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澤圖掉在地上,向前滾了一會兒,似有靈性般自己卷了起來,并爆發出柔白色浮動的光芒。
李淳風看見光芒忽然覺得頭不疼了,他連忙拾起卷軸,往唐影懷里一揣。沒多久她的眼睛便能睜開,只是覺得頭仍像針扎一樣疼。
李淳風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發現隱約有紅線穿過瞳仁,頓時心中大駭!此種特征明顯是被下了巫術。他曾聽唐影描述過李治中咒的樣子,想到后果不寒而栗。
于是他將唐影平放在床上,于床榻門窗上貼滿守護魂魄的符咒,又取下掛載墻上的桃木劍跑出門外。
外面漆黑一片,星星月亮仿佛都被吞噬殆盡。
他劍挑符咒,燒著的兩張符紙像兩個昏黃燈籠一樣忽忽悠悠的懸在他身邊。飛身上房去看,卻見外面明明鎖好的大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開了,被陰風吹著忽扇著開開合合,像是在朝他招手。
李淳風降妖伏魔數十載,中元節長安城的百鬼夜行也不知看了多少回,正可謂藝高人膽大。
然而此次情形不同,能給皇上下咒的一定不是等閑之輩,而且唐影本身有白火庇佑,一般邪穢之術根本無法接近,敵人究竟是什么時候接近的唐影他根本無從得知,而且他與唐影相處了這么久,竟沒發現一點端倪!
他在陰風中仔細辨認妖氣,除了發現黑暗的空間有不易察覺的扭曲以外,一點點妖氣都沒察覺。
他想追出去看看,又怕唐影再遇到危險,故而咬破指尖在房頂四角的半空中做了一個十分敏銳,不過范圍卻不大的防御陣術。確保唐影有危險就能第一時間趕回來后,他這才凌空一越跳出院門外。
門口處有點尸體燒焦的臭味。借著符咒燃燒的微弱光亮,他看見門外一塊山石上有三道利刃劃過的痕跡,好像猛虎爪子留下的三道。
他一邊疑惑一邊查找周圍的腳印,并沒有什么收獲。西山從沒猛虎出沒的先例啊……他嘀咕著左右各跑了十幾丈遠,還是一無所獲。等往回走的時候,他不經意又看了一眼石頭上的爪印。這時候看的角度與剛才有些偏差,這些爪印從豎的變成橫了過來。竟然像是八卦中的乾卦!
李淳風腦袋嗡的一響。八卦,八卦,應該有八個卦象,這里有一個,那另外幾個在哪?只看一個他無法推斷法陣的類型,于是瘋了一樣以小院為圓心找了一圈,只是,除了那個以外并沒找到另外的卦象。
折騰了大半夜,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院,發現唐影似乎不再痛苦,已經緊抱著白澤圖睡著了。
他開始懷疑這次并不是針對唐影的攻擊?也許是兩個高人斗法波及了小院?
琢磨到半夜才淺淺睡去,第二天天亮,唐影起來也沒有不適的感覺。兩人交換了一下意見,都接受了被波及的猜測,并沒放到心上。
誰知,第二天、第三天這種怪聲又出現了。李淳風的癥狀越來越輕,可唐影正相反,第三天她的耳朵都流出了一些鮮紅的血水。
李淳風心急如焚,不管暗中施法的人是不是針對他們,他都不能坐視不理了。
第四天傍晚,他將一面珍貴的青銅八卦鏡子懸掛在廂床頂部,讓唐影抱著白澤圖仰臥在床榻正中。自己則穿上道袍,袖子和腰帶里裝了幾百張符咒,又拿上自己的拂塵全副武裝的出發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八卦符號給誤導了,從而忽略了法陣的本源。于是他在院子里點了一盞不引人注目的黑紙天燈,自己提氣站在天燈頂端隨著它慢慢升高,一點點觀察西山潛伏的異常。被叫來幫忙的梟兒也靜靜的飛起,在茂密的樹林間穿插,它作為這座山林的靈獸,對于感知異常方面,應該比李淳風更得心應手。
他本就目力驚人,今天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大量靈力關注到雙目上,所以黑黝黝的山坳里面,任何一些細小的動靜都被他盡收眼底。
如此靜靜觀察了一個小時。在山林深處漸漸浮現了一片黃褐色的煙,順著風向朝西山小院慢慢的飄蕩過來。李淳風想起去年乾陵大戰之前,唐影在西山遇到黑袍人燒土偶的事情,立刻從天燈上跳下,踏空朝山中那個隱秘的山洞沖去。
等他到了山洞前,沒有貿然朝里面鉆去,而是抱著樹干悄聲觀察,只見黃色的煙霧越來越稀疏,似乎都要散盡了。在看四周,似乎沒有那黑袍人的蹤跡。按理說要是燒制什么重要的東西,應該寸步不離的守著啊……洞外沒有的話,難道在洞里面嗎?
他暗中充盈衣袖,想弄一倒旋風進去刮散黃煙。如果里面有人的話,一定會被引出來。正在他全神貫注的念訣的時候,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黑暗里,忽然有一道影子浮動起來。一雙蒼白纖細的手從黑暗中憑空伸出,慢慢的向前伸著,簡直就要捏住李淳風的脖子了!
正在這時,一道尖利的鳥鳴聲破空劃過。那只手遲疑了眨眼的功夫,卻已經足夠李淳風察覺到異樣躲開了。
黑袍人從黑暗中現出身形,黑色長長的發絲無風自舞,遮住了他慘白的臉龐。
李淳風將拂塵橫擋在胸前,厲聲喝問:“對面是敵是友,引淳風出來有何貴干?”
黑衣人聽完,輕輕的笑了一聲,那聲音像是落在盤子里的玉珠,清脆好聽,“是敵是友?呵呵,可以是敵,也可以是友,就看你怎么做了。李淳風……”
李淳風仔細的觀察著他,發現他竟然十分年輕。他修煉過容顏永駐的道術,所以很輕易就能分辨出究竟什么是修煉出來的,什么是天生的。眼前這個人從骨骼、皮膚的細節還有聲音,都能確定是個年輕人。但是他的靈力怪異而充沛,已經可以算在高手的行列。李淳風很難想象年輕人能有如此造詣,起碼自己年輕的時候可比不上。
黑袍人見他在打量自己,便說:“別妄想猜出我的身份,你就算死也猜不到的。你為什么不能學袁天罡,只跟我合作,咱們各取所需就好了,何必非要知道我是誰呢?”
李淳風聽見袁天罡的名字,不禁猛地一抖,“你!果然是你用邪術做了圣主的人偶,也是你下咒要危害當今圣上的性命!”
黑袍人聽后也不辯解,反而有點得意的承認了,“李淳風,你猜的不錯。所以,你也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如咱們好好談談,省得你那四分五裂的狐丹變成渣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