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在他懷里慢慢睡著,他也終于放下了疲憊的身子,再一次遇到了那個熟悉的夢。
在那個時空隧道一樣的地方,他曾經(jīng)所經(jīng)歷的事物都如幻燈片一樣從他身邊飛過;那些曾經(jīng)走過的路,曾經(jīng)凝望過的夜空,曾向往過的陽光,那些曾經(jīng)陪他并肩作戰(zhàn)過的兄弟們,那些曾經(jīng)在網(wǎng)吧里痛痛快快打過的游戲……
到底多少天沒見到過那么溫暖的陽光了?多久沒有聞到過那清新的雨天的味道了?多少天沒見到他的父母和朋友們了?
這夢境,也是邪神對現(xiàn)實的窺探嗎?他也會回憶曾經(jīng)嗎?他也會懷念曾經(jīng)擁有的和失去的吧……
他知道,這夢境是真的,相反,現(xiàn)實也許是假的;他知道,只要他活著,世界就總有一天會變回到原來的樣子,城市的街道也會像曾經(jīng)一樣繁華,他所失去的一切也都會回來……最終,他也一定會戰(zhàn)勝荒滅,他相信自己,也相信相信著他的那些人。
紛飛繁亂的時空隧道里,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身白色如天使般純潔的連衣裙,那陽光般明亮耀眼的金色長發(fā),那碧藍色的動人的瞳孔……
“米迦勒……”他下意識呼喊著那個名字,“米迦勒!”
里面的女孩回頭,他們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仿佛被對方撥動了心底最深處的一根弦。
他跑向她,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孩子又一次見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可女孩呢,神色驚恐,從那巴掌大的鏡框般的世界中連連后退,“別過來,你不要過來!”
“你怎么了?”他帶著孩子般的哭腔問道。
米迦勒沒有說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方霧寒看到,她的身上開始浮現(xiàn)出斑駁的黑影,那些影子慢慢遍布她的全身,將白色的連衣裙玷污,連她的臉上和頭發(fā)上都是這樣的東西。
像是掉進泥潭的公主。
“荒滅……”方霧寒失神地嘟噥,“又是荒滅……”
“你別過來……”米迦勒還在哭著喊叫。
隨著時空隧道的流動,米迦勒所在的鏡像框越來越小,像是暗淡的星星,最后消失在了燦爛的星海中。
這可是讓他動了真心的女孩啊……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啊……
又一個巨大的鏡像框飄了過來,畫面里身著修身西裝的老人目光堅毅,老人手中的金色重型***散發(fā)著金色的圣光,老人開槍,將他們面前的那個灰黑色的人影打的支離破碎。
可在現(xiàn)實中,這老人受了重傷,還沒來得及蘇醒最后看一眼這個世界,便迎來了末日。
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這個隧道的盡頭是在何處,如果真的是有人把他帶進了這個幻境,那么那個人怎么還不出來?如果是邪神,他為什么要帶自己來這里懷舊?
或許他只是想來這里歇息一下,他們都很累,太累太累,這趟旅途只是他的第一個計劃,現(xiàn)在才剛剛處于起步階段,他就受了重傷,成了全隊的累贅,還弄丟了他的武器,那兩把堪稱“宇宙BUG”的永不受損的忍者刀,現(xiàn)在他們還沒到達颶風靈堂,他就弄丟了武器,那他還有什么用?
