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骨透肉的寒意生生地侵入,宇文子?jì)氡粌鼋┬褋恚?xí)慣性地先揉了揉胖腫的魚泡眼,接著迷朦著視線,狐疑地一看,竟發(fā)現(xiàn)她莫名其妙地躺在一座烏煙瘴氣、一片瘡痍的廢墟當(dāng)中。
“——這是在哪里?”香腸嘴撅起,懵懂的視線很無辜茫然。
她蹣跚地爬起來,拍拍肉肉的屁股,鼓起半邊腮幫子,扭著水桶腰轉(zhuǎn)過臉,透過梧桐樹灑下的殘陽如火猩紅,才將眼前的景象收入眼底——宏偉磅礴的古城似渡上一層鐵銹金屬的質(zhì)感斑駁與雋永,卻觸目驚心。
宇文子?jì)氩煊X到背后一隊(duì)銀衣衛(wèi)士如林直立街頭巷尾,鮮衣鎧甲,怒馬崢嶸,一簇簇閃亮鋒利的箭矢口沖霄漢,顯赫森冷,眾銀衣士將穩(wěn)踞馬身,眉宇間冰雪連天,端的是氣勢不凡。
“霍~!”
宇文子?jì)胍粡垐A滾滾的臉楚刷地一下變得煞白,心跳快蹦到嗓子眼兒來了,臉上的肥肉顫動,冷汗沿著臉頰滑落,上嘴皮跟下嘴皮上下打架。
血,好多的尸體!她眼前呈現(xiàn)的就是一片森羅地獄,而那些銀衣軍隊(duì)則是揮舞鐮刀收割生命的死神,一座用血與骸骨澆鑄的城池,眺目望去,仿佛就天地就剩下她一個活人杵在這兒。
宇文子?jì)胄呐K一陣疼痛,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掌攥緊,恐懼令她那本就呆蠢的腦袋,更停止了運(yùn)作,她呆滯地看著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尸體,鼻翼嗡動,卻僵硬地忘記了呼吸。
救——救——命!誰——誰來——救救她!被發(fā)現(xiàn)她一定會被殺掉的!她一定會被殺掉的!
在這座死氣彌漫的空城,除了篤篤的零碎馬蹄踐踏聲,便是上方城樓那八角飛檐上懸掛叮咚銅鈴,“嗚嗚”風(fēng)聲嫵媚拂動,一時鳴樂大作。
“嗖”的一聲,城樓的雕花鏤空的護(hù)欄突然擲出一具身體,卻不偏不倚砸向街巷屋檐下怔忪出神的宇文子?jì)朊媲埃钡侥_底一片黏膩,浸出絲絲寒意。
“嗚!”宇文子?jì)胍Ьo牙關(guān),連忙伸出手掩住嘴巴,抽搐地短促噎了一下,瞳孔放大。
“婪!拜托你下次玩屠城的時候,能不能別再物色什么收藏品來耽誤我等時間!這次特地來晏城,可不是為了陪你玩的!”
風(fēng)云壓城城欲催,城中翻騰著陰霾氣息籠罩著那座巍峨鞘峭的城樓,一道異常爽朗,帶著少年獨(dú)特磁性好聽的嗓音突兀響起。
仿佛被一根絲緊韌的絲線拉回了幾近崩潰的宇文子?jì)肷窠?jīng),她全身激伶了一下,布滿冷汗,她面無人色地咽了咽口水,像一只畏縮的小耗子蜷縮著肩膀惶惶不安地抬眸朝上覷去。
清淺輝煌的陽光映射,城樓雕梁欄桿處逆光隱約悚立著三道驚鴻神秘的身影。
光斑朦朧中,一道尤如天神般穿云破霧般孤傲挺拔,一道如雄獅如火焰般的鍵碩高大身影,另一道則是如幽幽谷底的雪白蘭花,姣花照水,動身移兮恍若仙,實(shí)則慵懶入骨的身影。
他們?nèi)斯鈶{那與生俱來的驚鴻剪影,便已勝人間無數(shù)絕色容顏。
宇文子?jì)霃堉欤创袅巳ァ?
