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籟俱寂。
即便是庸朝皇宮,也到了歇息的時間段。
伴隨著無數的心事,眾多修士盤膝打坐,而乾綱殿中的庸帝,卻沒有一點心思。
他望著自己坐下的九龍椅,看著滿殿的金碧輝煌,心中只覺五味雜陳。
明日便是最后的審判,他不知道自己的結果如何,能否相信陳心,或者說能不能將全部重任,都托付到對方身上。
思緒將庸帝的腦海漸漸填滿,以至于乾綱殿中進來人了都不知。
知道那一雙流云金底靴出現在自己眼前,庸帝在意識到自己的大殿中,還有旁人的身影。
猛地一抬頭,庸帝馬上便要喝斥來人,在他的腦海中,自己還沒退位身邊之人就敢如此無禮,這是當面的打臉。
但就在抬頭見到了熟悉的臉龐之際,庸帝卻生不起一點憤怒的意思了。
來人正是陳心!
好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庸帝甚至不顧自己聞道境界修士的身份,直接便拉住陳心的手,眼中閃爍著期盼之色。
經過上次的失敗,九皇子雖然已經被庸帝貶嫡,每日幽困在府宅之中不可出門。
但真正的敵人可還沒有解決。
甚至在對方聯合之下,發動自己的勢力給庸帝安上一個教子無方的局面,姜云戰就百口莫辯了。
而如今情況,已經是萬分危急的局面了。
無數朝臣每日都會上本希望庸帝早些開始朝會,這已經和逼宮沒有什么區別,可以想象一旦展開朝會,在所有人都附和景王的條件下,庸帝已經避無可避。
他甚至都想要動用武力,擊殺景王了。
要不是被任天行死死攔下,恐怕庸帝早已鑄下大錯。
在修士皇朝中,一切都要按規矩來,否則頭上那幾尊庸朝老祖,絕不會放任一個攪局的后輩存活。
在那些人眼中,只有江山社稷,沒有人情往份!
而今陳心回來了,帶著他所謂的計劃,同時也是庸帝最后的希望。
望著庸帝此刻的眼神,陳心有些不知說什么好。
他一路上借用無數傳送陣,終于在今日午時左右回到庸皇朝,并且馬不停蹄的,直奔林希之的居所。
在對方的介紹下,如今朝堂之上的格局已經漸漸在陳心眼中清晰,同時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
對于倒向景王一系的大臣,也基本有有了一個了解。
只能說如今這等環境,對庸帝,對陳心都是極為不利的局面,而庸帝想要保住皇位,肯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在庸帝的熱情還未完全消退之前,陳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今情況,你退位已經成為了必然。”
聞聽此言,庸帝眼神陡然變得昏暗,整個人都有些頹喪起來。
但陳心的話語沒有停止,只見他定定的注視著對方眼睛,再度說到:“我能為你爭取的,就是保證景王也不能坐上那皇位!”
聽到這句話,庸帝的臉色漸漸恢復過來,其實到了如今,對于自己的下場庸帝也有幾分了解,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認而已。
今日聽了陳心這個外人的描述,終究是能夠接受了。
但事實是,即便不讓景王繼承這個皇位,又有誰有這個資格能?
如今與庸帝同輩的兄弟當中,基本上都是平庸之人,而庸帝的一個個皇子,也只有九皇子一人可堪重用。
所以如今偌大庸皇朝之中,已經沒有任何一人能夠當的起這九五之尊的位置了。
陳心自然知曉庸帝心中的想法,直接他緩緩說到:“你是否,還忘記了一個人?”
他沒有明說之誰,目的就是讓庸帝自己感悟,以他對庸帝的了解,勢必會猜出自己說的是誰。
果不其然,就在陳心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庸帝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公主姜芷溪!
但就在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之際,庸帝又打起了退堂鼓,有些惴惴不安的說到:“她能行嗎?”
這倒不是庸帝優柔寡斷,而是庸朝歷史上,可從來沒有女皇的存在,貿然推舉芷溪登上皇位,勢必會受到阻攔。
但陳心可另有想法,他的計劃便是讓庸帝暫時退出朝堂之中,暫時推舉芷溪出來當做監國公主,這樣即便有人心中不快,也不可能發泄出來。
而這時候的庸帝,只需在背后幫助芷溪,便可很好的治理這個國家。
并且在解決了景王之后,他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回來當他的皇帝,這乃是如今最好的局面,也是唯一的應對辦法。
陳心之所以選擇芷溪,不是因為兩人的關系,而是在芷溪身上,陳心見到了非常濃厚的庸帝影子。
甚至其身上那皇者的氣息,要比九皇子都高出不少,這是天生的貴胄!
