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離靜靜的凝望著他,眸光漸而促狹,她上前一步,墊腳,伸手環住他的如玉一般的脖頸,低聲道,“怎么了?”
是什么能讓他這么為難呢,居然露出這般難見的神色
她的聲線清雅而溫柔,是少見的姿態,拓跋驚寒眸光一動,心下跳動著不知名的情緒,他抱住她,像是要揉進骨肉里一樣,力氣大的可怕
“我之前說過不會離開你了。”他沉聲道,“但是現在,拿回神血我就要回天域”
沒有說理由,也許也不需要理由,一個完全覺醒了血脈,也有了全部修為的神子已經成了天闕的絕對的領導者,而現在正是六族爭奪氣運的重要時機,他不回去等于是放棄了整個仙族。
拓跋驚寒有野心,她知道的。
她莞爾笑著,俯在他的胸膛,“沒有關系。”
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都這樣闖過來了,他在身邊,會開心,不在身邊,也不會失去斗志。
拓跋驚寒的眸光驟然一暗,他側首,在她耳邊沉聲道,“就是這樣,我才不愿意走,我的離開,對你而言,無足輕重。”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像是一陣風,等待是永遠不可能與她攜手的。
而并肩而行,如今看來也是這么困難
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后悔見到那滴神血。
拓跋驚寒的話讓顧幽離她猛地蹙眉,心好似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漲,豁然間覺得有些難受。笑容是半絲也擠不出來了,她抿嘴,往后退了一步,抬起頭,對上他深沉清澈的雙眸,“不是的,我會難過。”
她的手放在心口,“會不舍。”
這種不舍和當初顧玄的離開又不一樣,顧玄走的悄無聲息,她當時既茫然又無措,甚至更多的還是憤怒和委屈,但如今,這種不舍像是綿里藏針,表面看著并不如何,但是一旦坐實,卻是戳心的難受。
拓跋驚寒看著她蹙著的眉頭,眼底的暗光倏而隱沒,嘴角似有若無的還挑起了一絲笑意,他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腦袋,柔聲道,“幸好。”
幸好所有的陪伴與等待沒有白費,幸好他的心意也會有回應。
兩人說話的時候,紀非歡也走了出來,此時此刻,他看向拓跋驚寒的目光也沒有之前的敵意。
雖沒有踏足那一塊黑暗鴻溝,但是離得近了,反而看的東西更不一樣了,那黑暗鴻溝之間與妖君大人的離去沒什么關系
鴻溝之間,隱約之間有流光掠過,那是暗刀。
也就是說,鬼歷鈞天八十九年,拓跋驚寒遭到了身邊人擊殺,那人逼出他的神血,鎖住他的九成修為,甚至將他打入下三天。
如若是他光明正大的與顧玄為敵,絕不會有這般境遇。
只有一個推測,那一年,有人看中了他所創立的滅圣陣法,為了取其精髓,先對他下手,然后再利用陣法對付妖君大人。
既然已經消除了誤解,紀非歡眉目之間的戾氣也散去了許多,黃泉路上的光亮都溫暖不少,四周的彼岸花爭相盛開,藏在花瓣中央的面孔也漸漸消失。
“你們走吧。”他看著顧幽離,目光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厚土石,沉吟片刻,多說了一句,“當年厚土娘娘在鬼族放了一塊石頭,說是靜待巫族后人,就是你吧?”
這件事是鬼族之王代代相傳的秘辛。
若不是心底解開了一個謎團,他都想不起來這件事。
顧幽離聞言,轉過頭,目光大亮,“她還說了什么?”
紀非歡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卡卡一直站在旁邊,瞧著這賤兮兮的表情就知道要說不好聽的話。
主人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避免出現爭端,還是它來說罷!
“是這樣的!”卡卡三兩步跳到了路中間,指著外面,“那一條暗河之下藏著千萬生魂,永世難以超生,只有建造六道輪回,輔以時間法則,才能將他們解救出來。”
它眉飛色舞,興奮異常,“這是你的機遇啊,主人!一旦完成,你即刻就可以踏入圣人之境!”
“以功德證道!”
顧幽離挑眉,“可是我想以力證道”
巫族都是以力證道的,不然
怎么會被稱作最會戰斗的種族呢?
她一旦使用巫族戰技就可以越境戰斗,成不成圣也不用那么急吧!
卡卡知曉她的心思,登時急的要死,不知道怎么說其中關鍵問題。
拓跋驚寒低頭,在她耳邊說道,“圣人不受一些法則約束,到了這個境界,你會看的更多。”
顧幽離眸光一閃,顯然是聽進去了他的話。
“可是我這邊只有三塊石頭。”她坦白道
紀非歡笑了出聲,“三塊正好,正好可以建一半出來。”話一頓,他古怪的看向顧幽離,說道,“難不成你以為六道輪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造出來的?”
顧幽離:
“你就留在這吧,三塊厚土石,起碼得用神識鍛造個十七八年。”他撇嘴,雙手背在身后,悠閑的往前走去。
她垂首,看向卡卡,“什么意思這是?”
十七八年?
她要在這里待上十七八年?
鬼才干!
“騙你的,騙你的!”卡卡果斷道,“這里有時間法則,用不著十年八年!”
拓跋驚寒一直沉默著,拉著她緩緩跟在紀非歡身后,一路上的風景也復雜至極,但是最終都被他腳下的白晝之光所屏蔽,后來的一路走得很是順利
流水聲響起
到了暗河盡頭
回頭看,黃泉路也曲折而悠長,隱約可見白霧與鮮紅花朵
如一副濃烈的彩畫
而當他們踏出最后一步路的時候,紀非歡回過頭,對著顧幽離說道,“知不知道這最后一步一叫什么?”
嗯?
“這一步叫忘返。”
說罷,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顧幽離與拓跋驚寒相互對視了一眼,卡卡夾在中間,憂郁的說道,“我是不是有點礙事啊?”
顧幽離瞥了它一眼,“講的很對。”
卡卡捂臉,趴在她肩上,盡量降低存在感。
“神血拿去吧,南北之戰我也會去的。”她從石頭中心逼出了血液,打入拓跋驚寒心口,目光決絕而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