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把孩子交給呆呆的望著楊柳的許青楓，跟著送穆雪下樓，送婆婆上車安坐好，兩位小姑子左右的扶住老太太，張燕下車說道：“媽，我去換阿楓跟您一起回家。”張燕快速的往樓上走。

穆雪就喊：“不要不要！讓阿楓留在這里！”穆雪上樓進(jìn)了病房，接過許青楓懷里的孩子：“阿楓，陪你奶奶回家，不要讓她再來了，這么大歲數(shù)，讓人擔(dān)心。”

許青楓望望楊柳，有些不舍，張燕笑道：“有媽，你放心好了。”許青楓點頭下樓，祖母的車已經(jīng)走了，許青楓又上樓，對母親說：祖母的車走了，我回去一趟。”

張燕點頭：“小心。”

許青楓開車回祖母家。

老太太正在吩咐廚子給楊柳做膳食，許青楓聽了祖母說的一大串兒，他都要記不住了，趕忙接話：“奶奶，一個人能吃多少？做那些都得浪費(fèi)掉，一碗?yún)煌肴獾爸啵煌胄∶字啵煌腚u蛋就夠，奶奶要做那么多，都得糟踐掉，剩下也不好吃，明早再做。”許青楓想：這些也是吃不了，三個人的也足夠。

“糊涂！你們母子不吃？阿柳需要營養(yǎng)，就得多樣化，單調(diào)了了不行，照做不誤。”老太太吩咐廚子下去，又囑咐孫子：“一點也不能讓阿柳心里不痛快，要是氣到了她，奶水少了餓到我重孫，有你小子好的。”

許青楓偷笑：老人就是好操心，嘀嘀咕咕的沒完，柳兒怎么這樣人緣好，婆婆、奶奶婆都拿她當(dāng)寶，至于那個嬸子，就是不相干的人。

一家人好就行。人糟有禍天糟有雨，二嬸子就是把自己攪和完了。

想想死人一樣的許青華，不由得搖頭嘆息。兩個來月的藥了，不見起色。二叔已經(jīng)能扶住床沿挪步了，說話有了半語子，二叔的進(jìn)展還是蠻好的，只是青華不見好。

廚子做好了一切，用餐車推過來，一一的交代，一個個的小保溫瓶，容量都是一升。打開蓋子一看，香味兒撲面而來，廚子的手藝真好，少夫人坐月子，他們會大顯身手，博得老夫人歡心。

這倆廚子是幾十年的老人兒，是許川的老部下，五十的年紀(jì)，并不像別的廚子那樣大肚子，嘟嚕臉。倒是瘦模樣，身手敏捷，原來都是練家子。也算許川的警衛(wèi)。

交代完，廚子退走，許青楓看著一桌的吃食都暈，這怎么吃得了？

老太太就張羅走，許青楓阻止奶奶：“奶奶，天黑路滑，您這么大歲數(shù)，還是在家里安坐。”

“不行不行！我要和孫媳一起吃飯，我還要看重孫。”許蕓和許芳已經(jīng)一邊一個的扶住老太太的胳臂。服務(wù)員把裝好的大食盒抬上車。

許青楓看奶奶的意堅決，只有閉嘴。祖母姑姑上了車，司機(jī)開動了車子。許青楓上了自己的車，跟在后邊。

都下了車，服務(wù)員抬食盒上樓，老太太被女兒攙著走，許青楓跟在祖母后邊。

進(jìn)門看，楊柳還在睡著，母親正抱著孩子看，許青楓說：“媽，這么點的小孩子就別老抱，會學(xué)磨人的，要是總讓抱著，看怎么辦？”

“媽退休了，天天抱著他。”張燕笑道。

許青楓說道：“媽，你會累壞的。”

張燕說道：“我喜歡。”

穆雪笑了：“我還喜歡呢。”

婆媳倆在爭孫子，楊柳睜眼坐起來，打斷了婆媳的爭搶：“阿柳！不能動，你身上有汗，別鼓搗傷汗。”倆人一起喊。

楊柳笑了：“媽，奶奶，我身上沒汗了，”

穆雪說：“不行，圍上被子，阿楓，把阿柳的大衣烤一烤。”

“噯！”許青楓立即明白。

楊柳說：“不用了，屋里夠溫度了，出汗不好受。”

穆雪笑道：“出汗是正常的，多出點汗好，不出汗不好。”

楊柳翻了翻記憶，是有這樣的說法兒，許青楓拿來了大衣，給楊柳穿上。

其實大衣怎么用烤？屋里二十多度，夠暖和的了。

楊柳感到了這樣的暖意，感謝一家人對她的關(guān)心，幾輩子在別處沒有得到的，在這家里都補(bǔ)的過頭了，心里的暖，比屋子里的溫度高得多，也許人就是這樣，上輩子遭罪，下輩子享福，這輩子享福，下輩子遭罪，只是人們沒有上下輩子的記憶罷了。

很知足的，很慰藉，真正的明白了人與人的心腸是不一樣，有善有惡，有心狠的，有心軟的，自私的人，就是算計別人的人。有一顆公正之心的人，就是舍己為人的。

許家的領(lǐng)導(dǎo)，絕不是禍國殃民的，他們?yōu)楣欢ㄊ蔷瞎M瘁的那種，他們?yōu)槊褚欢ㄊ侨娜夥?wù)的那種。

都說世上少清官，不盡然，一個贓官就污染了很多清官的名聲，一個臭雞蛋打在鍋里，就壞了一鍋湯，就是這樣的道理。

張從古，張?zhí)旌辏S家都是很好的官，這些官都是心數(shù)正的人，他們對家人也好，因為他們知道什么是對與錯，知道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