庸帝此時也想到了自己女兒的自小的聰慧,沉吟了片刻算是接受這個計劃。
對于這個計劃,庸帝是沒有一點懷疑的,畢竟陳心即便有私心,也注定是為了那個皇位而已,但若想真的得到皇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畢竟庸朝的老祖可都在看著呢,他們又怎么會讓自家的萬年基業,落入外姓人手中?
除非陳心改姓姜,入贅到皇家來,這樣的話那些個老祖應該很樂意一個如此經天緯地的天才,來執掌庸朝。
此時一切細節基本上都已經定下來了,庸帝心中也已經有了數,但仍有一點不甚明了,那就是陳心具體怎么實施。
有了這個想法,庸帝直接便向陳心發問。
而得到的回答,只有八個字。
“陳某要權,生殺大權!”
庸帝瞳孔一縮,知道陳心怕是要大開殺戒了,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陣激動的情緒。
曾幾何時,他也如陳心一般,少年意氣,殺伐果決,但坐上皇位之后,卻越發的小心了。
甚至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而如今經過這么一次打敗,也讓庸帝看清了很多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修養一段,也算是最好的選擇了。
就這樣,深夜當中的乾綱殿,一個日后影響了庸朝數萬年的決策,就這么應運而生。
而就在陳心與庸帝談妥了一切事宜,準備就此離去之際,芷溪的一個侍女,卻突兀的出現。
原來從陳心來到此地之際,皇宮上下便已經盡數得知。
畢竟想要初入皇宮,必須要令牌的,而這件事,終究瞞不過公主的耳目。
所以此刻是感覺事情談的差不多了,邀請陳心前去一見呢。
庸帝見到這樣的場面,許久未曾見到的笑臉也再度綻放,沖著陳心眨了眨眼睛,便自己一個人找他的皇后去了。
而陳心也只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跟隨侍女去往了芷溪的所在。
還是那處大殿,空氣中依然漂浮這淡淡的香氣,一個宮裝少女,就這么安靜的坐在桌子旁,拄著腮,不知再想些什么。
遠遠地,陳心在見到芷溪之后,眼中陡然露出一絲驚慌。
要知道陳心是何許人也,即便面對生死,都不會出現一絲一毫的驚慌之色,當時再見芷溪,為何變成了這樣?
原來在離開皇城之前,芷溪的眼睛已經開始敷藥,推算之下,如今應當早就已經痊愈,但今日相見,對方眼睛上竟然還蒙著白布。
“難道還沒治好?”
陳心心中暗嘆一聲,隨便加快了自己腳步,直接來到芷溪身邊。
就在他剛想拍拍芷溪肩膀之際,對方好似有著某種感應,略一偏頭,便看向陳心所在的方向。
“你終于回來了。”芷溪的聲音中帶有一絲驚喜,隨后竟是站起來抱住了陳心。
感應到對方劇烈跳動的心臟,陳心感覺有些心酸,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找尋那么長時間,芷溪的眼睛居然還沒有恢復,這是在讓陳心接受不了。
他不是因為自己承受危險,或者說費時費力的尋找而不開心,這是恨老天無眼,就是不讓芷溪眼疾好轉!
狠狠的抱住對方,陳心好像要將芷溪揉進自己身體中,并且鄭重的對著她說到:“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找到只好你眼睛的方法。”
一句話說完,陳心只感覺芷溪身子一震,隨后竟是直接笑了出來。
如銀鈴一般的笑聲傳入陳心耳中,讓這一刻的陳天榜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好在芷溪沒有讓他長久的陷入疑惑,只見她朱唇輕啟,直接說到:“誰說人家的眼睛沒好,早在十幾天之前,我便能夠隔著紗布看見光芒了。”
隨后陳心剛想追問什么,芷溪便伸出一根青蔥玉指,阻擋了陳心的話語。
緊接著那僅露出的半張臉,竟是變得通紅。
陳心只見,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將兩只手放在腦后,緩緩解開了一直束縛她眼睛的紗布,口中還說到:“人家只是想,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
朦朧的夜色擋不住這一刻的風情,這一刻的陳心見到了一位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還有其眼中的光亮與嬌羞。
通過這么多的努力,芷溪的眼睛,恢復了!
并且第一個見到的人,正是陳心!
這一刻的芷溪,眼中噙滿了淚水,腦海中的樣貌與眼前的漸漸重合,逐漸變成了那個,讓她的心臟只為之跳動的男人。
那,就是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