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戴著頂黑色的寬沿帽,腦后垂著條辮子。
孩童濃眉大眼,鼻梁挺拔,潔凈白皙的臉龐上,透著紅潤的光澤。
孩童雙腳垂向地面,不停的輕輕搖晃,雙手放在膝蓋上。
孩童盯著不遠處,遍布火焰的懸崖頂端,拱手而立的張永,一雙靈氣十足的黑眸微微閃爍。
“紅塵煉心三十載,得一回生丹,便立刻破境?”
孩童臉上粉嫩的小嘴一撇,雙眼漸漸瞇成了兩條細縫。
他的聲音尖細且富有磁性,不似童音般的稚嫩,卻也擁有童音般的奶氣。
“在俗世間行走三十年,道基卻依舊無塵?”
“道心仍然堅定?”
不可能!
孩童搖了搖頭,微瞪開了瞇縫的雙眼。
“只有一種可能。”
“此人的心,已經被煉的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看破一切。”
“強大到可以突破塵世對其的牽絆,憑此看破心魔,才能直接破境入空明。”
孩童停頓了片刻,嘴角微微向上翹起。
他拍了拍小巧的手掌,微笑著的臉龐上,展露出欣喜的模樣。
“道基雖沉淪,道心早無塵。”
“加以時日,也許正如他所說。像我這樣未入塵世,常閉死關的天才,可能真的會被他趕上。”
“呵呵。”
孩童身旁,蹲坐在松枝上,身穿褐色麻服的男人,站了起來。
男人踩在松枝上,卻如落在松枝上的一粒微塵。
松枝紋絲不動。
男人面露微笑,眼中卻遍布起了無數的血絲。
“多少年了。”
“青峰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強者了。”
“嗡~!”
震顫不已的巨劍上,傳出了陣陣刺耳續音。
背負著巨劍的男人,身體卻穩如磐石。
懸崖之上,已放下雙手的張永,雙耳的耳郭微動,猛的轉過了頭。
他昂首看向不遠處的絕壁,青湛風元顯散出他的雙眸。
迎著張永的目光,依舊端坐在松枝上的孩童,立刻朝前伸直了雙手。
孩童不斷朝著張永搖晃起手掌。稚嫩可愛的臉龐上也展露出了一副雀躍欣喜的笑容。
孩童身旁,松枝微搖,葉影綽綽。
卻再無一人。
白沙郡內。有一座高過其他。裝潢奢華堂皇的建筑。
這座建筑建在郡內的中央處。
這座建筑的頂端,修著一座閣樓。
閣樓下,建造著寬闊的大廳。
殿堂中的地面,鋪展拼砌著光滑堅硬的大理石。
大理石上,立著一百六十五根,直徑超過三米的巨柱。
巨柱的表面。綴滿了亮麗的鉆石。
磚石的表面,畫著鮮紅的繪符。
每一根的巨柱旁,都安放著一個銅架。
每一個銅架上的凹盤中,凝著白蠟。
每一片白蠟上,都燃著火。
因為一百六十五道燭光。而透亮明煌的殿堂中,擺立著一個鐵座。
沿邊繪著符文的渾黑鐵皮表面。灑滿了金色的琉粉,堆疊束立的兩個鐵柄上,鑲著色澤潔白如羊脂般的猛犸獸牙。
閃耀著金色琉光的座臺上,疊放著折組在一起的布墊。
陳云峰端坐在布墊上,略挺了挺腰身。
端正坐在鐵座上的身軀老邁瘦弱,卻無一點佝僂更不顯絲毫卑微。
鐵座正下方,一塊正方形的冰冷大理石上,鋪蓋著獸毛紅毯。
毛毯上安放著一個金絲楠木矮榻。
文皙穿著繪斜紋的紅色貼身錦衣,跪坐在矮榻前。
“為什么?”
文皙面露親切的微笑,瞇縫的雙眼掩藏著閃動的眸瞳。
他的聲音平靜,語氣卻有些不自然。
“呵呵。”
陳云峰輕笑出聲。
他看著面露微笑的文皙,眼中只有真摯與誠實。
“文使,多心了。”
“白沙郡已不堪戰,劉軍實在是太強了。”
聞言,迎著陳云峰真誠的目光,文皙面色不變的搖了搖頭。
“定邊郡此次損失的也不小。”
“即使老郡主肯割愛,我郡也是不能接受的。”
“劉軍勢大,白沙郡應付不了,安定郡也應付不了。”
文皙車朝著陳云峰,拱起了雙手。
“陳郡主的美意,文皙只能替定邊郡在此,先謝過了。”
聞言,陳云峰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他滿臉笑容的看著文皙,眼中的真誠絲毫不減。
“我知定邊郡此次受創頗重,不僅損失了許多的精卒強將,還有大量的奴民百姓與無數的積糧財物。”
“劉軍勢大,白沙郡加上定邊郡,仍是難擋。”
“但我的本意,也并不是讓定邊郡獨力支援我軍。”
陳云峰雙眼緊盯著文皙,滿是真誠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笑意。
迎著陳云峰的目光,文皙漸漸斂去了臉上的笑容。
他分開了拱起的雙手,將雙手搭放在了桌榻上。
“上次諸郡合兵沖入草云域,雖是由我白沙郡帶頭,但即然是聯軍,諸郡自然也脫不了干系。”
“若讓草云劉家帶兵出寧川滅了我白沙,諸郡恐也會跟著覆滅。”
“呵呵。”
文皙撇了撇嘴,突然冷笑了起來。
他面露嘲弄,精光四散的雙眼卻緊盯著陳云峰的老臉。
“老郡主說的嚴重了,劉家勢力雖盛,白沙郡方圓也有數萬里。”
“再說,我早日曾聞,道門曾在戰場上,協助過白沙少郡主。”
“如此看來,白沙郡實力也并不算弱,老郡主實在太過謙虛。”
“劉家與白沙相爭,結局如何,文皙才疏,實在不能預測。”
聞言,本顯露在陳云峰臉上的誠摯,轉瞬就被苦澀所替代。
他滿臉苦澀的搖了搖頭,緊抿著的薄白嘴唇表面裂出了數道紋痕。
“文使啊。”
陳云峰長嘆了口氣,眼中盡是痛苦與無奈。
“寧川關隘前,我郡軍師曾帶兵與劉家交鋒。”
陳云峰拍了拍手,陳哲走進了殿堂。
徐若躺在擔架上,被兩名身材壯碩的士卒用肩抗抬著,跟在了陳哲的身后。
“那次大戰中,若不是有我和哲兒,徐若肯定是回不來的。”
轉頭看著走向自己的陳哲,與陳哲身后躺在擔架上的徐若,文皙漸蹙起了眉頭。
他猛的回過頭,昂首看向坐在鐵座上的陳云峰。
迎著文皙的目光,陳云峰面露無奈的一笑,眼眸深處卻盡是得意與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