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林蔥兒在里面?快開門!”
貌似,還有個點頭哈腰的聲音在道謝:“謝謝小姐賞銀,就在這里面,小的親眼看到的……”。
是哪路神仙?還找了個漢奸式的狗腿子帶路。
林蔥兒繼續忙著手里最后一點兒活兒,拾掇好了,才放下裙裾,前后左右的查看了一遍效果,滿意的點頭。
門外的拍打聲更響亮了。
店鋪里的儲備可都得暫時保密,即便開張了也不會容許男士進入,所以,林大小姐拍拍雙手往外走,只有香蘭跟著出去了,回身又把門關緊。
外面陽光正盛,照在林大小姐臉上,很是瞇了一下眼睛。
好大的陣仗!
一列馬車,足有十輛的樣子,每輛馬車左右都有兩個精壯的漢子,身高胖瘦幾乎相同,挺胸收腹仰脖子的姿態更是如出一轍。
最前方的馬車也最精致寬敞漂亮,一道紗簾密密的垂掛著,里面人影幢幢,外面前后左右八個緇衣壯漢守護。
林大小姐大喇喇掃視一遭兒,最后把目光落到身側那個還保持著拍門姿勢的丫鬟身上。
看這丫鬟,不但五官長得小巧精致,衣著也夠牛氣的,已經是季節寒涼了的時候,還在衣袍外罩了件蔥心綠的輕紗,刺繡精美花樣新穎,一下子就把林蔥兒跟香蘭的視線給吸引住了。
若說有哪兒算是瑕疵,那只能計較一下前胸太平這檔子事兒,林大小姐眉頭微皺,不能啊,這位美嬌娥丫鬟明明纖腰肥臀,跟前胸的比例不符。
明白了,肯定是用所謂的兜肚給勒平坦了……
真難以理解啊,侍衛壯漢們個個器宇軒昂挺胸直背,養尊處優的丫鬟反而含胸塌脊。
林大小姐的眼神里都透出來幾份悲憫了。
小丫鬟經過一時的不知所措,終于恢復了精神,把手放下,冷聲問道:“林蔥兒在哪兒?我們公……小姐要見她?!?
公小姐?林大小姐差點兒沒噴笑,莫非還有“母小姐”?
“我就是林蔥兒?!绷执笮〗阌X得自己表現好極了,嗯,她就是一個心地坦率的好姑娘。
可惜,沒人相信她。
綠紗小丫鬟從頭到腳飛速掠過一個不算完整的眼神兒,直接惱了:“哪里來的男人婆?冒充秦將軍的……”。
她這句話仿佛被卡進了嗓子眼兒里,沒有說利索。
男人婆?確實有些像,不但穿著是男裝,腦袋上也隨意的挽了個道士髻,半點首飾都沒戴,只裹了個灰色布帕子。
再加上手包著腳腫著的德行,真不怨小丫鬟不把林大小姐當林大小姐看。
綠紗小丫鬟的話被卡住,原因在于馬車廂內傳來一聲微咳。
正主兒要出現了嗎?林大小姐莫名涌出一股子興奮勁兒。
然而,形勢突變,大街另一頭吵吵嚷嚷又出現了新的焦點人物。
是王二狗扯著宋香兒找上門來了。
這兩口子都是沒眼色的,王二狗又打又鬧又拖又拽的很是疲累,完全沒注意到周圍是個啥情況,只知道扯著嗓門喊:“夫人,將軍夫人,小的把宋香兒逮回來了……”
剛剛發出輕咳聲的車廂內,又恢復了安靜。
被拖拽的跟個鬼似的宋香兒,見到店鋪門前的林蔥兒,忍不住跳著腳罵道:“林大蔥,你還是不是人???你都要嫁給將軍了,還開了好幾個鋪面,給我拿點銀子能怎么的?你怎么那么摳啊?”
這是什么神仙邏輯?林蔥兒臉上泛出幾分冷笑,一擺手,安排香蘭:“取十兩銀子給王二狗,獎勵他把婆娘找回來,要是有和離文書在,撕掉它,再給十兩銀子。”
王二狗跟宋香兒同時哀嚎起來。
二狗心里委屈啊,一巴掌抽在宋香兒臉上,狠狠的罵道:“快把和離文書拿出來!少了十兩銀子,我跟你沒完!”
“撕了,早撕了,燒了!”宋香兒咬牙堅持,不過,堅持的頗有些慘烈,因為,咬著咬著,滿口是血腥味,一張嘴,噴出顆血牙來。
王二狗抽她那幾巴掌夠狠……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奇怪,宋香兒被王二狗毆打著,卻一絲一毫的痛恨王二狗的意思都沒有,她的一腔怒意,全數附注到了林蔥兒身上,甚至噴血牙都要往林蔥兒的方向噴,嘴里含含混混的嘶叫著。
“林大蔥你現在本事了,你抬抬手讓我住到你家去能吃掉你家多少糧食?你干嘛逼著我跟著這樣的男人?就憑你的模樣本事,嫁給秦將軍你也過不上好日子,你帶著我嫁過去好歹能幫襯你……”。
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的,見多識廣的林大小姐,都忍不住瞪圓了眼睛,一時半會兒的沒接上話。
旁邊,卻有人對宋香兒的奇葩之語感興趣了。
豪華馬車的紗簾一動,鉆出個比身旁傻站的小丫鬟還要精致美麗的姑娘來,衣服樣式跟身旁這個相似,就是外罩的輕紗顏色不同,嫩嫩的黃。
“綠衣,把那位……婆子帶上車,公……主子要問話。”
剛才有個“公小姐”,這會兒又冒出個“公主子”的稱呼,林大小姐心中微動,于是保持了唇角的淺笑,作壁上觀。
那位婆子,便是指的宋香兒。
叫綠衣的丫鬟,叢林蔥兒身側掠過,速度不慢,只能感受到她身姿與裙裾的輕度搖曳,整顆腦袋卻是巍然不動的,也根本看不到行動著的雙足,頗有些訓練有素的意思。
這丫鬟也是有些來頭的,雖然指派的是她,真正動手的卻還是精壯的漢子們。
兩條大漢往前一湊,王二狗就慫了,丟開宋香兒,身子往后縮。
大概在場的人員,只有宋香兒驟然有了陽光燦爛的感覺,本來以為今兒是絕境呢,又逢生了。
剛才怎么就沒注意到有貴人的馬車在場呢!
宋香兒嘴角上還帶著噴牙留下的血沫子,雙手攏了攏頭發,抻了抻衣襟,做出個自以為高貴典雅的姿勢,向綠衣蹭過去。
“小姐……”,她覺著綠衣穿著打扮比壽安縣城的大小姐們還要講究呢,自然要選擇尊貴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