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上觸目驚心的一條長長血痕已經(jīng)凝固,那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輕微顫抖著,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絲絲血花又從傷口中沁出來,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痛。
頭頂?shù)娘L一陣陣刮過臉頰,那蜜色的肌膚上,此時略有些慘白,抿緊的脣,冷色的眸,精緻的臉龐,滲人的寒意無不在說他在生氣!
放在身上的手機還在一遍遍響著鈴聲,那個人好像不知疲憊般。可是,夏檸已是全身無力了,她任憑著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也不捨得用一絲力氣關(guān)掉那煩人的鈴聲。
衣服,都是他替她準備好的價格不非的名牌,鞋子,都是私人定做。她曾經(jīng)還暗自笑他,有錢沒地方花。可是周圍看了一眼,夏檸發(fā)現(xiàn)她沒有什麼多餘的可以拿走的東西。
小小的皮箱裡只裝著平時喜歡穿的簡潔的衣服,還有從公司裡帶回啦的設計稿。
“太太呢?”
李達站在別墅的大門外,頂著夏末的陽光,臉上有些悲痛。腦海裡,一直晃動著夏檸跌跌撞撞離開教堂的遷細的身影。
“老闆,太太在裡面,我是要等太太,太太說要離開。”李達畢恭畢敬的說著,可是這話聽到北舞辰眼裡,卻不是另一回事。
北舞辰推開大門,客廳四下無人,罅隙間,夏檸剛好從二樓走下來,手裡拖著皮箱。見到北舞辰那挺拔的身影,鼻子微微發(fā)酸。
他身穿著結(jié)婚時穿的白色西裝,裁剪適中,版式漂亮又大氣,穿在他身上,就像一個衣架子一樣。更是像極了那張照片裡,他和另一個女人依偎在一起的畫面。
“夏檸。”北舞辰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拉住她的,也阻止了她離開的步伐。
很快,夏檸就甩開了那隻手,明明是在笑著,可是竟比冰封還要冷,小臉是極力忍住的悲愴。
她只輕輕說了兩個字,“放手。”
極輕極輕,就像一片羽毛自空中滑落,悄無聲息的融入水面,只泛起一陣漣漪便了無生息。
北舞辰抓著的手又緊了緊,似是要爆發(fā)的前奏。“你去哪?”
靜靜對峙著,她問,“要我留在這裡看你們恩愛嗎?”
騙她結(jié)婚只是想要讓她出醜嗎,只是,報復她嗎?報復她以爲她還忘不了施朗?
――那也太可笑。
“夏檸,不是你想的那樣。”北舞辰目光有些痛楚地看著夏檸。
靜靜對峙著,夏檸在等他的解釋。不是我想的那樣,還能是哪樣?
張了張嘴,他還是沒說什麼。要他說他因爲放不下所以纔去看一看,結(jié)果就被麻藥迷暈錯過了婚禮。呵。
他就是在賭,賭她對他的信任,還有,對他到底有沒有一絲感情。
夏檸用力地甩掉那隻手,小臉上泛起神色,“你不說讓我來說。”夏檸輕歪著頭,直視他,“你放不下她所以在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離開,因爲你還愛著她,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我結(jié)婚。我知道,你這是在告誡我,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只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我啊,怎麼又會希望你是真的想要和我結(jié)婚呢。”
認知到這個事實,心中還是抑制不住地抽痛,猶如有千萬只螞蟻,輕輕啃咬著。
“你和她,真的很配,照片上的你們很漂亮。”夏檸彎起嘴角淺淺的微笑,似是真心祝福他們一般。
這個笑容,卻刺痛了北舞辰的雙眼。因爲那個女人的不信任,還有那一雙把他往外推的手。
“陸夏檸,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施朗身邊,你就這麼飢渴?”他嘴角同樣露出笑容,眼角彎起,語氣卻譏諷著,“這幾年還真是委屈你了,每天要忍著我,現(xiàn)在施朗回來了,你會哭會笑了,你也終於想要離開了是嗎?!還是說以前怕沒地方去不願走,直到施朗回來了,就要向他獻身了?”
“啪!”夏檸忍著淚,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上北舞辰那精緻的臉龐,“不要侮辱施朗!”
在她已經(jīng)真的放下的時候,他還是隻以爲她忘不掉,他根本就看到她喜歡上他的心,因爲,他不愛她吧,所以才輕而易舉的就把她逼上斷壁殘垣。稍一用力,他就能讓她粉身碎骨。
口口聲聲說施朗,不過就是爲自己找藉口吧。在她離開的時候,他不是就能找那女人了嗎?不用像以前一樣,爲了不讓她那麼難堪而把外面女人帶回別墅。可是事實上,在他在外面流連於各種女人之間,早已經(jīng)讓她無比難堪了。
“原來你不過是用我們的婚姻來完成你那虛榮心,你大可不必這樣侮辱我,你喜歡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會去管,所以,放我走吧。”夏檸看著他,眼神堅定無比。在她離開教堂的時候,重新跳躍的心又死了而已。
手心被抓得生疼,那手掌之間,悄悄溢出血跡,罅隙間,一股熱流從掌心留下,滴到大理石鋪成的地面。
很痛。
卻不及心裡的十分之一。
北舞辰笑出聲,眼角也帶著一些笑意,可是那笑容卻未到達眼底。他用舌頭在口腔掃蕩剛剛被夏檸打過的那一邊臉,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然後朝她一步步逼近。
“女人,你就這麼想回施朗身邊?”不惜,說這樣的話刺痛他。給他還沒結(jié)痂的傷又重新灑上了一把鹽。“你這幾年一直都這麼想吧,現(xiàn)在終於有機會了,東西都收拾好了。”
北舞辰腳上使力,把那隻皮箱踹向了很遠。
“你發(fā)什麼瘋?!”夏檸瞬間大叫起來,眼睛裡的淚水洶涌而出,像是隱忍了許久,像是要流盡這幾年來沒有流過的淚,這一次只想狠狠的發(fā)泄,然後今天過後,再也不要哭。
再也,不讓這個侮辱她的男人看到她的眼淚。
那太殘忍!
“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
眼睛裡的霧氣擋住了她的視線,夏檸只能看到他佇立在她眼前的身軀,雙手像是被施了詛咒般,狠狠朝他的胸膛打去。
最後,她只能蹲下身,用哭啞了的嗓音一遍遍說著“我恨你,我恨你”的話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朝地面砸去,然後在腳邊輕輕蔓延開。
可她沒有注意到,北舞辰的腳下是一滴滴的血跡,那隻手,還在流著血。
北舞辰?jīng)Q然一笑,似是認知般。他禁錮著她兩年,可施朗一回來,終究是什麼都變了。蟄伏在他們中間的,是看見看不見的事,如果沒什麼意外,他們或許還能這麼走下去。但是有些事情一旦暴發(fā)出來,那麼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終究,留不住她,不管怎樣,她都會找到藉口離開。這場來去如風的婚禮終於讓她找到了離開的理由,因爲愛施朗,她纔會離開,是這樣吧。
北舞辰倏然輕笑出聲,“我放你走。”轉(zhuǎn)過頭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懸崖絕壁。“從今天開始,契約失效。”
北舞辰放在褲帶裡還拿著傅桀給的盒子,手緊了又緊。那是他打算在婚禮上交給夏檸的,可是沒有機會了,他最終鬆開了手,就像,鬆開夏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