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威壓突兀的充斥整個屋子,狠狠的壓下。
玄靈後期的修者,真真實實一步登天的存在,便只查那最後一步,就算這一步或許耗盡一生都不可能跨過,但對於低兩級,還只是元嬰期的兩人來說,卻絕對相當於天者之危。
便如以綿薄之力撼巍峨大山一般,兩人只覺得身上陡然一沉,細密的靈氣逃逸一般的從毛孔中鑽了出來,迅速的流失,窒息般的重力讓心口覺得有些苦悶,細密的汗水已經附上兩人的額頭。
這樣直接的試探或者是警告,雖然兩人實實在在的感受到這種強者的震撼,卻也深深的激起了他們心中的執意、不屈和嚮往,那種勇往直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
狠狠的咬牙,兩人對望一眼,隨後默契的閉上眼睛,桌子下的手輕輕交握,調動靈氣抵抗起來,原本被壓出來的靈氣再次被迅速的抽回,連著周圍分佈的靈氣,都在以肉眼可看的速度被急速的抽取著,就彷彿在這兩人中間有一個無形的漩渦。
段無痕有些訝異的揚了下眉,手微微一頓,合上了手中的藥典,看著兩人周邊的變化。
以修者的眼睛來看,能分明的看到那包裹住兩人那如同白霧般的靈氣,很濃郁,但讓他驚訝的是,那些濃郁的靈氣卻在飛快的被慕容秋楓吸進身體中,再如同游龍一般脫離出來,環繞在周圍,甚至被旁邊的人吸收。
而那再生的靈氣,卻幾乎比之前的靈氣精純百倍,可以說完全是用之前的靈氣壓縮過濾再散出來,便好似整個大海壓縮成一滴水,去掉了所有雜質,那滴水便包裹了可怕又純粹的精華。
段無痕不覺的擡起手掌,感覺著這些精純的靈氣,驚訝的發現自己體內沉澱的靈氣似乎也在被動的流動起來,被這些精純的靈氣驅趕,連曾因傷受阻的經脈都隱約有些鬆動,卻只因爲這裡靈氣不足的原因,若是在一處靈氣充足的地方,或許這些靈氣很可能真會給他帶來意外之喜也說不定。
他不由認真的打量起慕容秋楓來。
初次見面,這個年輕人給他的印象只是謙和有禮,但修爲很普通,即便他身上那充溢的靈氣表明他天資不錯,但在他眼中來看也沒什麼奇怪,在這九界大陸,只要有背景的,想要弄些天資卓絕的修者並不難,從骨齡上來看,將近四十還沒突破出竅期,其實也不算天資多麼卓絕,定多就算好些而已。
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
修者所吸收的靈氣如何,將代表修者未來走多遠,九界大陸靈氣雖然充裕,但靈氣這種東西,就像俗世普通人吃普通糧食一般,雖然對身體有益,卻也含著不少對身體無益的雜質,等這些東西慢慢的沉澱,便成了日後的禍端,這也是雖然有很多修者能輕易達到中上,卻很難再上,每一層都越發的艱難。
這個問題,曾經是聖醫谷研究的一項大課題,而且也取得了眉目,聖主煉製出了一種丹藥,使進入玄靈期的弟子服用,服用丹藥之後,體內的一切都會瞬間被摧毀,靈氣散盡,但很快卻又會重構,然後丹藥中的精純靈氣便會重新佔據身體,破而後立。
這個突破點,無非就是驅逐雜質,讓身體裡的靈氣靈力更加的精純。
但現在他沒想到,卻有個人不用什麼就能這樣做,抽除雜質,提出精華,再注入,甚至抽取出來的精華竟然精純得能影響其他修者的靈氣,就好像那些靈氣見到了掌控他們的王一般而臣服退卻。
段無痕有些失神,手不覺的握了握,心中隱約突然掀起一股熱浪,一股已經很多年沒見的激動和興奮。
當年聖主想要煉製那樣貯藏精純靈氣的丹藥幾乎耗費了聖醫谷的大半精貴藥材,抽取數不盡的靈玉靈氣,總要失敗許多次才能練出幾顆來,而且服用過程也極爲兇險。
而這個人……
若能從他身上找到原因,或許就能解決那隻能指標不能治本的問題。
但很快,驚喜的神色又從他臉上迅速褪走,轉回的是最開始的陰沉,顯然那些不好的記憶,再次左右了他的心態。
聖醫谷的教導,爲天下蒼生福澤,可如今,聖醫谷已經消失了,現在曾經被聖醫谷福澤過的天下蒼生恐怕已經徹底忘記聖醫谷這個存在了,而他遵守著聖醫谷的理念,卻又得到了什麼回報。
眼中,不覺的浮起了絲絲陰霾,卻突然頓住,隨後回神,轉眸再看去,眼瞳不覺的一縮。
