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陳大明自己說了,那鴨蛋就送你們家了!你們還不承認?我呸,還裝什么孝子孝媳,你們要真孝順還會跟江氏一族斷了關系?自己在這里好吃好住,卻把老子和老子娘扔那破屋里吃糠?”
一個高壯的媳婦子插著腰,滿臉的不屑,那唾沫星子噴了江大林和姚芳華滿臉。
“旺財媳婦你媽的咋意思?老子就是把那鴨蛋送給大林兄弟了怎么招,那關你媽的屁事!俺自己找的鴨蛋的俺樂意送誰就送誰,礙你啥事了?要你媽的拿來碎嘴!”
陳大明氣得吹胡子瞪眼,他也就跟自己媳婦說了在農田里找到了幾個鴨蛋,前幾日在路上碰上江家姐弟跟他們換了山果吃。
這事兒都過了這么多天了,怎么就被旺財媳婦聽來碎嘴了呢。
“你放你媽的狗屁!那鴨蛋是農田隨便能撿的么?要真那么容易找,俺們家還養鴨干屁?那鴨蛋分明就是俺們家的鴨跑到農田生的,最后被你偷了也罷了,你憑啥送來給江老四做人情!”
旺財媳婦一聽劈頭蓋臉的就朝著陳大明一頓臭罵,她想起家里被偷走的鴨蛋就一肚子的火。
她看不順眼江老四和那個剛來豐澤屯就處處高她一頭的姚芳華已久,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她自然要抓著死命踩。
“偷?偷啥偷?那鴨蛋寫著是你家的鴨生的啦?咋地就不能是野鴨子生的野鴨蛋?你媽的,再敢說一個偷字,老子揍死你!”
陳大明一聽旺財媳婦說的那個偷字,原本微微壓著的火氣又再次噴發,氣呼呼地反問道。
張口一個偷字,閉口一個偷字,這字眼在山村里可是很犯忌的,任誰聽了都要炸毛。
“你揍!你揍啊!有本事你就揍啊!當老娘怕你啊!”
旺財媳婦可不是好欺負的,見陳大明吼她,便以更大的聲音給吼了回去,旺財媳婦本身就嗓門特大,這么一吼能沖得人耳朵都哄哄直響。
“你別以為老子不敢揍你,老子不揍你,是老子怕臟了手。那蛋你要再說一個偷字,老子決不放過你!明明就是俺撿的蛋,你憑啥說是俺偷你家的?”
陳大明握著拳頭,倒沒真揍下去,可明顯被旺財媳婦這潑婦樣給氣得臉色發紫,然即使如此,他也決不承認那蛋是偷的。
“那蛋咋地就不是俺家鴨生的蛋?整個豐澤屯就俺家有養會生蛋的鴨,自然所有的鴨蛋都是俺家鴨生的!再說哪來那么多野鴨子,有那么多野鴨子不被人看見,偏被你陳大明看見了?”
旺財媳婦一招得勝,更是不饒人,一口咬定只要是鴨蛋就是他們家的東西,然這次她也學聰明了,不說那個偷,然話里話外依舊清析地表達出一個意思。
誰家有鴨蛋,不是從她家買的,那就是偷的!
“我去你媽的!旺財媳婦俺告訴你,你少在這里胡攪蠻纏。你不就眼紅人家蓋起了大房子么?不然那蛋是俺撿的,也是俺送的,你憑啥來找大林兄弟麻煩?”
陳氏一族的家教是很嚴的,這旺財媳婦字字句句都透露著陳大明就是個小偷,偷她家的鴨蛋,陳大明哪里受得了。
現在雖然沒說那個字了,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她話里的意思,那還是一個偷字啊。
不過陳大明也是初初才知道旺財媳婦借著這件事江大林家鬧事兒,他人不笨,自然一下就想到了旺財媳婦想干嘛。
“那又咋地!是你撿的,但是是江老四一家子吃的,俺就找他們賠有什么不對?大家伙,你們也給俺評評理,俺這一家子可全靠這些蛋吃飯吶。他江老四憑啥吃了蛋不給錢啊!”
旺財媳婦被戳破目的也不臉紅,直接就把事給掰開了說,反正這意思就倆字——賠錢!
而且這錢不是要陳大明賠,是要江大林家賠!
“給錢?給啥錢啊?你是不是欺負我們家大明不會說話吶?你要能證明那蛋是你家鴨生,我許秀英就賠!別給我盡說這豐澤屯就你家有鴨,你家的鴨生的蛋都是白色,我們家大明撿的蛋是啥顏色你知道不?”
