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這幾日都開始熱鬧起來,林錦婳這一住就過了十五,直到林錦澄和徐泊山要去上朝去,林錦婳才準備啟程返回宮里去了。
走時,林麓之才終于敞開了心扉。
墨雪一早就帶著要去請安的葡萄和酒兒在院子里玩,只笑著告訴他們:“娘娘遲些再出來,今兒就要離開了,奴婢帶你們去東苑看錦鯉好不好?”
“好啊。”酒兒立即懂事點點頭,葡萄只悄悄拉著墨雪低聲道:“雪姑姑,母后在跟外祖父說什么?外祖父又責罵母后了嗎?”
“自然沒有,誰告訴你這些的。”墨雪忙笑道,睨向周圍宮女丫鬟的眼神卻是冷了些。
丫鬟們忙低下頭,墨雪這才道:“太子,他們什么事也沒有,你別擔心。”
葡萄懵懂看著她:“真的嗎?”
墨雪頷首,才笑著朝她伸出手道:“走吧,不然一會兒去宮里,可就看不到這么肥的錦鯉了。”
葡萄又不放心的朝屋里看了眼,確定沒事,這才點點頭,跟著墨雪一起走了。
酒兒自然也拉著墨雪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邊走,她心里還邊琢磨一會兒回宮了,要去把林家的這些見聞都告訴小洵呢。
等墨雪帶著兩小只出來,剛好太陽也出來了,照在人身上十分暖和,她揚起小臉朝天上看,嘴角揚起,指著那片軟軟白白的云道:“雪姑姑,那是你。”
“是我?”墨雪淺笑看她。
“因為雪姑姑就是那么好看。”酒兒抱著她的胳膊笑瞇瞇道。
墨雪眼眸微微瞇起:“小丫頭,你有什么話,就直說。”
酒兒見她一下子猜透,嘿嘿一笑,才撒嬌道:“雪姑姑,昨兒廚房的燒雞最好吃了,我想帶點去給小洵。”
墨雪噗呲笑出聲,卻還是應下,立即囑咐人去準備了。
沒多會兒,林錦婳也終于跟林麓之說完話了,出來時,父女兩的眼眶都有點兒紅,但看得出來,兩人的心結都已經解了。
很快,林錦婳便帶著兩小只一道回宮去了。
林麓之卻站在門口許久,看著馬車離開,終是長長嘆了口氣,似乎要將這一輩子都嘆完似的。
王汝嫣從他身后出現,見他嘆氣,只笑道:“父親,嫣兒泡了一壺好茶,父親可要……”
“嫣兒……”
不等王汝嫣說完,一道飽含著復雜的滄桑女聲便傳來了,。王汝嫣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原本滿是喜色的眼中,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了出來。
林麓之看著來人,也欣慰的淺笑起來,只看著王汝嫣,慈愛道:“嫣兒,你也辛苦了,今日家里的事情交給管家打理就是,你請了王夫人一起去你院子里坐坐吧。”
“多謝父親。”王汝嫣感激看著他,這才轉身朝來人看去。娘親瘦了很多,原本那雙溫柔慈愛的眼里如今都是滄桑,她身邊跟著兩個婆子,一人懷里抱著個小孩子,小孩子看起來怯怯的樣子,卻絲毫不像大哥王暉遠,而像極了他們的娘親。
王汝嫣看到那兩個孩子,心里的刺痛才沒有那么強烈。
王夫人看她如此,心里只有說不上的復雜和痛心,若是當初沒有犯下那些錯誤,王家一定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兒子和丈夫都沒了,女兒也受盡波折,正如林麓之之前去找自己,告訴他嫣兒所受的苦,告訴她,若是再不珍惜,連這個女兒也要沒了。
她鼓足了勇氣來,看到她的一瞬間,終究是心軟了。
“嫣兒,你還怨怪娘親嗎?”王夫人走上前,擦去眼淚小心翼翼問她。
“一切都過去了,娘,您沒有對不起嫣兒,是嫣兒不懂事,連累了您和父親。”王汝嫣淺笑著上前,沒有自憐自艾,反而還安慰起她來。
王夫人察覺到她整個人從里之外的變化,心中欣慰,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里,長嘆一聲:“那就好,你沒有恨娘親,那就好。”她悄悄的流淚。
王汝嫣與她安慰一番,這才要請她入府去,王夫人卻是搖搖頭,還安慰她笑道:“放心,娘親上京來,已經租好院子了,我們住在外面……”
“可到底……”
“嫣兒,你現在有這樣的幸福的日子,都是你自己掙來的,是你自己的福氣,你不虧錢娘親,更不虧欠這兩個孩子。娘親此番帶他們上京來,只是來拜祭你父親的,很快我們就會離開。”王夫人笑道。
王汝嫣忙拉住她,道:“娘親,當初的事,到底與孩子無關。”
王夫人對于她能這樣大度,自然是更加欣慰,但她也不想讓這兩個孩子的存在,日日提醒她受驚折磨的嫣兒,當初她哥哥做的糊涂事,那對她太殘忍了。她當初的確怨過,怨因為嫣兒,王家才遭此劫難,家破人亡,可細究下來,如何能怪嫣兒?她什么也沒做錯,錯只錯在她有一個畜生不如的哥哥和沒用的父母,連她也保護不了。
王夫人堅持不肯留下來,但是留下了租房子的地址,在林家門口又說了會兒話,那兩個孩子受不住凍哭了起來,這才帶著人走了。
王汝嫣要去追,林麓之只輕聲道:“這件事是親家母心上的一個大心結,嫣兒,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
“是。”王汝嫣知道他說的有理,終是停住了腳步。
只看著王夫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雪地里,才緩緩露出了笑意,只要娘親愿意原諒她,那就好了。
林錦婳這廂才回到皇宮,就聽慈寧宮的宮女來報,說江太后想見她。
“見我做什么?”