“你看惰,雖一身懶骨蛇身似的,可人家至少手沒有閑著。”那道如火焰般魁梧鍵碩的身扛著一柄闊劍,約九尺長,再次用著爽朗少年的嗓音嬉皮笑臉說道。
“羅嗦!清場吧!”一道陰柔冷魅的聲音,恰似那萬里冰封,直寒進(jìn)人骨子里。
“呵呵~這一次我專程撇下其余幾人未通知,便是怕僧多粥少,她一定在這座城里……”懶懶如最名貴的絲綢滑膩般的聲音,聞聲就如被最輕柔的羽毛拂過人心底最癢的部位,或聽一曲最華麗的樂章,令人浮想聯(lián)翩,暇想無限。
宇文子?jì)氩欢裁磿r候,她耳力什么時候如此強(qiáng)悍了,隔這么遠(yuǎn),那能聽得那么清晰如縈繞耳畔。
忽然,如幽靈般一身素白的男人從城樓輕飄飄地緩落而下,冽凜狂風(fēng)飛鼓起他的寬袖大袍,如一只雪白的蝴蝶展翅,待那翩翩衣袂平緩降落,光媚柔光旖旎中,一雙如寶石結(jié)晶般的雙瞳就鑲嵌在,一張俊美到連霧里芙蓉都會失色的面容,他彎唇淺笑。
“她一定是在這里。”篤定的語氣,飛揚(yáng)的眉宇。
那一刻,宇文子?jì)氚l(fā)現(xiàn)她連恐懼都遺忘了,全副身心地?fù)湓谀莻€雌雄莫辨的絕美之人,目瞪口呆,口水長流,她這一輩子除了無相國師外,從沒有遇到過長像這般令人垂涎三尺的美人。
東方式偏柔流瀉如墨的眉眼,羽睫下一雙玲瓏眸微瀲滟含笑,他纖纖玉指手執(zhí)一個太極玄空三合羅盤,一指定乾坤,一身輕盈腳尖輕點(diǎn),便飄浮起來,折射出千絲萬縷銀光閃爍的鋼線,而四周的建筑房屋就塊塊嫩豆腐一樣,摧毀粉碎在他妙曼輕盈的舞姿當(dāng)中。
不過一瞬間,他獨(dú)自一人便幾乎毀掉了一條街的建筑,這種破壞力簡直駭人聽聞。
“我累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們了。”清場完畢,“惰”便軟柔無骨地棲于一棵梧桐上,一顰一笑,竟散發(fā)著一處從骨子透出的慵懶妖嬈,但偏偏他卻長得一點(diǎn)不顯妖不露媚。
缺少了遮擋物,宇文子?jì)胪耆┞队谌饲埃且豢蹋杏X她就像被剝光的衣服赤裸于陽光下,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悸地快要失心瘋了。
銀衣衛(wèi)齊唰唰地掃射向她,那目光如實(shí)質(zhì)般冰冷刺骨,殺意凜冽地刮骨剔肉,宇文子?jì)肴滩蛔“d狂地尖叫一聲,便邁起小粗腿,甩著藕節(jié)的胳膊,瘋狂且拼命地奔跑著,風(fēng)聲嗚咽地呼呼地刮在她的臉上。
快跑,快跑,嗚嗚——她不要死,跑快點(diǎn)啊啊!
她一搖一擺地跑著,努力挪動著兩條粗短的腿,腆著一個圓圓的大肚子,真像一只疲于奔命蹣跚的鴨子,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臉上肥肉顫動,大汗淋漓,她累得夠嗆,臉如白紙,卻不敢片刻停下歇息。
最后,有一個什么東西抓住她的褲腿,她嚇得全身一顫。
“啊!”她低頭一看,卻原來是被一截翹住的木頭勾掛住裙擺,可提著的心尚還未放下,只覺一陣異常的冷風(fēng)在耳畔呼嘯:“這胖妞倒是跑得挺快的~咦,這身裝束倒不算是晏城的人……惰,她會不會是我們要找的‘她’?”