許氏瞇了瞇眼覺得這個旺財媳婦根本不是要找他們家大明的麻煩,而是想借著這個事兒挑江大林家的刺兒。
“這鴨蛋還能有什么顏色?”
旺財媳婦愣了一愣,這鴨蛋除了白色的還能有其它顏色么?
“哼,我為啥要告訴你,你不是說我家大明撿的鴨蛋是你家的鴨生的,那你咋地不知道我這家的鴨蛋是啥顏色?”
許氏極為輕鄙地剜了旺財媳婦兒一眼,隨即就看到人群中背著籮筐剛從山里回來的江家姐弟,面上的怒容就緩了下來。
云漪丫頭回來了,這旺財媳婦就更別想占他們家的便宜!
“你……”
旺財媳婦有些驚疑不定,她家雖然是養鴨的,天天收鴨蛋,那蛋都是白色。可見許氏這模樣,陳大明在農田里撿的鴨蛋可能不是白色,可這鴨蛋除了白色的,難道真有其它顏色不成?
“你什么你!俺勸你別沒事找事兒,別說那蛋不是你家的,就算是你家又咋樣?誰要你沒看好你家的鴨,讓它跑到俺家的農田里生蛋?既然它跑俺家的田生的蛋,那自然是俺家的!你再給俺沒事找事,不用我家大明動手,俺先揍死你!”
別看許氏平時挺好說話,能治住陳大明這種急性子的媳婦兒,自有她的手段,當然也不會任人隨意欺負了去。
“哎呀,俺這是造了什么孽啊,碰上你們這群不講理的啊。江老四,你說你一家這么富了,怎么還要懶我那幾個蛋啊!你不要你老子,不要你老子娘,不要你兄弟,那你不要懶我的蛋啊!”
旺財媳婦沒想著陳大明夫婦會這么向著江大林一家,一時沒了轍就開始撒潑。她就是想借著這件事兒跟江老四訛點錢回去,如今這目的還沒達到,心里哪會甘心。
圍觀的村民們都指指點點的,低聲討論著。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這江老四一家自從跟江氏一族分支出來,就富了不少,這村里眼紅的人多著呢。
現在正值夏季,聽說江家的藥田和荷塘秋天的時侯就要收獲了,人家是想借著這事懶上江家呢。
可人的心里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如此,肯站出來說話的卻不多。
很多人看別人家過得比自家好,他們不會反省為啥自己家過不好,他們只會妒忌人家,有時不背地里搞鬼,不出來踩一腳已經不錯了,指望他們出來主持公道那是癡心妄想!
“看秋菊嬸子的意思是硬要我家賠蛋了?”
旺財媳婦姓楊,是楊氏一脈的人,跟楊大妞是堂姐妹兒。江云漪方才在人群中有看到楊大妞的身影,可當她在看時,楊大妞已經不見了。
她心中轉了幾轉,想著這楊氏這么鬧不會是她二嬸特意指使的吧?看樣子似乎極有可能吶。
“沒錯!你們家不賠蛋就說明你們家欺負人!俺就算告到村長那兒,俺也有話說。”
旺財媳婦抬起眼,看是正主兒回來了,眼睛就亮了起來。方才她在這里咋呼半天,江大林和姚芳華還沒啥反應該,倒是讓陳大明夫婦攪和了半天。
其實今兒她來,就是想讓江云漪賠她點銀子。自江家四房從老江家分支出來,這村里誰不知道江大林家現在是這個小丫頭片子說了算?
“那我想聽聽秋菊嬸子這是希望我家咋賠?”
江云漪將楊氏的反應全看在眼里,不由笑了笑。她家自從建了清漪園村里人羨慕妒忌肯定有的,可惜沒幾人敢這樣當著面兒捅出來找他們家麻煩。
因為她連自己的親三伯都敢弄進牢里吃牢飯,誰想找她家麻煩都得掂量掂量。
可惜這個楊氏似乎沒看清楚一些東西,憑著幾個蛋就想找茬兒。
“那好辦,一個鴨蛋三十文,俺家這幾天一共丟了二十個,你就賠六百文吧。”
旺財媳婦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她發現江云漪并不像別人所說的很不好說話,看看她這柔聲細語的,一定是被她剛才的氣勢給嚇住了。
哎呀,早知道這丫頭這么慫,她就應該把這價多提上一些!不過六百文也夠她家用好一陣子了。
“楊秋菊你想銀子想瘋了吧?一個鴨蛋三十文,你以為你家的鴨子生的是金蛋么?你還真敢開口啊!”