“說是有很重要的事,但太后娘娘不肯說出口,一定要娘娘您親自過去。”來回話的宮女道。
“親自過去……”林錦婳垂眸看看自己的肚子,才終于跟一側的墨雪道:“先去準備下。”說完,才看向那宮女:“江太后最近可好,太醫可有準時過去?”
“太醫倒是準時過去了,不過太后娘娘說,反正也沒幾日好活了,便不肯吃藥了。”宮女如實回答道。
墨雪卻是不大放心:“娘娘,江太后恐怕……”
“嗯。”林錦婳打斷她的話,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畢竟江太后到底還是懷琰的生母,而且也活不長了,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什么事,懷琰縱然深愛自己,往后去,保不齊要生出些事來。
她想了想,終是看著那宮女道:“你先回去好生伺候,本宮遲些會過去。”
宮女不是茜兒,根本不用替江太后考慮,聞言,立即就應聲退下了。
等她走了以后,墨雪才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探探?”
“不用了,除非我過去,否則你們就是去一百次只怕也沒用。”林錦婳站在炭火盆旁將手烘暖和了,才轉身在暖榻邊坐下,捧起剛燉好的羹湯淺淺喝了口,才終是道:“罷了,你去安排,本宮遲些去見她。”
“那奴婢先稟告皇上?”墨雪還是不放心。
林錦婳看她如此,淺淺笑笑:“可以,不過他現在正在處理朝政,遲些再遣人去告訴他一聲,至于江太后,已經是強弩之末,她現在沒有任何能傷害我的資本。”
墨雪看她如此淡定,倒也不好再多說了。
遲些,林錦婳換了身衣裳后,便往慈寧宮去了。
抬著她的轎子都是極慢極小心的,畢竟林錦婳的肚子現在也不小了,若是磕了碰了的,皇上定會殺了她們。
想到這里,伺候的人更加小心了些,紛紛都打起了精神,就是只小蟲子,都不允許靠近林錦婳。
很快,便到了慈寧宮宮門前。
到時,門口的嬤嬤們很快就出來行禮了,還主動道:“娘娘,太后娘娘已經換好衣裳了,就等著您來呢。”
林錦婳讓人起身后才,才抬眸朝慈寧宮里看了眼,便看到從影壁后繞出來的一身黑色華服的江太后,她臉上涂抹了脂粉,但許真是病的太久了,身上的精神氣早就沒了,便是化了妝,也是疲態畢現,以前那個優雅的美貌夫人,好似早就不見了。
江太后也看到了緩緩從轎子上下來的她,看著她目光淡淡的望著自己,好似初次相見時的樣子,她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皇后既然懷了身孕,就不必跟哀家行禮了。”江太后緩緩走來,看著她道。
周圍的宮人們都聽得出來,這是江太后故意要林錦婳行禮的話,但林錦婳卻只淡定道:“太后身子不好,怎么還起身出來了。”
“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便是出來走走又何妨,總比在里面被活活悶死的好,你說對嗎皇后?”江太后笑看著她道,眼底帶著些許的諷刺。
“是,太后說的有理。既然太后要走走,本宮身子不便,就不多陪了。”林錦婳看出她有別的心思,懶得跟她周旋,轉身就要走,江太后卻是笑道:“不急,我還有事找你幫忙呢。”
林錦婳眉梢微微一挑,淡淡道:“墨雪,服侍太后,太后有什么要求,應了就是。”
“是……”
“不必了。”江太后打斷墨雪的話,笑看著林錦婳道:“我是將死之人,皇后是擔心,跟哀家走在一起,會被傳染嗎?”