“她?哼,這種模樣,怎么可能!”懶洋洋的目光掃視了一眼,便撇開了。
“怎么辦呢~呵,我也對肥豬一樣的小胖妞沒有興趣呢。”戲謔幽幽的嗓音,帶著一種遺憾的冷淡,是那個爽朗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嗓音,但此刻卻不能給宇文子?jì)霂硪稽c(diǎn)安慰。
她全身僵硬如石,就像一塊鉛鑄的巖石,動彈不得,但一顆心卻不住地往下沉。
她被兩根帶著沁骨冰冷的手指矜貴地挑起她的臉,胖妞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僵硬地卡卡將呆滯的眼珠子移動一寸,但下一刻,那漂亮手指的主人似嫌棄地撇了她長相一眼,一雙鐵灰色的眼瞳,不具任何生氣,更沒有任何親和力:“嗤,真丑!根本就沒有任何被收藏的價值!”
下一秒,棄之如敝屣的小胖妞那圓鼓的身子被一道冽風(fēng)拋擲墻角。
哐呯!那“重量”級別的宇文子?jì)胫苯訉⒁粔K石灰墻砸破了一個大窟窿,濺起漫天飛塵土揚(yáng),煙塵嗆鼻。
一片廢墟中,小胖妞四肢抽搐倒在地上,口鼻耳的鮮血爭先恐后地頃溢出來,她蠕動著嘴唇,偏著的腦袋,雙眸布滿血絲空洞地看著前方些美如天仙卻是修羅心腸的他們。
殘陽如血,染紅了她的視線,但接下來,她卻看見她至死都無法理解的場景。
從地面破碎的琉璃映射著的一層黃黃的散光.反暈出一片朦朧的明漪畫面。
那一個無情而冷血對待她的男子,竟從一片廢墟中將一名穿著桃粉襖子的可愛女童輕柔抱起,用那依舊能夠令她憶起便哆嗦的冰冷的手指,帶著一種顫抖撫過她額前的發(fā)絲。
似覺驚喜,便再拉下她的衣襟處,在看到她鎖骨下方紋著一朵青蛇纏繞紅蓮的圖騰時。
那名如水仙花妖般陰柔如魅又詭異如魔的男子,媚長染著豆蔻紅的丹鳳眼微瞇,斜陽明媚了他陰冷的眉目,那一刻,兩片薄薄,血色極淡的的唇角勾起道:“尋尋覓覓十三年了,終于到手了!”
那冷煞語氣中的低柔與驚喜竟令尚沒有死透的小胖妞莫名聽得一酸,一嘴的不是滋味,她眼眶泛紅,這人跟人之間的待遇咋就差別這么大呢?
她艱難地移下腦袋,她記得她肚臍挨下的腹部,也有那么一小塊圖騰印記,那是她從小便有的,一開始她以為是畫上去的,但整整十三個年頭,她依舊沒褪色。
剛才仿佛間,她對比她的比那個少女更精致一點(diǎn),他們要尋之人是那個少女嗎?
那她可真幸運(yùn),她能得那幾個人的柔心呵護(hù),可憐自己生來雖富貴,卻被壞心的奶娘扔在貧民窟,反而撿了一個雞占鳳巢的宇文清漣來取而代之享受她的母愛、父愛。
即使最后真相大白,她被接了回去,卻依舊是一個爹爹不親,娘娘不愛,連她那兩個俊美哥哥都嫌棄她,覺得她處處不如冒牌貨千金宇文清漣,她知道她愚笨,她長得胖,還丑,可是——
她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亦沒有主動傷害過別人,為什么宇文清漣得到了一切,依舊要害她呢?
果然師傅那句話說得對:誰讓你長得像個憨包子,那就別怪被狗惦記著!
或許真的要死了,眼前事物漸漸虛化,視線籠罩著一片瑰麗朦朧的霞光中,一切如夢如幻光圈琉璃斑駁,小胖妞緊咬著下唇,空洞黯淡的眼睛仍舊執(zhí)拗地看著——冷漠甩開她的那道筆挺如刀裁的頎長身影。
緩緩彎起了那腫漲的魚泡眼,憨呆的臉上露出些許狡黠的笑意:至少這個人的仇她報了,倒也死得不算太虧……
就在宇文子?jì)霐鄽夂螅鋈唬L(fēng)云變幻,一縷日光竟從云縫里透射出,直照在那逐漸冰涼胖墩的身體上。
良久,她的指尖微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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