許氏一聽當先就炸毛了,這鴨蛋因為比雞蛋個兒大,所以價格也比雞蛋貴些,但一個最多也就五文錢,這個楊氏居然一下翻了六倍的價不說,還要把他們家丟的鴨蛋全讓云漪丫頭賠。
這,這,這真是氣死人了!何況這鴨蛋有沒有丟,是不是真丟,或者說有沒有丟那還是問題哪。
而且憑啥楊氏家丟了鴨蛋要找云漪丫頭賠啊!這,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說的是啊,旺財媳婦你坑人也要有底線哪,當人家云漪丫頭傻喲。”
村民們雖然都在一旁看熱鬧不怎么插手,但一聽楊氏一個鴨蛋要人家賠三十文也忍不住開了口。
大家伙這么多人在,要眼睜睜地看楊氏坑人,那就說不過了。所以有人開口,其它人也跟著幫腔。
“什么叫坑人哪,現在誰不知道豐澤屯最有錢的人已經換了人,就是江老四家。這六百文錢對他們家來說不過小意思,要知道這偷東西上了衙門可是要重罰的,上次江老三不就因為這事做了牢么?六百文還是輕的咧!”
在豐澤屯有上百畝的田地已經算是大地主了,以前江家沒有買地建房種藥田的時侯,豐澤屯最大的地主也不過七八十畝地。
楊氏這是把江家四房當大魚在宰了!而且還特地提到江三因偷竊縱火做牢的事兒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眾人一聽楊氏這么說,頓時就沒了言語。但他們心里知道這事真不懶人家江老四,他完全就是被冤枉的。
“楊秋菊你還要臉不?你張口閉口就說人家偷東西,也要看看你那幾個臭鴨蛋人家看不看得上哪。那蛋就是我們家大明送給云漪家了,咋地啊?你有本事沖我們家來啊,別老懶著云漪家。”
許氏極看不慣楊氏那樣子,忍不住就要著急上火。又想著自家男人要送東西怎么還給云漪送出這么一個大麻煩,不由得就有些怨怪。
可想想又不對,那蛋明明從她家農田里找到的,咋地就成楊氏她家的了?
“俺怎么懶著云漪家了,俺怎么懶著云漪家了?我說許秀英你家就算要攀附人家也得找時侯吧,這種偷東西的事兒,你們也跟著摻和啥?難不成你想替他們陪錢,既然這樣那就把六百文錢拿來!”
楊氏眼見著六百文錢就要到手了,卻被許氏再次破壞,心中極是惱怒,說話也不客氣,伸著就跟許氏要錢。
卻不想方才江云漪根本沒說過要真賠她六百文錢!
“秋菊嬸子,你怕是不知道這大周律法對于誣告之事的判刑也是不輕的。這偷竊的罪名一旦確定下來,那這個人的一生,還有他們一家子也基本毀了,我們家雖說不上大戶人家。
但如你所說,我們也算是大地主了,不說多有頭有臉,至少在豐澤屯也算比較有臉面的人了。如此被你誣告,我們是可以告你誹謗,然后請你去做幾天大牢反省反省的!”
江云漪的笑容沒啥變化,她的語氣輕輕的,淡淡的,也看不出她是氣了,還是怒了。
可她這話的效果還是很有用的!
“……”
楊氏一時就給嚇住了。她可從來不知道誣蔑人也是要被判刑和做牢的!
“秋菊嫂,正所謂捉奸捉雙,捉賊也要拿臟。你從一開始就跑到我家胡攪蠻纏,誣蔑我們家偷了你家的蛋,這樣的罪名我們可擔不起!如我們家云漪所說,你若再不知道悔改,我們就一起去見官!”
姚芳華先前一直被江大林拽著衣袖不讓說話,現在看江云漪幾句話就讓楊氏無話可說,自然要站出來為自己家辨解兩句。
她明白江大林為什么不辯解,因為方才楊氏那字字句句都在戳當初江家四房從江氏一族分出來是別有用心,他心里慚愧才沒臉說。
然偷竊這罪名確實不小,若他們家擔了這樣的罪名以后還怎么在豐澤屯生活下去哪。
要知道如云漪丫頭所說,他們家現在在豐澤屯也算是有頭有臉了,這樣的事他們丟不起這個臉!
“我……”
楊氏這一次更是被咽得沒話了。她本以為以江大林那脾氣肯定是任她搓圓捏扁也不敢吭聲的,誰想這個時侯一群人都來指責她。
她雖然是個不怕說的,但她怕真如江云漪所說誣蔑人是要做牢的,她可不要做牢!
她只要一想到當初江三、大妞兒、趙氏和江傳一被打板子打得那個慘樣兒,楊氏就不由打了個冷顫。
“楊秋菊,你個死娘們兒,誰讓你來大林兄弟家找茬的?沒經我同意你個死娘們兒也敢背著我出來鬧事兒,是不是嫌不夠丟老子的臉!?”
