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撥,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她守著手機等了會兒,既沒等來蔣琬的回復,也沒等來蔣琬的電話,她就嘗試著又聯系了她一次。
以前蔣琬不接她電話,她絕對不會再找她。
可這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跟中了邪似的、固執的一直給她打電話。
她記不清自己到底撥了多少通電話,只知道,撥到她手機都快電量不足的時候,蔣琬終于接了:“說。”
很冷冰冰的一個字。
沒有任何的情緒,也沒帶任何的情感。。
林京握著手機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蔣琬在電話那頭等了幾秒,看她沒開口的意思,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把電話掛了。
林京聽著手機里的忙音,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睛,就跟鐵了心要和蔣琬杠上一樣,再次撥了個電話過去。
蔣琬掛了兩次,終于不耐煩的接聽了:“林京,你到底想怎樣?你有事能不能說事,我接了電話,你又不說話——”
一直沉默著的林京,突然出了聲:“你在哪里?”
蔣琬默了下:“在家。”
林京問:“你不是說今天來北京出差嗎?”
蔣琬哦了一聲,平靜地說:“臨時取消了。”
很好懂的一句話,林京卻有點聽不太懂,她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睛,“我在機場,等了你四個小時。”
蔣琬:“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林京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很輕描淡寫又很理所應當的一句話,讓反應過來的林京,險些當場自嘲的笑出聲來。
從上周接到她電話,得知她來北京要見自己一面,高興的這整整一周,現在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林京抬頭,忍著眼底打轉的眼淚:“你不來,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
蔣琬沒有任何遲疑,語氣很淡的說了兩字:“忘了。”
忘了……
林京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她不懂這種事情是怎么可以忘掉的,她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質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蔣琬的女兒。
她覺得就算她不是她親生女兒,就算是她是她撿來的,養了很多年也該有感情吧。
哪怕就算是流浪在大街上的阿貓阿狗,養一段時間,也是能養出來情分的吧。
更何況,她就是她親生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對她這么冷血無情的。
林京忍著眼淚不要掉下來,她握著手機的指尖已經開始微微發顫,她腦子里冒出來很多很多的話。
她很想問問她,你記不記得,你有多少次沒回過我微信,你記得不記得我有多少天沒見你面了,你又記不記得你有多久沒問你女兒一句最近過得怎樣。
這些話就在她的嘴邊,可她根本沒給她問出口的機會,再次冷漠的掛斷了電話。
林京徹底沒了撥過去的勇氣。
她看著她一下午,這幾個小時里,撥給蔣琬的那么多個電話,這些年來心底一直繃著的某根弦,突然啪的一聲斷掉了。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不得了。
她一直忍著的眼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這個開始,導致她就跟決了堤的河流一樣,淚珠跟不要錢似的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砸。
她就在機場的出口,時不時地有航班到達,會涌出來一大波人群。
她的理智告訴她,就算是情緒失控,她也應該躲起來失控,可她根本沒心思去按照她理智告訴她的那些去做,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淚又一把眼淚,最后實在是受不了的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她哭的很傷心,哭到最后,肩膀都顫了起來。
又一趟航班到達,出口一陣嘈雜,不少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
正對著出口的星巴克,是開放式的,林京隱約聽見有人說了句:“那個人是在哭嗎?”
她知道是在說她,可她真的沒心情管那么多。
她覺得她要是執意的忍下去,她一定會崩潰至死。
有人站在了她身邊,她感覺到了,但她沒抬頭看。
“盛況,你走那么快干嘛?”陳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林京哭聲停了下,緊接著她聽見了類似于拉鏈拉開的聲音,再然后,一件衣服蒙在了她的腦袋上。
衣服很大,遮掩住了她的上半身,幾乎將她整個人完整的藏了起來。
衣服上的味道,她很熟悉,是盛況特有的淡香。
在黑暗中,林京張了下口,然后聽到盛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們先走吧。”
“啊?為什么?不一起走嗎?”陳景問。
“不,”大概是陳景那群人要過來,盛況又出了聲:“別過來。”
然后林京聽到了盛況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再然后,林京依稀聽見了盛況跟陳景他們低語的聲音,陳景嗓門稍微有些高,她聽到了句“那是誰”,再再然后不知道盛況說了些什么,聽語氣有點不耐煩,陳景好好好了幾聲,走了。
沒一會兒,盛況折了回來。
林京藏在他外套下,漸漸地止住了眼淚。
她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她抽噎著緩了會兒,瞄到衣服被掀開了一點,盛況的手指捏著一張紙巾,悄悄地伸了進來。
看著那張紙巾,林京想到了很多年前,在大馬路的風雨中,她哭的最傷心的時候,他留給她的那把傘。
她這一生中,就這么情緒崩潰過兩次,兩次都被他撞見了。
她沒有去接紙巾,她興許是哭的腦子有點不正常了,也興許是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憐了,她極度的想要給自己點兒安慰,她望著紙巾看了兩秒,忽然就站起身,抱住了旁邊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