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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膽小鬼。
當知道段焰其實在乎我卻又不肯承認,不免心傷,卻也多了無奈。這一刻,與段焰單獨相處,我找不到話題與他說話。靜靜躺回床去,我故意將視線睨上天花頂上的水晶燈,不敢面對他。
“身體感覺有沒有好一些?”平靜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心下一驚,轉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如今更深更難懂了,他這么問,是在關心嗎?
“嗯,沒事了。”迎接那道視線,我又急忙轉著頭,看也不敢看他。但是能深刻感覺到他復雜的視線落在我臉上。鼻頭一酸,倉皇傷痛又感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怪我逼你嗎?”段焰英俊的臉龐布滿矛盾,又說“我們還年輕,以后多得是時間,如果你冒著風險保大人又保小孩,生產時萬一出事,對得起養大你的父母和在乎你的人嗎?你沒想過,到時我怎么跟你爸媽交待?”
他說得對,我當時太沖動了。但是試問,哪位做母親的,要扼殺自己孩子時內心不掙扎?那是一條生命啊。
我重重深呼吸,說,“我希望保住我們的第一胎。”
“你……那也不應該該死的用生命去賭啊!”他的話在責怪,語氣卻又無奈,最后嘆息,破天荒問:“要不要吃個蘋果?”
我駭然,見他動手從袋子里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我的雙目漲痛,眼睛蒙上一層氤氳。
他居然削蘋果給我吃?像他這么狂妄自大的男人,做到這一步,是不是已經是溫柔的表現了?
我艱難開口“你回公司去吧,不必陪著我。”
“我不在公司三年照樣運轉,現在回不回公司都一樣。”他坐了下來,面沉如水,瞇起雙眸盯著蘋果,動作優美的削著蘋果皮。
他越在身邊我越難受。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咬著唇冒出一句。
“怎么說?”他的眼神迅速閃過一絲驚懼,望著我時,臉龐仍然堅定如石。
“我們夫妻不像夫妻……契約不像契約,你告訴我,到底我們是什么關系?”
“為什么一定要鉆牛角尖?”他的嘴角緊緊抿著。
我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無動于衷。
“我沒有鉆牛角尖,而是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到底算什么?一開始我是你晴婦,然后是你的掛名妻子,現在我不由自主愛上你……你說,現在不斷了關系,難道要等到哪天你趕我走了,我才離開嗎?”我淚眼朦朧地仰望著他。“你說要報復凌天,其實沒有我你照樣可以奪下凌氏,我想不明白我在你與凌天之間現在發揮著什么作用?似乎沒有用處不是嗎?他照樣做他的總裁,你照樣進行你的奪產計劃,由始至終我什么也沒有幫到你,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倒是說個明白,叫做什么?”
他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聲音低沉吵啞地斥道:“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趕你走?”
“你沒說,但是我們的關系一日不確定,或者冒出一個第三者,遲早有一天你便會說。而且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兩個不是準備要一起天長地久的,你也曾一再提醒我這是一場假婚姻……”我長長的睫毛掩住淚霧,卻怎么也制止不了淚水墜落。“我想過了,最好的方式是等我病好,你就讓我走吧。”
“不!”他啞聲吐出這個字,突然扔下手中的水果刀和削一半的蘋果,憤怒地站起來,死死盯著我。“你別想離開我身邊。”
“為什么……”我絕望地輕問,淚水止不住地留,說愛我真的這么難?就差一點啊!
他莫名走上前來,突然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我頰上的濕蔫,低嘆,“你哭什么?沒有得到答案你覺得很委屈嗎?”
我一驚,仰望著他,我一咬唇說:“我沒辦法……就像我沒辦法不愛你,但是我也沒有辦法以這種身份不清不白和你相處下去。即然我們一開始就錯了,不能一錯再錯了。你還要我就說清楚,不要的話就斷個一干二凈!”
他的身子突然一震,“你就這么想聽我的答案?”
“是。”我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驚惶失措地望著他,老天,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會變得如此執拗頑固。以前,司徒燁磊,我都沒有如此執著過。
“你先別急著要我答案,直到我們把事情全盤弄清楚。”他堅定地盯著我。
我迷惑地望著他,他是什么意思?
