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趕到陸離所說的那個地方時,他已經到了。
很是普通的一個小餐館裡,陸離坐在角落的位置正在和馮虎說什麼,見到林一一走過來,對馮虎說了什麼,後者便起了身,看起來是準備離開了。
林一一走過去,馮虎笑瞇瞇的打了招呼:
“林小姐,又見面了?!?
“忙你的去,這裡沒你事兒了。”
馮虎應了一聲,便走了,林一一看一眼面色不太好的陸離,落座在他的對面:
“怎麼不叫他留下來一起吃?”
陸離不知是沒聽到他的話,還是說覺得這個問題很是沒有營養,反正他的目光在林一一落座之後就一直放在她的臉上,打量著,審視著,好似第一次見面,又好似她的臉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古董。
“你看什麼?”
陸離收回視線,給林一一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不過與其說那是一個茶杯,倒不如說是一個玻璃杯來的更確切一些,用了似乎很長的時間,不管是裡面還是外面,都有很嚴重的刮痕,但林一一併不在乎。
“我洗過了?!?
林一一對於陸離的解釋笑了笑:
“沒關係,我不是很在乎?!?
陸離看她一眼,放下茶壺,問道:“剛纔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兒?”
這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也根本不是一個正常聊天的開場白,可陸離並不是一個無緣無故就會問一些毫無目的問題的人,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於剛纔在醫院的事情他即便不是很瞭解,但也是知道的。
“你知道了?”
“虎子剛從醫院出來,手底下的幾個人出了一個小車禍,你和那人的談話,剛好不小心被他聽了去?!?
林一一不說話了,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淡定自若的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水,輕抿了一口。
“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事。”
對於今天的一切,林一一不想多提,她沒那個精力再去回想有關於寧時修的一切了,陸離好似也是看出她的意思,便沒有再問,反正經過於他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她毫髮無損的坐在自己的面前,比什麼都重要。
“虎子說,你要從寧時修那裡搬出來?”
林一一放下茶杯,應了一聲:“是有這個打算。”
“有地方去嗎?”
“有?!?
“哪裡?”
這是陸離對林一一第一次有了近乎咄咄逼人的姿態,表情嚴肅到讓人一看就覺得極其認真,並不是開玩笑,林一一未必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能接受,剛從寧時修那裡搬出來就住進陸離的房子裡,不要說寧時修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就連她自己都是無法接受的。
她給不了陸離什麼,就只能遠離。
“這和你似乎沒什麼關係?!?
陸離看著她,沒說話,但臉部的線條似乎又冷硬了幾分,林一一看到了,但也只能視而不見。
“不是說要我請你吃飯嗎?怎麼不點餐?”
林一一說完便喚來服務員,將菜單寄給陸離:“喜歡吃什麼?”
陸離並不接,簡單迴應:
“肉,辣的。”
林一一不禁笑了笑,翻看了一下菜單,七七八八的點了許多菜,到最後陸離都有些受不了了,直接搶過了菜單:
“你餵豬呢?”
陸離在林一一已點好的菜單上劃掉了幾個,又加了一個,便交給了服務員,林一一問他:“不喝酒嗎?”
“爺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酒駕?!?
林一一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輛價值不菲的機車,便沒有再說什麼。
林一一以爲就剛纔自己從靜園搬出來住哪裡的問題已經告一段落,但陸離卻好像並不是這樣認爲的,他沒待林一一說什麼,就直接將一把鑰匙扔在了桌面上,林一一垂眸,認得出和上次他想要交給自己的那一把一模一樣。
說實話,林一一有些無奈:
“陸離,我不會接受?!?
“理由。”
“一定要我把話說的明白嗎?”
陸離看著她靜默幾秒,緩緩笑了:
“你不說的明白,我怎麼知道你的意思呢?”
