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過去的那么多年里,每一天我都在煎熬中度過的。趙貴妃雖然設計殺了我的母親,可是有時候她對我也是有過半點真心的。畢竟她將我撫養大,所以我不能怪她,不能恨她,我只能日日夜夜在自我矛盾中無法安寢。”
“瑾萱,你能理解我的處境嗎?你可知道,昨天母妃要害你的時候,我的心里有多么的忐忑不安,那一刻幾乎要為了你反抗她,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有了反抗她的心思,幸好最終你沒有事,否則我會痛恨自己的無能——”
舒瑾萱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突然覺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語,讓她覺得很可笑,很諷刺。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他低三下四的在她面前說這些話。毫不在乎的大笑起來,笑得幾乎眼淚都要流出來。
見舒瑾萱突然發笑,藍楓逸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為什么笑?”
舒瑾萱抬手擦了擦眼角,擦掉了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凝望著他,眼睛里是無盡的嘲諷:“三殿下,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向我大姐說吧,希望你不要忘記,舒諾涵才是你的未婚妻呢。”
“雖然我也很想和你言歸于好,可畢竟身份有別,以后還是請您離我遠一些。你愛我也好,恨我也罷,跟我都沒有一絲半毫的關系,至于你的過去,我真的一點都不感興趣。”
藍楓逸盯著她,目光里隱隱透露出一絲憤恨,可他強壓著這種惱怒,壓低聲音道:“瑾萱,我剛才所說的,你全然都不信?!”
舒瑾萱收斂住了笑容,清冷的眸子看著遠處飛過的白鴿,聲音帶了一絲冷凝:“信,我都信,殿下的話中,至少你所說的,關于昨天宴會的話是真的,關于你母妃的話也是真的,關于你不知道該拿我怎么辦,更是真的。”
只可惜,你說這些話的目的,卻只是為了讓我屈服,從前的法子得不到,立刻就換了一副真情相對的模樣,若非對藍楓逸太過了解,她的確是會當真的。哪怕是自己親娘的死,哪怕是他卑賤的出身,哪怕是提起這些過去對他來說無異于刀割,只要可以成功,都可以拿出來謀算。
這就是藍楓逸,這樣的人,對別人狠毒,對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舒瑾萱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只是,我是不是信,其實并不重要。因為不論你是真心愛我,還是為了謀求別的,我都不在意。因為我不愛你,永遠都不會愛你,不管你怎么說、怎么做,哪怕把心掏出來給我看,我也沒辦法愛你,所以咱們走不到一起去,三殿下,不要白白費勁了,還是好好花點心思,去討好對你有幫助的姑娘去吧!”
說完,舒瑾萱已經出了涼亭,兩個丫頭急忙跟上去。
藍楓逸望著她的背影,左手卻猛地攥著自己的胸口,皺著眉急促地喘著氣,明明只是演戲給她看罷了,昨天晚上的一切本來就是他策劃的,趙貴妃不過是從犯,他的的確確是想要舒瑾萱的性命,不光是為了討好沈家,更是為了她敢拒絕他!
可也正是因為昨晚的失敗,藍楓逸意識到了舒瑾萱的價值,一個能夠將他的全盤計劃打亂的女人,他對那些不肯投靠的臣子和部屬,同樣是費盡心思,不惜一切代價,既然如此,一個這么聰明的女人,可能對他的大業極有幫助的女人,他絕不能輕易放棄!
他相信,女人都是心軟的,舒瑾萱之所以拒絕,不過是高傲,高傲的女人也是女人,一樣有心底最軟弱的地方,只要用對了法子,他就能夠打動她。他的身世,和她一樣,都是卑賤的,他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比之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藍景誠,他跟她才是最相同的一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是多么的相似、多么的匹配,只要他稍微用點心思,她就能被他所擁有,到時候,她的智慧和用心一樣可以為他所用。
可是為什么,他說了這么多,甚至放下了自尊心和驕傲,她卻依然無動于衷,說什么不愛,愛是什么!
藍楓逸不懂!一點也不懂!女人要的愛,他不是試圖展現在她的眼前嗎?為什么她還會拒絕!為什么看她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為什么他的心,至此還能為她如此尖銳地疼痛著!?
他的心也會痛,這是為什么?這又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呢?太可笑了!
藍楓逸快步走下了臺階,聲音變得很冷:“舒瑾萱,不要再靠近藍景誠。”
舒瑾萱停住了腳步,聲音冰涼:“殿下,我與他之間的事,何勞費心。”
藍楓逸幾乎是立即跑到了舒瑾萱的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狹長的眼睛中第一次如此肆無忌憚地迸裂出狠厲之色:“不管你們之前是什么關系,從今往后最好都斷個干凈!”
青藍的軟劍,一下子架在了藍楓逸的脖子上,可是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因為他知道,舒瑾萱不可能在這里殺他。
舒瑾萱的確不會,她漆黑的雙眸如望不見底的深灘,無懼地迎視過去:藍楓逸唯一樂衷的只會是權勢地位!待到他真能成為一國之君傲視天下之時,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壓制的了他——到時候,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必須變成她的,包括舒瑾萱,可她討厭這樣,討厭為人所制,討厭被人覬覦,不是你藍楓逸看中的東西就要變成你的,她是人,她的人生由自己決定,再不為任何人所左右!
“青藍!”舒瑾萱冷聲道。
青藍的長劍輕輕一送,脖子上尖銳的刺痛讓藍楓逸一下子驚醒,舒瑾萱擺脫了他的鉗制——而后后退一步,聲音漫漫揚揚地響起:“殿下,請恕我不便相陪了。”
藍楓逸眼中殺機一閃而過,卻最終平和了臉色:“舒瑾萱,從來不會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會是我的!”
然而舒瑾萱并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顯而易見,他今天的努力,在她看來一錢不值。
她要他放棄?他藍楓逸這一生有失敗有蟄伏有挫折,卻獨獨不可能有放棄!
舒瑾萱,你明明懂得我卻太自以為是,如今情勢的確于我不利,但是對于皇位,執念早已經深入骨髓,他這一生永難割舍——藍景誠只是個失敗者,最終你只能屬于我………我不在乎等上多少年,直到我真地能掌控天下——對于你,我勢在必得……呵呵,到了那時,我想……舒瑾萱,你將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