林錦婳看她竟是用個‘孝’字來壓她,越發覺得好笑了起來:“看來太后今日是非要本宮陪著了。”
“皇后在哀家面前都自稱‘本宮’,也不稱呼哀家為母后,哀家的幾點猜測,你又何必猜測呢,反正哀家在你眼里,也不過是個仇人……”
“錯,太后在本宮眼里,一直是皇上生母。”所以才留你到了如今。
林錦婳眸光略冷淡了些,江太后卻是笑了起來:“是嗎?原來皇后還是把哀家當回事的,倒是哀家錯怪你了。”
林錦婳淺笑:“太后畢竟是太后,本宮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您說對嗎?畢竟皇上不管發生什么,還是記掛十幾年前你們的母子之情。”
太后面色微微一動,拳頭微微握緊了些,因為生氣,也有些咳嗽起來,咳得臉都發白了之后,才望著她冷笑道:“是嗎?原來皇后如此對皇上好的,既然如此,那何必要霸占后宮,阻止皇上納妃?”
林錦婳不知道她這是什么邏輯,難道為了懷琰好,就要多勸他納妃?
林錦婳只道:“皇上是英明的皇上,納妃不納妃,不是憑本宮一己之力可以決定的。”
“胡說!皇上分明就是受你蠱惑,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否則……”
“否則什么?否則他還在做你的棋子替你買命嗎?”林錦婳說到這里,已經是有些氣了,懷琰做了這么多,想不到她還是冥頑不靈頑固不化,就算沒有感激,也起碼沒有再把大家都當傻子的心態了,誰知沉寂這么久,竟還是這樣自私!
江太后也語塞了,她不想這樣說的,雖然時常后悔沒有早點殺了林錦婳。不過她現在的確是為了懷琰好,她要除去林錦婳,那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做一個有勇有謀的好皇帝,而不是被困在后宮,就連納妃都不肯。
想到這里,她終是笑道:“只是玩笑話,皇后何必動怒。哀家想走走,皇后既然來了,就當陪陪哀家吧,哀家反正也沒幾天好活了。”
林錦婳已經猜到她的目的了,但看她這么執著,知道她是不撞南墻心不死,只道:“好,來人,去將春熙殿收拾好,本宮和太后娘娘現在就要過去走走。”
“是。”宮女倒是答應的很快,江太后只是面色微青的看著林錦婳,心里悶堵的慌。
林錦婳眸色微微暗了些,也不理她,直接叫人扶著她就往春熙殿去了。
春熙殿一直都有人打掃,所以他們到的時候,里面也都還是干干凈凈的。
江太后站在春熙殿外,看著這宮殿,沉沉呼了口氣,往事如潮水般涌來,讓她將刻意淡忘的往事全部想起,滿是傷痕的心上就好像被人撒上了一把鹽,疼的厲害。
林錦婳走到春熙殿門口,轉頭還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道:“聽聞皇上之前還折了支桂花送給太后,想來太后是十分喜歡的?”
江太后回過神來,抬眼看著她,目光也慢慢復雜起來。
她現在不僅僅是因為跟林錦婳的夙愿要她死,而是覺得這個人太聰明了了,自從自己入后宮后,就完全被她拿捏在手里,根本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所以在她看來,林錦婳這樣的人若是不死,遲早會影響到大齊的江山,影響到懷琰的地位,畢竟還有一個林家和徐家……
她這樣想著,終于是慢慢走進了春熙殿。
但才進來,才發現里面的陳設布置一點都沒變,只有那棵桂花樹長大了,看著這桂花樹,她恍若一下子回到了當初。
她每往前走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上,回顧自己這一身,竟恍若隔世,好似曾經在這個宮里巧笑嫣然備受恩寵的茵嬪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皇上……”她喃喃出聲,才發現自己嗓子已經蒼老嘶啞,她垂眸看自己的手,竟然都長出了老人斑,早已不復當年的水嫩若青蔥,只有蒼老……
林錦婳不出聲,只看著她慢慢往里面走,神色淡漠的厲害。
江太后緩緩往前,眼底漸漸濕潤,直到走到里面,在曾經的暖榻邊坐下來,看著還保存的很好的繡枕和那套粉底白花的茶盞,都是她曾經用過的。
她細細撫著柔軟的床墊,想著曾經的恩愛,終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背過身去,不讓任何人看到,也趁機將人都打發了下去。
林錦婳就在院子里站著,墨雪跟在身側,道:“娘娘為何不進去?”