就現(xiàn)實中他的慘狀來看,如果此刻他的房間里闖入了一只最普通的喪尸,他也不能保護蘇雅的安全,他能做的,或許只有大喊大叫,叫其他人來幫忙。
這就是真正的廢人吧……
時隔幾分鐘,他終于開口:“圣君……”他低聲嘟囔,“我知道是你。”
隧道盡頭,那個高瘦的影子逐漸清晰。
“怎么這么了解我?”男孩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不用了解太多,一眼就夠。”方霧寒說。
男孩走到他面前,燦爛的星空將光芒投射在他倆的身上,將這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伙子映飾得像是星辰的一部分。
“我敗了,那些怪物們太強大。”方霧寒苦笑著說。
男孩點點頭,我知道。
“路途太遠了,即使是給我曾經(jīng)的魔法,我也不一定能打得過颶風家族的那些首領(lǐng),也不一定能平安到達希臘到達異次元空間,也不一定能從邪神陵墓中拿到他的心臟,也不一定能打贏荒滅,甚至都不一定能打贏他的那些爪牙。”方霧寒說。
“嗯。”男孩點點頭。
“我隨時可能死掉,大家把所有希望都給了我,他們的希望脆得就像一張薄紙,我不敢想象我死了他們會怎么做,也舍不得,也不得不舍得……”方霧寒說。
“現(xiàn)在你是這般絕望無助,可對你懷里那個女孩來說,你已經(jīng)成了她生命的全部。”男孩說,“你失去了你的刀,也將得到更加強大的武器,荒滅也在醞釀著他的計劃,你也在不斷地完善強大自己,你只有跑的比他快,才能把他打倒。”
“可我太累了,我跑不動了。”方霧寒說。
“你只是受了些皮外傷,當初楊楓被喪尸鯊魚傷得膝蓋露骨,他什么也沒說,而你只是摔疼了,只是被那怪物嚇到了,你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這樣的你,還怎樣面對那些幸存者們?”男孩的目光中充滿了對他的質(zhì)疑。
方霧寒什么都沒說,低下了頭。
“所以啊霧寒。”男孩走過來將手輕輕放到他肩膀上,“我們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現(xiàn)在絕不是放棄的時候啊……”
“不……”方霧寒蹲在地上痛哭起來,“你不知道那種感覺,我以閃電一樣的速度在碎石堆里滑了十幾米!”
圣君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
“很窩囊對么……太窩囊了對么……可我沒辦法!我連個變異的蟒蛇都打不過,怎么去打颶風家族的領(lǐng)袖,怎么去逃過守陵者的追蹤,怎么打贏荒滅!”他歇斯底里地大吼。
“抱歉,這次就算再糟,我也幫不了你了。”男孩說著,紅著眼眶回過頭來,“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在末日前的第七天,他們將我最后的力量吸收殆盡……”
“再也回不來了嗎?”方霧寒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時間與空間相依相存,邪神在,我就在,邪神死,我就死。”男孩笑笑說,“你一定要活到那一天,我要親手看著你手刃荒滅,殺掉那些叛賊,我不會輕易這么放過他們,我們不是昏君,更不是無能的廢君!”他哭嚎著說。
方霧寒沒有再說話。
“回去吧,亞特洛蘭德的雙刀在等你,你的姑娘……也在等你。”男孩說完,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隨后他向后退去,消失在燦爛的星海當中……
“再見……圣君……”方霧寒看著那逐漸淡去的身影,臉上也浮現(xiàn)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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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館。
沁人心脾的香氣撲面而來,從鼻孔里傳遍全身,將他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以為自己醒了,便慢慢睜開了眼,看到蘇雅正圍著前面的小桌子忙碌著。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繃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都拆了去,雖然活動起來還是有些疼,但他起碼不用像個木乃伊一樣走著都要用人抬了。
那是火鍋的香氣,蘇雅給他準備好了火鍋,升騰的熱氣從鍋里冒出,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鍋里的美食。
想著,蘇雅突然回過頭來,看到了他。
“你醒啦!”她高興地笑了起來,“來吃飯啦!”
方霧寒的心里簡直樂開了花,經(jīng)蘇雅這么一說,他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他從床上爬到桌子前,看到了鍋里那翻騰著的蔬菜和肉。
“妹子我可愛死你了!”說著,他一把將蘇雅抱起,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蘇雅一直尖叫著,生怕方霧寒一失手把她扔了。
“別轉(zhuǎn)了你再絆倒把我扔鍋里去了!”蘇雅喊道。
“哈哈我妹給我準備了這么豐盛的午餐我太感動啦!”方霧寒叫喚,“你哥我像是那種正好好就能絆倒的人嗎!”
說完,他腳底下傳來“哧溜”一聲,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腳下那包火鍋調(diào)料,還有自己那已經(jīng)騰空了的腳……
好在……倆人是朝著床的方向倒的……
方霧寒的身子墊在下面,他倆的額頭“砰”的一聲撞在一起,好像連鼻子都要壓扁一樣。
“你故意的……”蘇雅帶著哭腔在他嘴邊說道。
“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方霧寒一開口吃了一嘴長發(fā)。
蘇雅沒說話,有些嗚咽似的哼唧了兩聲。
“別、別哭啊……我錯了……”方霧寒慌了神,趕忙從她身下溜了出來,看到了她額頭上的紅印。
“要是倒鍋里咋辦!”蘇雅帶著哭腔說。
“不、不會往鍋里倒的……我……”他還沒說完,蘇雅就抬起了拳頭。
“哎哎別打我還沒好利索別……”他還沒喊完,蘇雅白皙的拳頭就已經(jīng)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