“愿意談談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愛上我嗎?”他冷靜地問道。
我敏感地瞥了他一眼,一顆心亂得不知所措。
為什么又是我先說?罷了,再讓他占些便宜。
心底低咒了一聲,我嘆氣說“不知道,也許從知道你的身份,從開始的同情到慢慢在乎。我看見你對吉米的友好感情我妒忌,看見你對瑤瑤溫柔嘻笑,我吃醋。當我看到你在新婚日燒你與莊青夏的回憶,我心酸。再當我偷看莊青夏寫給你的信,你的爆怒讓我心碎。之后去驗孕,知道沒懷你小孩,看見你失望我比你更失望緊張……在XX山上,你陪我一夜我感覺好幸福,可是第二天你又一句話傷了我。”我賭氣似的說:“總之……我是愛上你了!比你先愛上,你要笑就笑個夠吧!”
“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發生得太快了嗎?”他瞇眼問。
我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學他模樣瞇起眼“你這是什么意思?愛就愛了,還分快慢的嗎?”
“你說得很好,那么可以再和我分享其它的感想嗎?”他的聲音如催眠般誘人。
我心頭一熱,本能就想將對他挖心掏肺地訴說出內心衷情,但最后還是警覺地閉上嘴巴。
“譬如,你不恨我了?畢竟一開始我就占了你的身體,毀了你的清白,之后又利用你去對付凌天,甚至卑鄙地用手段逼你留在我身邊。”段焰幽幽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其實你對我的恨,更多余愛。”
“我……你怎么就這么確定我對你的恨多余愛?”我很詫異,也覺得很窩心,難道他僅是面對愛情時搖擺不定,不敢相信而已?
“你也時刻提醒著我,要離開我
身邊,時刻提醒我我們沒有未來。”他反問:“即然你都覺得沒有未來,你想我說什么?還想聽什么答案?”
“……”我啞口無言,被他堵住了嘴。
“你也知道我們之間是個錯誤,即然彼此明了,也明白對方心里想什么,何必要攤上臺面去講?一切隨緣不好嗎?”他自以為是的決定。
“你不懂,我是女人,我沒有一點安全感,你給我一點安全感嗎?”我的胸口燃起了一小簇希望火焰……他說這話的意思,也是和我一樣矛盾?愛與不愛,都是難與取舍?
“焰……”我輕輕喚著他的名,雙眼專注地凝視著他,透著萬語千言。“你有沒有可能有一點點愛上我?”
他深深一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落在我臉上。
好半天,他出現難得一見的迷惑,猶豫遲疑地道:“如果你非要聽到答案,我可以告訴你。我很清楚,每次和我上船、且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是誰,我更清楚,每天與我斗斗嘴、玩小把戲的女人叫冷萱。我只能說,沒有人可以代替你,你也代替不了青夏。你是另外,在我心里,意義不一樣。但是別逼我說愛你之類的話,我們都需要時間。”
我震動地抬頭看著他,原本死去的心又恢復了跳動。
“看看你的模樣,難看死了跟鬼一樣!”他忽地變回以前毒舌男人,冷嘲道:“冷萱,你慘了,又被我發現,你瘋起來,簡直像是瘋婆子……”
我沒有說話,因為已經感動震撼到無法言語了,我只是淚光閃動地看著他。
“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知不知道你用這種眼睛看人,簡直是勾引?”他瞪我一眼,霸道又像寵溺的語氣一句“以后,不許用這種眼光看別的男人,記住!”
我剛張嘴,一個蘋果塞入我嘴里,堵住我的抗議,他命令:“從出手術室,你這張嘴一直沒停過,吃了這個蘋果就休息!”
望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孔,我的心里如五味雜陳,什么滋味都有。
他怎么可以這么輕松一瞬間又恢復以前的模樣?為什么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現在,我真的又幸福得好矛盾,再也不是以前爽快的冷萱了。真如他說的,好像一個怨婦。
心里突地一直回蕩他那一句話。
“沒有人可以代替你,你也代替不了青夏,你是另外,在我心里,意義不一樣。”
“你是另外的……”
“你是另外的……”
他總算說了一句讓我比較滿意的話,他說我在他心里是不一樣的,這句聽去比他說一句愛我更叫人動心。
我一口一口地嚼著蘋果,一邊吃一邊流淚。
含著淚水吃完他遞給我的蘋果,我在他的命令下躲下休息了,因為吊水和疲憊的關系,我很快睡熟過去。
迷糊中,我感覺有一雙手為我拉好被子,甚至嘴唇還傳來溫熱的碰觸。
很輕……很輕……像是羽毛輕輕碰了一下。
我緊張地要捉住那張雙手,卻撲了個空,溫暖只是一霎那便消失了。
夢里,我睡得不太安穩,一直夢見手術室、手術刀、輸液的場景……
——
在我醒來那刻,病房里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來做什么?”
