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一群人在談笑風生。
田丹月默默踱入房間,讓黃何坐到椅子上去,自己為他整理床鋪。
明日天不亮,他們就要出發,今天晚上得在這里休息。
田丹月是一個愛干凈的女人,做家務、干工作都很細致,這個地方條件有限,她就把包里隨身帶來的便攜床單鋪上,把房子里的雜物重新擺放,收拾了起來。
“不用忙活了,丹月。”黃何皺了皺眉頭,“就休息幾個小時,用不著麻煩。”
“哪怕只有一個小時,我也要你住得舒服。”
田丹月回頭朝他微微一笑,弓著腰繼續做事。
黃何坐在原地,看著她的側臉,動了動嘴皮,沒有說話,慢慢把左手上的手套取了下來,讓傷口透透氣。
那一截短掉的尾指已經接上了,但因為錯過了最佳續接時間,預后較差,留下殘疾是肯定的了。
黃何抬起手背看了片刻,又活動一下手指,嘶一聲,吐口氣,看表情沒有太在意。
然而,田丹月看到他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卻紅了眼圈,“你說你怎么這樣傻?值得嗎?”
黃何笑了,“值得。”
田丹月:“……”
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是沒什么話的。
黃何并不是一個悶驢子,和方圓圓在一起,那丫頭比較活潑,方圓圓有說不完的話,他也會有回答不完的問題,她會膩在他身上,不停地挑起他的談話興趣,與方圓圓在一起的時候,黃何整個人都會變得更鮮活。
但田丹月不同。
她做事慎重,說話也謹慎,兩個人相處死氣沉沉,基本聊不起來,一日三餐說的話,數都數得過來。
一時間,房間里又寂靜下來。
沒人講話,只有簡陋的窗戶外,呼啦啦的北風在響。
“今天晚上沒法洗澡了。”田丹月捋了捋頭發,那額頭竟然有一絲細汗。
說完,不見黃何應聲,她又忸怩地瞄他一眼。
“黃哥……”
“嗯?”黃何還坐在原位上,抬頭看他。
她的手,輕輕攥著,拘束的樣子與平常的八面玲瓏判若兩人。
“今天晚上,我得留下來。”
留下來?黃何一臉疑惑地看她,田丹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又漫無目的去捋頭發,結果捋了個空,不由尷尬地笑了起來,“暗影這人十分多疑,他對你并不那么信任,他懷疑我們兩個的關系。剛才問我了,我糊弄了過去。不過……”
咬一下唇,田丹月又說:“今天我得留下來,不然,他肯定會更加懷疑的。”
黃何沒有說話。
她說留下來,不是第一次。
在以前的有一天晚上,周德全還活著的時候,那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她也說要留下來陪他……
其實她心里想什么,黃何又哪能不知道?
可他以前是有女朋友的男人。
現在更是——結了婚的男人。
他必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為了任務,也不能背叛婚姻。
黃何看了田丹月一眼,將雙腿伸直,抱緊雙臂,闔上眼,“就幾個小時,我坐這里打個盹就成。你睡!”
一句話拒絕得十分徹底。
田丹月身子一僵。
女人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再沒有比這種事更受打擊的了。
她看了黃何很久,久得黃何感覺她灼熱的視線快要燒起來了,她才慢慢笑了一聲。
“那好吧,就是得委屈你了。”
田丹月和衣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黃何沒有睜眼。
燈滅了。
……
天還沒有大亮,向晚就被白慕川枕頭邊的手機信息提示音驚醒了。
對方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響聲沒有間隔。
那嘀嘀的聲音響過,隨即,又沉寂下來。
誰啊?這么早發什么消息……向晚腦子糊了片刻,本想繼續睡,卻感覺身邊的男人起了床,默默地穿衣服。
向晚頓時清醒,抱著被子坐起來,“出什么事了嗎?”
白慕川回頭,英俊的面孔被陰暗的空間染得森涼一片,“沒事,你繼續睡。”
又沒事。
男人是不是都習慣性把女人屏蔽在事情之外?
向晚哭笑不得,“你這張臉,分明就寫滿了有事,有事,有大事!還騙我。”
白慕川一愣,被她逗笑,“黃何有消息過來,我得馬上去隊上。”
“嗯?”
向晚的心弦突地繃緊。
從昨天晚上回來,白慕川就焦慮不安,晚上也輾轉反側。
因為黃何完全聯系不上了。
白慕川與黃何間的聯系,一直是單線,其他人都不知情,白慕川又不好在第一時間就大張旗鼓去找他,于是他只能把那個手機一起帶回了家,睡覺都放在枕頭上,默默等待。
這是一個關鍵時期。
今天,臘月二十八了。
離過年,就剩兩天。
憑著直覺,他倆都認為,受國外勢力支持的“新暗門”會在過年的時候,送他們一份大禮,這個“天怒計劃”最開始的幾個案子,可能只是小打小鬧。趁著過年,他們會來一波猛的,擴大影響力……所以,除了做好春節期間的維穩工作,他們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情況,把“天怒”扼殺在搖籃里。
黃何的消息,可以說是及時雨。
“他說什么了?”向晚迫不及待,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掀開被子下床。
“你做什么?”白慕川看她激動的樣子,“趕緊躺下!五點都不到呢,再睡一會。”
“我睡不著。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也是拿了薪水的,不能吃白飯,你們會需要我的,相信我……”向晚說到這里,又沉眉瞥他,“快!給我分享一下黃何的消息。”
昨天向晚已經把“崔佳瀅的威脅”發到了章節里,但對方沒有半點動靜。
她心里也焦躁,迫切而焦急。
白慕川拿她無奈,伸手揉一下她的腦袋。
“穿厚一點,我們邊走邊說!”
“OK!”向晚愉快地比一個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