi)牖锸羌伲瑘D咱們的物資是真,連這點事兒都看不明白嗎?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咱們咋能丟下小張不管,反而去投奔那個白眼狼兒呢?哼,別人我不管,我自己的老婆我必須管。”喬山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胡嬸
身邊的梁思明。
唐燕眼淚順頓時流了下來,嗚咽的說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女兒嗎?她才多大點的孩子,萬一……你叫我這個當(dāng)媽的怎么辦?小張兄弟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就算他現(xiàn)在叫我去死,我也不會眨巴一下眼睛……可是我們的孩子……”
“喬大哥,喬大嫂,你們不要這樣。”見此情景,張海峰不禁為之動容。沒想到喬山這個寡言的漢子,在關(guān)鍵時候如此的義氣。把梁思明一下子就比了下去。
“小張兄弟,你啥也別說了,我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喬山大聲的說道。
張海峰連忙擺手制止,語氣平靜的說道:“喬大哥,我知道你講義氣講感情,可是你得為嫂子和孩子想想。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你的情義我領(lǐng)了。”
“你……”喬山張了張嘴,看看哭泣的妻子,還有她身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女孩兒。一時間竟然氣結(jié),最后狠狠的給自己甩了一個耳光,眼眶里多了一抹淚光。
張海峰吐口氣,轉(zhuǎn)向王娟和林美美,展顏一笑道:“兩位姐姐,我答應(yīng)你們的事情已經(jīng)做到了,你們不會還要賴著我不走吧?”
王娟鼻子里哼了一聲,鼓著腮幫子說道:“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我就是要賴著你不走!”
林美美則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但是眼神卻閃閃縮縮的避開了張海峰望過來的目光。
“小美,你啥意思?”王娟見狀,眉毛頓時一豎,怒聲問道。
林美美咬著嘴唇,猶豫了半天,才壯著膽子說道:“王姐,你不說說過嗎,這年頭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
“你……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小……賤……貨!”王娟氣得渾身發(fā)抖,把手高高的揚起,卻一直沒有落下去。
林美美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嘴里面一個勁兒的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這樣……”
王娟忽然長嘆一聲,手放了下來,再也不看她一眼,冷冷的說道:“你沒錯,你們都沒錯,錯的是這個吃人世界,是這個亂世!”
短短的幾分鐘里,張海峰看到了人生百態(tài),他平靜的笑了。王娟說的對,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他笑著說道:“好了,大家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們能夠結(jié)伴來省城,也是一場天大的緣份。今日分別不是分別,他日相見還是好朋友。車上的物資留給你們做籌碼,這樣白鎮(zhèn)長日后也會厚待你們。胡嬸,你可以展現(xiàn)你的能力,肯定會在他們當(dāng)中獲得很高的地位。希望到那個時候,能幫我照顧一下大家。亂世中,都不容易。”
他將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背包取來,瀟灑的一揚,便挎在了肩頭:“其實,我壓根就沒打算帶你們?nèi)魏稳恕N业穆罚錆M了數(shù)之不盡的危險!好了,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說完,轉(zhuǎn)身而去。
眾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王娟叫了一聲張海峰,拔腿追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