因為段焰冰冷的聲音夾著憤怒,聽在耳里我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之后,是三個男人模糊身影。
段焰聲音響起之后,就傳來另兩個男人的回答。
“我來看我初戀……”是司徒燁磊的聲音。
“我來看我的一日妻子!”是凌天邪惡的聲音。
我全身一緊,視線漸漸清晰,終于清楚看見這兩個不速之客手中都各捧著花。凌天容光煥發,司徒燁磊嘴角輕揚,與段焰的憔悴成為鮮明的對比。
原來我一睡,就睡到第二天,窗外,已經日曬三竿。
三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對峙,二敵一。然而,段焰的氣勢卻一點也不輸于這兩個未經允許莫名闖入的男人。
我冷笑了一下,緩緩坐了起來,柔弱卻又嚴厲地開口:“老公,他們是來看我有沒有死去!”
真可笑,司徒燁磊與凌天竟淪落到這個地步!害怕我參加大賽害怕成這樣嗎?需要盯著我的一舉一動?還需要確定我現在還有沒有力氣參加嗎?
我的聲音響起,三個男人身子同時一震,也同一時間轉過頭來。
三人望著我,表情都不盡相同。
看見司徒盯著我恐怖的臉皺眉,我冷嘲:“怎么?我沒死司徒你很失望?”
他明顯一震,我轉眸,對上凌天面無表情的嘴臉,我笑:“多日不見,凌總越發風光滿面了。”
大概我化被動為主動,兩個男人一時難以適應,只是尷尬地捧著花向我走來。
司徒燁磊把白玫瑰遞向我,眼睛一眨不眨,沉聲說:“祝你早日康復。”
我瞪著他手中的白玫瑰,不免震憾,很久以前我和他說過一句:玫瑰中,白玫瑰我較喜歡一些。
原來他一直記得我的話,只是他這又是什么意思?一心希望我康復?另一心只是來查探我是真病還是假病吧?我沒有伸手接去,嘴角輕勾說:“你的消息真靈通,我昨天才倒下,你們就知道了?”
司徒燁磊不語,卻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放到床尾架上。
凌天也向我遞來康乃馨,完全猜不到他的用意,他也說了一句:“早日康復。”
我未接去,他也學司徒燁磊一樣,放下,然后退至一旁。
司徒燁磊最先開口了,他說:“我們沒有盯著你,而是清妍昨天還未進醫院拿化驗結果,看見你進醫院還送入急診室了,聽到她說你當時的瘋狂情況,我們擔憂于是來了。”
凌天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不言不語,像在看好戲似的。
敢情,凌天與司徒合伙出現,存心氣段焰而已?司徒燁磊說得這么曖昧,是想讓段焰誤會挑拔我們兩夫
妻的關系?
我豈能讓他們如愿?我不甘示弱回一句:“哦,那替我謝謝你的妻子,謝謝她如此關心。”我一頓,而后故意咦了一聲:“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那天我與清妍驗尿,在洗手間出了點意外,尿杯好像拿錯對調了。驗尿結果告訴我沒有懷孕,但是昨天驗血報告出來,我確是懷孕了。
大概我手中的驗尿結果是清妍的,她拿錯了我的結果,你最好確認確認她有沒有懷孕,否則哪天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看見司徒燁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我痛快不起來,我繼續嘆息說:“譬如我吧,就是因為結果弄錯,孩子也保不住,懷孕這事,一定要小心啊。”
我看見,司徒燁磊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后五指緊握。很好,我打敗了第一個男人,他不應該來氣我,更不應該把這種事利用到商戰上。
現在還有一個看好戲的沒解決是吧?
我轉頭,對著凌天笑:“凌總,你送的康乃馨很喜歡,可惜我對康乃馨過敏……”說著,我故意打個噴嚏,戲謔叫了一聲:“老公,快點拿開,我的鼻子受不了了。”
段焰早因為我對付兩個男人,呆如木雞。好半晌,他才三步并作兩步,拿起凌天送的康乃馨走至門外,當著所有人的面,扔入了垃圾桶。
果然,凌天的臉色更是難看。我又立即笑道:“真不好意思,勞煩二位破費了,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兩位放下工作來探我,這份心我只能銘記在心了……”
我的意思趕人了,這兩個男人還忤在這里做什么?聽不出來嗎?