“你的人可看好她了?”林錦婳問道。
“看好了,娘娘放心,她做不了任何事的。”墨雪道。
林錦婳只輕輕嘆了口氣,她似乎能感受到江太后身上的那股絕望,可若是她不對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都那么冷心絕情,也許她根本不用承受這些,只可惜,恨之入骨,西夏的皇帝也沒能讓她從恨意里掙扎出來。或是說,她恨毒了親手要殺她的錦朝皇帝,卻也愛慘了錦朝皇帝。
她知道今日逼她來春熙殿殘忍,但有些感情,看似痛苦,也是正面面對了以后,它就不再是心中的一道瘡疤了,不至于每觸碰一次,都要血流成河。
很快,里面傳來杯盞被打碎的聲音。
宮女們急急要進去,但里面卻躥出個黑衣人來,立即在林錦婳跟前行了禮:“回稟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意欲自盡,被屬下們攔下了。”
“嗯。”林錦婳早已料到,江太后這樣費盡心思,多半是為了殺死自己,或是讓懷琰認為,自己殺了她,這樣一來,自己跟懷琰之間就麻煩了,而她也憑借著一條本就或不長久的命,來扳回一城。
林錦婳緩緩走進來,江太后手里還流著血,發髻有些凌亂,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身邊是破碎的茶壺。
林錦婳看著她如此,終是道:“有什么執念,非要讓你拼盡最后的日子,也要自己折磨自己……”
“你明知我是要殺了……”
“殺了誰都不重要。”林錦婳淡淡道:“我只知道,你這一輩子都活在痛苦里,但大部分時候,不是別人的錯,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
“我不需要你來說教!”江太后怒道,因為發怒,她再次大咳了起來。
“我也不想跟你說教。只是你三番五次,都要殺我,你可想過,你就是殺了我,又能怎么樣?懷琰真的會納妃嗎?”林錦婳反問她。
江太后的咳嗽慢慢停止,她看著林錦婳,十分堅信道:“他會……”
林錦婳嘴角勾起,卻是搖搖頭,無奈看著她:“我本以為,懷琰留你在宮里,如此用心,你好歹也會花點時間,去真正的了解他,了解你的親生兒子,可你沒有,你還是那么自私,你只想著你自己,做著讓你覺得開心的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跟懷琰之間的感情,非你能想象,我與他,同生共死,絕不獨活,你若是再要殺我,我敢保證,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即便酒兒將來問起,我也只會告訴她,你是一個多么自私自利不值得她愛和尊敬的人。”
江太后頹然望著她:“不可能,懷琰他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
“是啊,好不容易,因為你,他更加艱辛了百倍,而你如今還在不遺余力的想要毀了他。”林錦婳冷靜的撕破她那層自以為是的愛,以為僅僅覺得一個愛字,就可以抹殺掉所有嗎?曾經所做的,將來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江太后痛苦起來,她抬眼看看林錦婳,再想想自己,終是痛苦的搖頭,她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
林錦婳看了眼墨雪,墨雪會意,立即叫了慈寧宮的宮女來,打算扶她回去。
江太后被扶起時,眼神都有些迷茫,兜兜轉轉回到這春熙殿,她曾經最恐懼的地方,如今卻不想走了。
她看著林錦婳,嗓子嘶啞:“我就留在這里……”
“如太后所愿。”林錦婳說完,江太后卻看著她的背影道:“林錦婳,愛……真的足以讓一個人,拋卻皇位,只為求同生共死嗎?”
林錦婳聽到她這個問題,好不容易堅硬的心,終是軟了下來。
她轉過身看著她,目光堅定:“會。”
“你這么相信他?不信他有一天,會為了他的皇位,而殺了你嗎?”江太后凄凄看著她,仿佛在問當年的自己。
“我信他,亦如他信我。若是有朝一日懷琰拿刀刺在我心口,我信他一定是要殺我,只是為勢所迫,那一刀刺在我的心口,一定比刺在他的心口更疼。”林錦婳沒有半分的猶豫。
江太后眼底的淚落下:“怎么會呢,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
“長孫皇帝不也傻嗎,力排眾議,獨寵江妃,更立其子為太子,將自己的一生和江山都給了她。”林錦婳語氣再柔了些。
江太后想起長孫皇帝,想起西夏的一切,喃喃出聲:“原是我,眼里只看到當年背叛我的人,將愛我的人,全部都拋棄了啊,我怎么……怎么如此的愚蠢……”她深深看了眼林錦婳,終于淺笑起來:“林錦婳,你是我最想殺,也最羨慕的人。你走吧,從此往后,再無江太后,再無茵嬪,只有江妃……”
她說完,獨自往春熙殿最里面而去,緩緩走著,狼狽落魄,孤寂的身影拉的老長,好似一只隨時要將她吞沒的野獸。
林錦婳知道,江太后怕是真的活不過今日了。
幾十年費盡心機殺人無數眾叛親離,卻一朝悔悟悔不當初。黃粱夢醒,唯一為她付出一切的人,也早已永遠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