有那麼一刻,林一一是真的想要將兩人之間的一切都直言相告對陸離說出來的,可最後的最後還是忍住了,只剩下無奈的輕嘆:
“陸離,我不值得。”
陸離錯開視線,拿起桌面上的煙盒抖出一根菸想要點燃,但想到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便放在了鼻子下嗅了嗅,繼而看向窗外,聲音也莫名的沾染上了些許的淒涼,他說:
“林一一,值得不值得不是由你來認定的,那終歸不是你的事情,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願意做的,至於會得到什麼樣的回報,我不在乎。”
林一一看著他,沒有說話,片刻之後他回過頭來看著林一一,脣角一抹近乎邪魅的笑意:
“今天你可以不接受這把鑰匙,我更不會強行將你綁了帶到我的房子去,可只要你離開靜園,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你,你要住賓館,我就住你隔壁,你要租房子,我就做你鄰居,你想折騰,我由著你?!?
“你這樣的做法和將我綁到你的房子裡去,有什麼區別?”
陸離勾脣笑了:
“自然是有區別的,綁你是要抱著你進去的,而後者你就可以自己走進去了?!?
那一刻,林一一愣在了原地,她縱然相信了寧時修的話,知道陸離喜歡自己,可是卻從來沒有被陸離這般曖昧的對待過。
陸離對待自己的方式從一開始就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自己沒有事情的時候他從來不會主動打擾,可是一旦自己發生了什麼,他就會像一個騎士般的出現,守護著,卻從不逾越。
陸離從沒捅破的那層窗戶紙,林一一也不會主動去戳,可是如今似乎一切的感情都在漸漸明朗起來,林一一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感覺到林一一的呆滯,陸離笑了:
“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
林一一回神,垂眸:“沒有?!?
陸離在林一一瞧不見的地方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好似只要看到她,就能看到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光亮,其實他也不知道,作爲寧時修妻子的林一一究竟哪裡好,可是就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給自己的世界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彩色,也是因爲面前的這個人,讓他悲涼的世界裡第一次有了溫暖。
所以,他不想就此失去,即便這樣的溫暖註定不是屬於自己,可是她也曾經溫暖自己,這是他永遠都不會忘卻的感覺。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你如果還是不願意,每個月交給我房租好了,或許這樣你心裡能夠好受一點?!?
林一一說不出別的話,她縱然對陸離並不是太瞭解,可是幾次接觸下來,她相信他絕對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如果今天自己不接受他的好意,或者他真的會做出當自己鄰居這樣的事情,那時的情況未必就會比現在住進他的家裡好多少。
思來想去,林一一終是點了頭:
“好,我會查一下那個小區的房價是多少,按時交給你。”
“好?!?
飯後,林一一和陸離一起回到靜園,林一一原本說自己可以,但陸離堅持,這條路他輕車熟路,自己也根本攔不下他,只好由著他。
楊楠見到林一一走進客廳,急忙迎了上來:
“太太,寧小姐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手術室,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
楊楠有些欲言又止,但並沒有再說什麼,看了一眼時間:“太太還沒吃飯吧,我去讓廚房準備?!?
“不用了?!绷忠灰恢浦顾骸拔页赃^了,你去歇著吧?!?
楊楠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陸離,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待楊楠離開之後,陸離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林一一的臉上,他說:
“又是那個小保姆惹了你?”
陸離這個人其實很細心,他雖然從見到寧溫柔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但卻從未拿她的殘疾說事,更不曾諷刺過她,他討厭歸討厭,但他對每一個人都是尊重的,包括寧溫柔。
林一一聞言應了一聲:
“算不上是她惹了我吧,畢竟受傷的那個人又不是我?!?
“你做出搬離靜園的決定是對的,只要那個小保姆在靜園一天,你的日子就得不到安寧,我看她那個樣子,寧時修對她也是捨不得動怒的,委屈的也只有你,今天受傷的不是你,可並不代表以後不是你?!?
林一一安靜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離見此重新審視了一遍剛纔說的話,淡淡解釋:“我並不是贊成你和寧時修分開,我只是覺得……”
“沒關係。”林一一淺笑一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這一句‘早晚’讓陸離有些錯愕,也有些好奇,但林一一併不見得想要提及這個話題,他也不會多問,在林一一邁步上樓的時候跟了上去。
林一一察覺到:
“你可以在下面等著,沒多少東西,我可以自己來?!?
“有男人在,怎麼能讓你拎行李?放心,我不會進你的房間,我只在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