只見原本在慕容秋楓旁邊一直趁機貪婪吸收精純靈氣的冷麪男人身上突然纏繞起了噼噼啪啪閃耀著火花的細小閃電,而從他身上,竟然慢慢的涌出了灰黑色的霧氣,霧氣中有絲絲的白色纏繞其中,白色壓著黑色,黑色又想吞噬白色,產生拉鋸戰之後是中和,成了灰色。
他驚訝的是,那黑色,明明有魔性,而白色,卻有精純的天地聖靈之氣,一種至聖一種至邪,竟然讓他完全看不透改變,這完全就是一個矛盾體,半魔半聖,卻是平衡得讓人驚歎。
段無痕眼中的詫異越來越濃厚了,這兩人……
這是,在外邊農作的人們,只感覺烈陽突然被雲遮掩,一陣陣清涼的風吹拂起來,把農作物都垂得東倒西歪,而天邊,厚厚的白雲翻滾著,慢慢染上灰色,整個天色暗灰下來,看起來好似要下雨,隱約還能見到天邊一聲聲悶雷。
衆人不由驚訝,隨後誇著臉暗罵老天翻臉太變幻無端了,但抱怨歸抱怨,還是隻能匆匆忙忙整理,準備回去。
段無痕擡眼看了看屋頂,再看看那兩人,目光在兩人之間轉動,眉頭越皺越緊。
他能感覺到有人突破的先兆,卻看不出這會是哪一個要突破,還是兩個都要突破,可他能感覺到那慢慢凝聚起來的天地之威很強大,顯然不僅僅只是一個要突破出竅期的元嬰者的雷劫,這感覺強度,倒有點像玄靈期爆發的雷劫能量。
只是……
眉心緊緊的鎖著,但很快他有隻能嘆了口氣,收起藥典,起身,不管現在是出現什麼狀況,這兩人是不能被打斷或者干擾,他不知道是該嘆他們太輕心還是太蠢,亦或者太自大,竟然就這麼在一個似乎對他們不怎麼善意的陌生人面前開始突破。
若是在這期間有人起了壞心眼強硬幹擾,他們的下場只會很慘,即便不在雷劫之下灰飛煙滅,也可能落得個終生殘廢。
罷了,就當是爲未來徒兒積點德吧。
段無痕負手離開屋子,走到院中,擡手,手心上躺著八支三寸長筷子大小的金色釘子。
手腕一轉,釘子便朝院子四面八方射去,隨後圍著院子,在十米外入土一寸。
這是引雷針,而他擺下的,是鎖雷陣,把所有天地之威吸引在一點,困住雷劫,使得周邊的人不會受到影響。
這裡都是非修者的普通人,絕對受不住這恐怖的天威。
不過這陣法也有一個弊端,那便是集中起來的雷劫威力會比之前的要強大更多。
他負手轉身,看了看屋子,又擡頭看看上空凝聚起來的灰色漩渦,雷雲已經在凝聚,眼眸瞇了瞇,眼中竟然出現一絲期待,便讓他看看,這兩小子身上還有什麼奇特,還有什麼能帶給他驚喜。
此刻在山上的幾個人也擦覺到了變化。
段杞連忙蓋住竹簍的蓋子,防止摘到的草藥被吹走,一邊皺著眉聽那悶雷道,“這天怎麼變得那麼突然,看來是要下雷陣雨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不然就危險了。”
而在親眼見識過幾次雷劫的雲嬡和慕容念,第一時間聽到雷聲卻想到了雷劫,而非自然現象,不由都看向蹙眉看著遠方的雷霆道,“不會是雷劫吧?”
雷霆皺著眉,眼中也有些不確定,但還是回答道,“是雷劫,不過不確定是不是他們,你們在這裡不要下山,雷劫的地點是在山下,我去看看。”說著便快步離開。
他說的他們是誰,兩人自然立刻就想到,不由眉頭也是一皺,臉上開始出現凝重之色,擔憂起來。
修者每次經雷劫都是一次生死邊緣的掙扎,雖然相信爹爹他們的能力,但還是很擔心,這樣恐怖的天威,真的沒問題麼。
段杞卻有些聽不明白雷霆的話,但見他不帶他們離開反而讓他們留在山上,更是不解,不由轉頭看向其他兩人,“怎麼回事?我們不下山麼,雷雨天不下山很危險的。”
“這不是普通的雷雨,這些以後再和你解釋,現在我們呆在山上只會更安全。”雲嬡搖搖頭說著,隨後拍了拍慕容唸的肩膀道,“別衝動,就算我們過去也只是添亂,先等吧,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平安過關的。”
慕容念咬咬脣,許久後也只能垂下頭,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雲嬡,眼中少了平時的肆意,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小嬡,我是不是太沒心沒肺,太不上進了,爹爹和父親們爲了能撐起一片天而冒險忙碌,我卻心安理得的在他們的庇護安排下平安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