自己有幸遇到這樣的家庭，不知是三輩子修的，還是自己堅持找到這樣的老人的結(jié)果？堅持就能如愿嗎？

食盒擺在病房的餐桌上，穆雪招呼孫子，女兒，媳婦都一起用餐，張燕給楊柳倒了半碗人參豬蹄湯，是用于催奶的。

楊柳喝了，半碗鯽魚湯，楊柳又喝了。

碗不大，又倒了一碗肉蛋蝦仁粥，楊柳又吃了，飽了，楊柳本來飯量就小，連湯帶飯的兩碗了，雖然碗不大，都是營養(yǎng)的東西，已經(jīng)飽飽的了。

穆雪就說了一串的飯名菜名，楊柳全不想吃，穆雪說：“什么都不吃，最后也得喝半碗小米粥，不吃菜，干喝也行，養(yǎng)胃，解渴，解咸味。”

許青楓倒了，楊柳只有喝了，趕緊宣布：“可喝不進(jìn)去了。”往床里退去。許青楓透了熱毛巾給楊柳擦了手臉：“貓被子里吧，一會餓了再吃。”

脫去了大衣，說道：“奶奶，姑姑，媽你們慢慢吃。”

幾個人都笑：“躺了吧，這樣冷。”穆雪說：“阿柳快躺，我們還用人照顧哇？”

楊柳躺了，翻了前楊柳的記憶，她在醫(yī)院住五天，一天兩次才吃五個雞蛋，吃了五天，哪來的奶？孩子在嬰兒室餓了五天，護(hù)士一天只給喂點水。

那個時期買不到奶米分，醫(yī)院也沒有奶米分喂，五天拆了線，醫(yī)生讓她快回家，回家買奶米分，不然孩子就餓死了。

娘家沒人，要是谷舒蘭在跟前，再對她不好，也得管管她吧？

可是一個親嬸子一個遠(yuǎn)當(dāng)家的嬸子，誰能關(guān)心別人家的女兒，五天沒有吃到一口飯，一點油星沒進(jìn)，干崩的五個雞蛋紅糖水，到了五天還沒有一滴奶。

她真和個傻子一樣，孩子餓五天，她不懂，那個男人天天到了醫(yī)院就是叨磨置氣，就因為大山堅壁一個小屋，在后墻刨了一個窗戶，就到醫(yī)院找她打架。

被那個男人跳高的罵，她怎么敢還嘴，她知道自己是在坐月子，不敢生氣，把一個屋的另三個伺候月子的老太太激怒，問著她，世界上哪有這樣牲口的？人味兒不懂，可別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怎么熬？”

幾個老太太也是心眼好的，就開始勸那個男人：她坐月子你找著打架，氣得她沒奶，奶米分都買不到，把你兒子餓死你就高興了？

孩子五天了，你就不知道去看看，在病房罵了五天人，啥樣的媳婦能跟你這樣的人過，你有哭的那一天。

被幾個人連勸帶唬的，從那天就不打了，是啥他也不會干，煮熟兩個就不錯了。

回家后，她的飯就天天是面條，院子里種了一畦小白菜，小白菜面條吃了一個月，面條還是倆嬸子送的，她沒口糧，干活的錢給娘家，還有買房子還債，她手里一分錢沒有，那個男人的工資不給她，一個月就買了一斤肉，她包了一頓餃子，那個男人回來臭罵她一頓，嫌她沒有給他炒菜喝酒。

這樣的人生讓那個沒有一點私心，只為別人著想的傻子都無語了。

四十天，還是月子后的小月子，有人找她干活，她就接了活計，嫁了人，還多了一個孩子的負(fù)擔(dān)，男人不給一分錢，只有自己謀生路，帶著幾個月的孩子繼續(xù)了木工的生涯，帶著個孩子干活吃喝穿戴都是她供。

她繼續(xù)做著冤大頭。

這個可憐的人，上無有好父母，中沒有好丈夫，晚年沒有好兒子，到老孤苦無依，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兄弟妹妹，沒有一個對她好的。

楊柳不由得為她流下了眼淚，好一陣心酸。自己這個身體雖然前三十年也是受了很多苦，也沒有她那樣冤大頭，自己的辛苦沒有全部白費(fèi)到別人身上，還攢了自己的養(yǎng)老房產(chǎn)，供了自己的大學(xué)。

自己不是特別冤，谷舒蘭刮磨的，就等于還了這個身體欠她的。

前楊柳可是真正的冤大頭，從幼年一直到幾十歲，都是為父母兄弟妹妹拼命，一直到老都是為兒子拼命，可是兒子哪個懂得她的苦，沒人憐惜這個已經(jīng)年老的生母，她的命可是真苦，年老體衰的時候，才想到了自己一生的苦難不堪回首。

“怎么了？”許青楓發(fā)現(xiàn)楊柳眼邊的晶瑩，以為她傷心哭了。

她是傷心哭了，是為了前世的那個，在為這個善良的人祈禱，但愿她想明白自己應(yīng)該享受一點了，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吃點喝點，不至于白在人世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