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來僧已是聞到陰謀的氣味,但強大的實力帶給他莫大的自信,所以儘管被人算計的危機感迫在眉睫,卻反而令他生出興奮難耐的刺激。
嶽鼎像是體會到他心中的焦急,吊人胃口道:“沒錯,這裡就存在一個問題,既然他知道你身上有因果斷滅石,就應(yīng)當明白涅槃大陣會對你無效,那他爲何還要發(fā)動陣法?”
胡來僧亦是才思敏捷之輩,只是事發(fā)突然,一時來不及釐清頭緒,琢磨道:“既然堅持發(fā)動陣法,證明他有把握令貧僧罹難,可爲何直到現(xiàn)在仍未有成效……不對!”
他立即意識到,對方根本是在有意的誤導(dǎo)他的注意力,從而遺漏掉最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既然知曉涅槃大陣對貧僧無效,爲何你們兩人沒有逃跑?更令人不解的是,貧僧融合本體後的實力不難猜測,天人之境意爲天人永隔,想要越階基本是不可能的,爲何還要派你來受死?”
諸般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忽而靈臺生出感應(yīng),仰頭向上望去,映入視界的是毫無異樣的血月以及時聚時散的雲(yún)霧,尋常得一如既往。
胡來僧催發(fā)大道真意,雙目中如聚神光,道種文字閃爍,視線洞穿黑暗大道的遮掩,從虛幻中窺見一物,以及配合此物緩緩運轉(zhuǎn)的陣法。
“三昧無定輪!此寶爲何在你們手中,糟——”
胡來僧想要抽身離開,嶽鼎哪肯答應(yīng),抓住一閃即逝的機會,掌心朝著菩提降魔劍的劍柄一壓,極樂世界天啓,煩惱愁苦盡消,劍中佛國降臨!
清聖的梵唱聲通達霄漢,許多菩薩、金剛、羅漢的虛影,他們趺坐結(jié)陣,誦唸經(jīng)文、施展佛法,一個個浮著金色琉璃光芒的萬字符將佛國籠罩,結(jié)成了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將胡來僧團團困住。
彼此修爲差距過大,身子微微一顫,胡來僧就將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破去,然而他也被強迫在原地緩了一息,而天空中以三昧無定輪爲核心的法陣便已發(fā)動,垂下的光芒將他籠罩在內(nèi),或者說,將因果斷滅石籠罩在內(nèi)。
神通顛倒,強弱轉(zhuǎn)化,本該斷去因果聯(lián)繫的效果,被逆轉(zhuǎn)成了強化因果聯(lián)繫,胡來僧再也無法擺脫與夜摩天的關(guān)係,重歸衆(zhòng)生行列,霎時三界衆(zhòng)生緣滅緣起涅槃大陣的覆滅萬靈之威降落在他身上,再也無法豁免。
“唔啊啊——”
即便修爲高如胡來僧,亦無法維持那副逍遙自得的模樣,他難以抵禦涅槃大陣的湮滅之能,此陣以因果爲根源,並非由外而內(nèi)的入侵,而是自內(nèi)向外的爆發(fā),就像是命運線被掐斷,死亡氣息蔓延開,侵吞他的生命,使其迅速衰老,修爲急遽跌落。
“爲什麼……三昧無定輪會在你們手中?”
五件佛寶分別爲五位夜摩天王守護,在牟修樓陀手中的僅有因果斷滅石,胡來僧沒有想到,這位居然會從其他的夜摩天王手中奪取佛寶,而羅豐在收下三昧無定輪後,也不曾使用過。
胡來僧通過隱匿在惡藏僧身上,探聽衆(zhòng)人的談話,收集到諸多的情報,並反過來被誤導(dǎo),以爲衆(zhòng)人手中擁有的僅僅是四件佛寶,而缺少的正是三昧無定輪。
另外,三昧無定輪是否能對因果斷滅石起效,他亦不得而知,因爲從前根本不曾有人嘗試過。羅豐敢確信這一點,是因爲從牟修樓陀口中得知,利用此法可強化因果聯(lián)繫,對佔算卜卦術(shù)大有裨益。
被顛倒了效果的因果斷滅石,從護身符變成了催命符,吸納更多的湮滅之能降落到胡來僧身上。
只見胡來僧身上披著的袈裟幻化出佛國景象,內(nèi)中的佛子、羅漢、菩薩臉上相繼浮現(xiàn)癡愛、情慾、怨恨、貪婪等七情六慾,無法維持清靜無憂的心境,而常開不謝、常存不滅的色樹、蓮花、佛剎等也脫離了永恆不變的境地,或是枯萎,或是腐朽,或是衰敗,轉(zhuǎn)眼間佛國就變得烏煙瘴氣,纏綿仇殺遍地,連帶著他坐下的蓮花亦受了紅塵沾染,失去超脫之意,緩緩合攏凋零。
嶽鼎豈能放過這等良機,雙手結(jié)佛印,宛如無底洞吸納周遭佛氣,匯聚壓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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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渡厄法,寶瓶印!”
