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眾人聞聽有人辱罵風蕭蕭,皆是勃然大怒,抽刀拔劍,圍了上去。
裘千仞環(huán)視一周,傲然而立。
完顏洪烈等人卻是縮著身子、低著頭,躲在他的后面。
丘處機沖他們瞅了幾眼,卻沒認出來人,哈哈笑道:“看來有英雄所見略同呢。”,轉回頭,沖風蕭蕭道:“你說是不是?”,忽地愣住,眼前空無一人,哪還有風蕭蕭的影子。
王處一一指后門,道:“他剛剛走了,一眨眼就不見了。”
丘處機又往店口望去,才發(fā)現(xiàn)方才進來的那幾人也不見了,不由得很是摸不著頭腦。
風蕭蕭快步奔行,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岸堤上,忽地停步,負手望向滾滾黃河,淡淡道:“裘幫主號稱‘鐵掌水上飄’,輕功果真不凡,追得倒是挺快。”
“沒想到你這個賣主求榮的小人還知道些廉恥,曉得無顏面見王爺!”,裘千仞攤開雙掌,緩步而行,沉聲道:“說,那日是不是你乘虛而入,殺上了我的鐵掌幫?”
“我是對不住王爺,可沒有對不起你。”,風蕭蕭倏然轉身,嘆道:“你是想和我拼個你死我活么?”
裘千仞嘲笑道:“你不敢么?”
“沒錯!”風蕭蕭微微一笑,道:“如今在這江湖上,知道我的人已經足夠多了,可不想再和你耗上好幾個月……除了得些虛妄的名聲,哪有半分的好處。”
和歐陽鋒長達數(shù)月的追逐、激戰(zhàn),讓他清楚的明白,武功如果到了五絕這等程度,彼此差距并不大。除非自己找死,非要死戰(zhàn)不退,否則不論是干掉、或者被干掉,都是個艱難的過程。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同歸于盡,根本得不償失。
裘千仞眼神一凝,問道:“你果真殺了‘西毒’歐陽鋒?”
風蕭蕭苦笑道:“他視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死一戰(zhàn)在所難免,我和你卻無如此深仇,望裘幫主千萬三思而行。莫要自誤才是。”
裘千仞仰天打了個哈哈,冷聲道:“你殺我?guī)捅姛o數(shù),還敢說什么無甚深仇?”
風蕭蕭輕笑道:“明年華山論劍,少了一人不是很好么?裘幫主該要感謝我才是呢。”
裘千仞沉默了一會兒,森然道:“可也多上了一人。”
風蕭蕭握住玄鐵劍柄,猛地插入身前地面。道:“中神通可是早就死了呢!”
裘千仞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半晌才停住笑聲,問道:“你是在自比王重陽么?”
“只要不以命相搏……印證武學,以武會友,卻是件賞心樂事。”,風蕭蕭雙手杵劍。微笑道:“我已出劍,只等裘幫主的鐵掌了。”
裘千仞道了聲“好!”,斗然欺進,一掌拍來。
和“降龍十八掌”的強力出擊,卻留有余力大是不同,這鐵掌一出,登時鋪天蓋地,有進無退。
兩人不過相距數(shù)步,轉瞬及至,可是掌在半途中。便已有了十數(shù)種變化,更難得其剛猛的勁力非但沒有絲毫折損,反而愈演愈烈。
如果說“降龍十八掌”是窮盡易理推演,讓人不得不硬擋,那么“鐵掌”就是通過萬般精妙的變化。讓人難以破之,只能纏斗不休。
沉悶的“砰砰”聲不絕,重劍被震得不住嗡嗡顫動。
風蕭蕭揮動玄鐵劍,已經攻出了十數(shù)招。
而裘千仞的那一掌竟然還未勢消,反而更見剛猛。
風蕭蕭輕笑一聲,道:“果真好掌法。”,說話間,身前黑影陡現(xiàn),仿佛一瞬間有無數(shù)的長槍突刺一般,又如海潮連綿,一浪高過一浪。
裘千仞仍是那一掌,剛猛的勁力也在不斷攀升。
轟隆悶聲漸響,周遭岸堤上的碎石接連躍動,好像一張鋪滿碎石的鼓面,隨著雙槌擊打,應和著如瀑升起,如瀑而落。
沒用多時,風蕭蕭已出了百余劍。
裘千仞還是那一掌,只是內力層層疊加,厚積厚發(fā)。
不論重劍還是鐵掌,都已經拔到了最高的峰巔。
然后,相撞!
轟雷分明響在眼前,聲音卻仿佛至天外傳來,如瀑般的碎石剎那間橫掠向四面八方,兩人周遭頓時一掃而空。
風蕭蕭突地將重劍直插入地,身形立停。
裘千仞卻“砰砰”地后退,一連踩出了七八個深坑,才復站穩(wěn)。
兩人都有所保留,沒有使出全力,卻分出了高下。
風蕭蕭拔起重劍,笑道:“裘幫主雖是苦練多年‘鐵掌’,可是趕歐陽鋒還是要差上不少,我如果想要殺你,只怕用不了幾個月呢。”
裘千仞面色鐵青,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風蕭蕭嚷道:“裘幫主應該好好謝謝我,否則五絕之位,哪里輪得上你!”
裘千仞身形連閃,霎時跑得遠了。
風蕭蕭目光閃爍了一陣,忽地出聲道:“出來吧,莫非不想見我么?”
