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音沒有解釋，因為此時她們已經到了飯廳外，隔著老遠，程洛音就聽到了飯廳里傳出的歡聲笑語。

飯廳門外的紅色喜字還沒有揭下去，那喜慶的色彩，與飯廳內的情形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唇瓣勾了勾，她徑直走到房門前，雙手用力推開了緊閉的門，施施然走了進去：“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大姐，姐夫，新婚愉快！”

她這話說的要多誠心就有多誠心，因為比她更清楚，程洛沁在新婚之夜是怎么過的。

飯廳內，龔子楠正在妙語連珠，逗弄著程老夫人和越王開心。他的意圖很簡單，提高在這兩個人心目中的地位，在他們最開心的時候，提出將柳氏放出來的事情。

畢竟不管怎么說，柳氏都是程洛沁的生母，也是越王府的正王妃，如果柳氏能夠繼續坐穩越王妃的位子，那對他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原本看到程洛音不在，他是既失望又慶幸的，畢竟沒有程洛音干擾，越王和程老夫人更容易被他這個新女婿說動。

然而還不等他提出請求，程洛音就回來了。

龔子楠有些氣悶，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程洛音身上的時候，那個一襲鮮艷紅衣、妖艷似火的少女，瞬間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音妹妹，你回來了啊！”

微微上揚的語調昭示出了他興奮的心情，程洛音斜睨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漫不經心道：“姐夫，你和大姐已經成親了，這稱呼就得變一變了吧？再和以前一樣沒分寸，會招人猜忌哦！”

說著，她環顧飯廳一圈，目光一一越過程老夫人，越王，馮氏母女，孫氏母女，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同樣是一襲紅色長裙的程洛沁身上。

按理說大婚第二天，身為新嫁娘的程洛沁應該面色紅潤，一臉喜氣才對，可是此時，程洛沁卻是雙眼無神，眼神浮腫。

她的皮膚極好，原本不用多少胭脂水粉的裝飾，也能將一干美貌的鶯鶯燕燕比下去。可是現在，她臉上卻蓋上了厚厚的粉底，那艷俗的模樣，連她身側的程洛婷都不如。

聽到程洛音的聲音，一直神游天外的程洛沁終于回過了神來。她雙目如炬，直直地射向程洛音，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一句話：“三妹，你真是春風得意啊！”

可不是么，一襲紅衣將程洛音襯得肌膚如雪，因為走了半天的路的原因，此時她的臉蛋紅撲撲的，更是使她看起來紅潤健康，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洋溢著說不出的精氣神。

反觀程洛沁，雖然也是紅衣加身，卻只將她那無神的雙眼凸顯了出來，厚厚的粉底也蓋不住她滿臉的憔悴。

“大姐這話說的，小妹可不敢認同，大姐有姐夫的愛情滋潤，應該比我們任何都更加春風得意吧？”

說著，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越王身側空出的位子，煞有介事地嘆息道：“可惜，嫡母此時不在，否則她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吧1？”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讓程洛沁直接變了臉色。

龔子楠則是心下一喜，他還在頭疼著不知道怎么起這個頭兒，現在程洛音主動提起了柳氏的事情，他便順坡下驢道：“音妹妹說的不錯，沁兒大喜的日子，娘親卻不在，這怎么看怎么心酸！而且，也會讓外人詬病我們越王府的種種不是。”

自打程洛音進入飯廳開始，越王和程老夫人的面色就都有些變化，馮氏和孫氏母女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程老夫人看了程洛音一眼，又看看龔子楠，重重磕了一下龍頭拐杖：“這件事延后討論吧，今日是沁兒回門的日子，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做什么？”

程洛音的本意是想試探一下程老夫人和越王對柳氏的態度，聽到程老夫人的回答，她松了口氣，終于不再在門口杵著，徑直奔向了越王身側空出的那個位子。

見狀，程洛沁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三妹，那是我娘的位子！”

程洛音像是才想起這件事來一般，縮回了拿筷子的手，皺眉：“那嫡母一天不回來，這個位子就一天得空下去？”

“那是自然！我娘是越王府的正妃，是爹爹的正妻！不論我娘在哪里，這個身份都不會變！三妹，莫非你覺得你即將成為睿王妃，就可以罔顧尊卑，不管我娘的身份了？”

程洛沁看到程洛音就心里有氣，一想起自己昨晚所受的折磨，她就更是恨不得把程洛音大卸八塊，說出的話難免有些咄咄逼人。

“呵……真是好笑啊！”程洛音不怒反笑，只是粉潤的唇瓣勾起的弧度卻散發著些微的冷意：“王妃？正妻？”

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冰寒，她冷笑出聲，毫不客氣地對上了程洛沁憤怒的眸子：“大姐在說這兩個詞之前，是不是忘了，我娘才是越王府永遠的王妃，正妻！至于你娘，我的好嫡母，不過是后來才被提為平妻的！”

“平妻”，短短兩個字，直接讓程洛沁變了臉色。

越王冷硬的臉扭向程洛音的方向，片刻后又轉向程洛沁，面對兩個女兒的針鋒相對，從來沒有處理經驗的他皺著眉，半晌沒有說話。

反倒是程老夫人再次磕了磕蛇頭拐杖，沉聲道：“夠了夠了，這么喜慶的日子，都少說兩句！”

“可是奶奶，三妹如此藐視我，藐視我娘，難道就這樣算了？”

比起程洛音的冷嘲熱諷，程洛沁更受不了的是程老夫人的態度，近日以來，程老夫人屢次三番偏向程洛音，這讓從小到大都得寵的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程洛音瞥了程老夫人一眼，見程老夫人面色不太好，她抿了抿唇，把已經準備好的話給吞了回去。

“藐視你？藐視你娘？”程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了，重重道：“那個位子，是我讓音兒坐的，何來她藐視你們之說？如果這就算藐視，是不是我也在藐視你們？咳咳……”

近年天色轉涼，再加上昨天吹了半天的冷風，以及對趙姨娘的死的真相的觸動，程老夫人情況不太妙，見她動了怒，程洛音皺皺眉，起身走到她身側輕拍著老夫人的背：“奶奶，您臉色不太好，少說兩句吧！我不坐那個位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