佛印破空擊出,毫無阻礙的正中胡來僧,備受折磨的他連護體罡氣也難以催動,如遭雷擊,砰的一聲巨爆,當空墜下。
嶽鼎右手往劍柄處一拍,原本垂直向下的劍鋒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弧線,落入他手中,雙腿一蹬,人如利箭射出,呼嘯的勁風(fēng)在嶽鼎身後拉出刺耳的尖嘯。
人劍合一,菩提降魔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白線,如閃電一般跨過數(shù)十丈距離,直刺向尚未墜地的胡來僧,人未至,無堅不摧的先天劍氣已然撲體而至,空氣如海潮般向著兩邊排開,劍意洞穿虛空,先行震懾心靈。
嶽鼎鮮少用劍,卻不代表他的劍術(shù)不高明,這一劍大拙若巧,看似樸實無華,實則已是返璞歸真的境界,沒有千萬次的練習(xí),絕無可能刺出。
遭到寶瓶印重擊的胡來僧勉強分出心神,卻知劍意已將自己牢牢鎖定,無論使用何等手段,都不可能躲開這一劍。
這一劍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劍意早把他的感官完全籠罩其中,連肌膚也如被針刺一般,雖然靈臺仍是一片清明,身體雖像被萬斤重石硬壓看一般,無法脫離這一劍的範圍,
若是先前的他,憑藉絕對的力量就能強行折斷劍氣,或者以佛祖拈花的禪意粘住此劍,根本無需擔(dān)心,但如今他的修爲在涅槃大陣磨滅下,已經(jīng)跌落到天人初境的水準,也無法保持超凡脫俗的意境。
“羅漢擒龍手!”
胡來僧一手捂著額頭,另一隻手反向遞出,或推、或拍、或擒拿,朝著背後連綿轟出數(shù)十道的連綿勁氣,或剛直、或陰柔、或螺旋,與朝陽一般耀眼奪目的先天劍氣正面硬碰,企圖將其消解或者牽引偏斜,他雖然沒有轉(zhuǎn)身,卻精確的把握到了飛速劃空的劍鋒。
但嶽鼎這一劍大巧不工,力量凝實,渾然一體,如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絲毫不受影響,勢若破竹的斬開所有勁力,直刺頭顱。
儘管隔空勁氣被破,但羅漢擒龍手非止於此,在近身時五指合攏如龍爪,咬向劍鋒。
雙方勁氣互擊,先天劍氣承受不住,在龍爪下鏘然崩碎,但嶽鼎此劍的殺招非是劍氣,而是後續(xù)而至的劍鋒!
菩提降魔劍斬破凝聚在五指上的罡氣,嗤啦一聲,寒芒穿透掌心。
一直痛苦的低頭捂著臉,不曾看過對手一眼的胡來僧微微偏移腦袋,彷彿早已知曉劍鋒的軌跡,堪堪避了過去,只是在肩膀上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
嶽鼎想要轉(zhuǎn)動劍身,順勢絞碎胡來僧的五指,卻感一股勁力牢牢鎖住了菩提降魔劍,令他無法動彈。
“別小瞧天人強者!你以爲憑區(qū)區(qū)一座陣法,就能消滅我嗎?貧僧的未來大道纔剛楊帆,豈能在此沉淪!”
胡來僧怒喝一聲,周身血氣狂涌,翻騰如飛瀑,排空而去,嶽鼎吃不住力,連人帶劍被震飛出去,幸好護體罡氣及時浮現(xiàn),爲他緩去衝擊,沒有加重未愈的傷勢。
前幾番交手,他一直不曾有機會展現(xiàn)護體罡氣,譬如適才重創(chuàng)他的陰柔指力,更是透過劍身直達臟腑,繞過了體表,完全沒有護體罡氣發(fā)揮的餘地,而今朝終於開張。
其實,尋常狀態(tài)下,嶽鼎有燃燈佛功配合曇華法,能迅速治癒傷勢,效果近乎不死身,有沒有護體罡氣並無大礙,故而他凝鍊的護體罡氣只是泛泛,不堪大用。
喘過氣來,嶽鼎擡眼看去,只見從胡來僧的天靈處,無數(shù)道種文字沖天而去,在頭頂化作一片蓮花狀的祥雲(yún),托住涅槃大陣的金光,使其無法加諸己身。
“就算是能滅卻一方衆(zhòng)生的法陣,若沒有與之相稱的強者主持,不過是虛有其表的僞物。”胡來僧面目蒼白,大口喘著粗氣,相貌從英俊的少年變成中年男子。
涅槃大陣的確有消滅天人強者的力量,前提是主持陣法的人是巔峰時期的牟修樓陀。
羅豐儘管能讓陣法順利運行下去,但也僅是如此,能發(fā)揮出來的僅僅限於陣法本身的力量,無法更進一步。
如果他能集合整座大陣的力量,全數(shù)壓在胡來僧的身上,自然能在瞬息間令其身死道消,可不說現(xiàn)在的他受到傷勢的拖累,修爲也是相差甚遠。
原本,牟修樓陀淨化夜摩天的計劃中就沒有胡來僧的存在,所要對付的皆是未曾跨過天人界限的怪物,憑藉陣法本身的力量就足以消滅一切,對於主持陣法的人,並沒有太高的要求,而眼前的胡來僧的修爲著實遠超出預(yù)計。
恢復(fù)行動的胡來僧目光精光一閃,不等嶽鼎反應(yīng),揮手擊出一道天人大悲掌,卻是暗中積蓄了力量,目標直指二十里外涅槃大陣的核心位置,正是擒賊擒王!
“不妙!”
嶽鼎心頭一驚,察覺對方是早有預(yù)謀,卻是來不及攔截,連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金色佛掌倏忽間跨過二十里距離,拍向主持陣法的羅豐!
(造化齋主:關(guān)於近期的單更,一是工作繁忙,齋主一人要管理一間書院,暑假正是繁忙時期,實在抽不出空閒;二是爲了早就提過的爆發(fā)而做準備,齋主的碼字速度向來不快,還望諸位諒解。關(guān)於爆發(fā)的時間,已確定是九月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