司徒燁磊仍不死心,問:“你的身體這樣了,到時還要參加競標嗎?”
聽聽,真的沒有猜錯,他們真的是來探病的,不過目的卻是為了大賽而來。
我挑挑眉,故作輕松回答:“參加啊,為什么不參加?這種病大約一周就能治好了。”
凌天卻應一聲:“那就好,不然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這競標的意義就失去了。”
真冷靜啊!居然還有心思自嘲,果然是凌天。
我還未張口,司徒燁磊看著我,之后說:“你好好歇息,注意身體,我們就不打憂你休息了。”
二人還未有所動作,我也不客氣,送人。說:“嗯!改日等我病好了,我再登門道謝,二位慢走!”
二人錯愕地互視一眼,自討沒趣,轉身向外走去。
將出門時,司徒燁磊又停下身子,轉過頭來,突然冒出一句:“真感謝你沒說扔了我送給你的白玫瑰的話!”
說完,他與凌天大步離去,轉彎時,司徒燁磊朝我得意一笑。
二人身影消失,段焰的臉色霎時鐵青,砰一聲甩上門。
然后,怒氣騰騰沖到床邊,大手一捉,床尾上的白玫瑰被他狠狠一扔,甩出窗外。
瞧著他的舉動,我笑了,看著他道:“你吃醋了!”
這男人,這下還不暴露內心了?我應該多謝司徒燁磊與凌天的出現啊!
他瞪著我,死鴨子嘴硬:“我對白玫瑰過敏!”
“騙誰啊!分明在吃醋!”我哭笑不得,學著他的口吻說“承認吃醋你要死啊!”
見他臉色越來越黑,我忽覺好玩,調戲他道:“不過說真的,我原以為你會動手揍他們兩個呢,我好像沒見過你打架,你打不打得贏你哥?”
那一次,凌天三拳就揍得邢君浩爬不起來,不知道段焰是不是也有身手?一定有吧?畢竟他的繼父唐逍曾是黑社會老大了,沈全隨進隨出,他不可能連基本的身手都不會。
我在想象著他大顯身手的模樣,他卻從牙縫里逼出一句:“你很無聊嗎?”
“呃?”我微頓,“是很無聊啊,躺在這里,多點這樣的新鮮事確實挺有趣的。說吧,你打得贏凌天嗎?在香港我見他身手不錯的。”
段焰朝我怒叱一聲:“你真多事!誰要你出面對付他們的?搶盡風頭,不是讓你老公在他們面前顯得孬種似的需要一個女人來袒護?”
“……”我的眉頭皺成三根黑色,幫了他還怪我?
“以后,沒有我允許,不許亂說話!”他突然向我走來,身子欺了上來,逼問:“剛你看到司徒燁磊送的白玫瑰,直勾勾盯著他做什么?你是不是對他念念不忘?”
“誰對他念念不忘了?我不是羞辱了他嗎?”面對這突然湊近的俊臉,我挑眉,然后忍著笑,故作恍然大悟:“我怎么聞到很濃的酸味?還不承認自己在吃醋?”
“真的徹底忘記他了?”段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臉孔在一點點靠近。
“當然啊!”我心口咯噔一跳,他靠這么近,不會是想吻我吧?
大腦剛思考,他的吻果然落了下來……
只是,我還未來得及去心悸和品味,他突然抽身,居高臨下得意地瞪著我。
莫名的失落漾上心頭,正要嘆息,他卻扔下一句讓我想尖叫的話來。
“你今天沒有刷牙……”
“什么……”
我的腦袋當場當機,拜托,他真會殺風景!
皺起眉,我想起一件事,大著膽子不安地問:“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還愛莊青夏嗎?”
“怎么又提她了?”段焰原本得意的臉色霎時一僵,陰下一張臉,似乎又生氣了,微怒:“你真的越來越無聊了!”
我望著他耳朵上的耳釘,并不指望聽到什么好聽話,喃喃道:“也是,我問得真多余,你一直戴著耳釘不取下,肯定對她念念不忘了!”
當‘耳釘’兩個字出口,段焰明顯一怔。
他不許我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他又何嘗做到了?不是一直戴著有莊青夏的東西嗎?
許是我受傷地轉開臉的模樣讓他驚醒。
沉默一會,他突然動手去解耳釘。然后朝窗外一扔,說了一句:“我忘記了。”
我驚駭地瞪著他毫不留戀的動作,內心澎湃。
正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挑了挑眉,惡劣說:“改天你要送一個更有意義的耳釘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