沙通天從矮堤下躍了上來,掀開頭上的斗篷,露出赤紅的面容,吶吶的行禮道:“風大俠,王爺他……他……”
風蕭蕭嘆氣道:“王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么?你但說無妨。”
沙通天道:“小王爺被那柯鎮(zhèn)惡帶走了,王爺想讓風大俠……”
“想我救他回來?”,風蕭蕭嘿嘿笑道:“對付區(qū)區(qū)柯鎮(zhèn)惡而已,用得著裘千仞出馬么?”
沙通天眼見裘千仞都被打跑了,對他能殺死歐陽鋒再無半點懷疑,哪敢隱瞞什么,張口說道:“王爺他……”
風蕭蕭抬手打斷道:“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
沙通天“啊”了一聲,頗為不解。
風蕭蕭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你去和王爺說。欠他的恩情我自會還上,不過具體怎么還嘛……可由不得他來選。”
沙通天苦笑道:“不用了,不用了,王爺說過,不用了。”
心道:“你殺了歐陽鋒的侄子。卻嫁禍到王爺身上,只等著他來殺王爺,你再出手救之!這TMD能叫報恩?要不是王爺機靈,我們一伙人早就死光了,要是還來一回,這NMD誰受得了?”
風蕭蕭哪會不清楚他的想法。笑道:“放心吧,這次絕不會再設套讓他鉆了。”
沙通天怎信,連連擺手加搖頭。
風蕭蕭遠望河面,見有艘渡船駛來,將手一揮,道:“就這么定了……哦。對了,全真七子也準備渡河,你們等下艘船吧。”
沙通天眉頭皺起,問道:“有裘前輩在,我們對付那幾個牛鼻子綽綽有余,何必要躲著他們?”
“他們七人一旦聯(lián)手,連我都要暫避鋒芒。”。風蕭蕭嗤嗤笑道:“王重陽就算死了,也比裘千仞強,你們大可以去試上一試,我也正好能還盡王爺?shù)亩髑椤!?
沙通天駭了個機靈,忙道:“我這就去,這就去。”,一溜煙的跑遠了。
風蕭蕭笑了笑,往渡口走去,行到半途,忽地一拍腦門。想道:“那裘千仞看著性子高傲的很,這次敗給了我,想必心中極是不爽,如果沙通天回去一說全真七子如何如何,他能忍得住?”
趕忙運起輕功。向渡口飛奔而去。
待到了街上,很快望見全真七子正緩緩走向碼頭,準備上船。
轉目尋了尋,就看見裘千仞從后面大步趕了上去。
完顏洪烈領著沙通天等人匆匆從一間客店里追出,低聲叫道:“裘先生……”,忽地住口。
丘處機可是聽過他的聲音,覺得頗為耳熟,轉頭四下搜尋,立時瞧見了大步而來的裘千仞。
之前在太湖歸云莊旁,全真七子遇上了裘千丈,得知了師叔被黃藥師關押在桃花島,他們一去,發(fā)現(xiàn)果真不假,遂將周伯通救出。
是以雖然明知裘千仞領著鐵掌幫勾結金人,七人仍是一同轉身,齊齊行禮,頗為恭敬。
裘千仞哪知道自己哥哥冒充他,賣了大人情給這七人,心下正憋著大股邪火,橫眉問道:“你們是王重陽的徒弟?”,語氣極是無禮。
七人聞言頗覺奇怪,之前他們不是見過么。
馬鈺上前一步,回道:“不錯,裘前輩尋到我等,是有什么事么?”
丘處機卻喝道:“師兄,干嘛對他這么客氣,洪幫主他老人家早已當眾宣布了,裘千仞領著鐵掌幫勾結金狗,罪不容誅。”
裘千仞冷冷瞧了他一眼,道:“好個嘴毒的小輩。”,說話間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
丘處機向來機敏,反應極快,抬手一格。
擋是擋住了,卻架不住,“啪”地一聲,手臂打到了自己的臉上,登時一個旋身,往后翻倒。
風蕭蕭這時到了近處,見狀暗贊裘千仞果然手狠,這一掌要是直接拍到臉上,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王處一喊道:“快歸原位。”
眾人齊動。
只是丘處機正暈暈乎乎的趴在地上,而他占據(jù)的天權位,是七位之要沖,沒他居中推動,“天罡北斗陣”便首尾不接,上下不連,就是個擺設而已,毫無威力可言。
裘千仞揮起一掌。
馬鈺等六人分從左右搶攻,卻無法形成合力。
勁風突地震響,然后忽地收斂。
六人眨眼間變成了滾地葫蘆,接連后翻。
這番動靜大了些,引起了周遭旁人的注意。
不少江湖人士湊了上來,打算看看熱鬧,風蕭蕭也混在其中。
裘千仞斜眼瞅見他,不由嘲笑道:“王重陽收得好一群徒弟,全是膿包,七人合力又如何?還不是不堪一擊。”
眾人大嘩,沒料到這幾名模樣狼狽的道士,竟然是全真教的高人。
風蕭蕭卻嗤嗤直笑,滿心嘲諷。
如果裘千仞此時上前一人補上一掌,全真七子必死無疑。
可是為了在他面前爭些面子,停手出言嘲笑……還真是作死。
丘處機武功畢竟不低,此時已然緩過勁來,暴喝道:“歸位,布陣!”
七人一齊而動,眼花繚亂間,陣已成形。
丘處機張嘴動了動下頜,強忍住左臂的劇痛,怒喝道:“圍住他。”
裘千仞正洋洋得意的瞧著風蕭蕭,還未回過神,便已陷入了陣中。
風蕭蕭嘻嘻而笑,沖他做了幾個夸張的口型:“不作……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