正在這個時侯李旺財鐵著一張臉氣沖沖地大步走來,見著自己媳婦兒,二話不說就先一頓罵。
李旺財是一個燥脾氣,他是李小丫的二哥,隸屬李氏一族的二房,靠養鴨子賣鴨蛋為生。
“大姐!”
江小高微微扯了扯江云漪的衣裳,面上帶著笑。方才是大姐讓他去找三嬸,然后三嬸轉道去找旺財叔過來。
楊氏是二嬸的堂姐兒,性子和二嬸差不多,臉皮卻比二嬸不知厚多少。她在他們家鬧,若拿不出錢給她,怕是不肯走。
方才他們三姐弟在人群一見鬧事的楊氏,心里就暗暗叫遭。還是大姐聰明,腦筋轉得快,知道這豐澤屯能治住楊氏的只有旺財叔。
然旺財叔跟他們家可沒交情,大姐便想到了三嬸。三伯雖因他們家的事兒入了獄,但三嬸自那事后,倒對他們家好了少。
大姐便讓他直接找三嬸幫忙,讓三嬸把旺財叔找來治他媳婦兒!
李小丫自江三那件事后,脾氣改了不少,如今又懷著身子在李家呆著養胎,李家幾房兄弟對這個唯一的妹子都是很疼惜的,自是向著她。
李旺財一聽這事兒就知道她家媳婦兒想訛江老四一筆錢,本來也沒啥大事兒,要平時他也就任媳婦兒鬧去。
可親妹子跟他擺臉,他當然是站在親妹子這邊。
楊氏被自家男人這么罵,心里是極不舒服的,但李家男人最不允許媳婦兒當著外人的面不給他們面子,否則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不可。
所以楊氏即使心中委屈得要死,也不敢反駁李旺財一句!
“悶不吭聲的,老子還冤了你哪?還不給老子滾回去!都這點了,不給老子做飯吃,你是想餓死老子啊!”
李旺財使勁地拍了楊氏一腦袋,模樣極為兇悍,他這樣兒楊氏便越發不敢說話,乖乖地順著李旺財那一拍就往家里走。
只是那低下頭時,眸光露出的不甘心卻落進江云漪的眼里。江云漪微微一笑,她現在可不喜歡動手了,能借別人的手最好不過。
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了,也都紛紛散去,回家吃飯了。
“大林兄弟,真是對不起,要怪就怪我們家大明思慮不周,害得你們受這樣的委屈。”
許氏見一眾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過來誠誠懇懇地道歉。
她一聽說楊氏因為鴨蛋的事兒來找江家麻煩,就想到了她男人說的前幾天送鴨蛋給江云漪姐弟換的山果。
而當時陳大明正在江家暖房幫忙給藥田鋤草追肥,再過一季就要收成了,這個時侯多追點肥,到秋收時會長得更好。
因此碰上楊氏來找麻煩,他哪有不站出來說話的理!
他雖然不是江家的長工,但江家一天發給他的工錢都是比其它工人還多上十文錢,為這十文錢也得站出來給江家討個公道哪。
何況這事兒本就是楊氏胡攪蠻纏,有意為之,他就更不可能不管!
“秀英嫂子,這不怪大明兄弟,是我不好!”
江大林還是那個樣子,遇到啥事兒都是悶不吭聲,這會子也知道這事不懶陳大明,自然也不忍心讓陳大明遭許氏數落。
幾人就這事說了幾句,也就各自回家吃飯了。可沒等江云漪幾人進家門,就見江小小捂著臉,哭著跑了回來。
“咋地啦?咋地哭了?”
江大林這一次倒是比誰的眼睛都尖,看見江小小哭著跑回來,便一臉著急的迎了上去。
“咋回事兒?誰欺負你了?”
姚芳華也一臉擔心,才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兒,現在江小小又哭著跑回來,實在令她焦心。
“二姐,你告訴我,誰打了你,我為你報仇去!”
江小高是知道江小小還是有點功夫的,雖然比不得他和大姐練得用功,學得快,但她也一直知道學點功夫好防身。
學功夫的事兒,即使他們去了紅楓書院他也從來沒有懈怠,也會常督促二姐不管學習有多忙,也一定要練著不可荒廢。
所以江小小的功夫,便是打不過一些看家護院,但躲過他人的責打還是綽綽有余的。
江小小卻不說話,只是哭,而且哭得極為傷心。
“小小,別怕,告訴大姐,大姐給你做主!”
江云漪走過來,拉下江小小捂著臉的手,那臉頰被打得腫了起來,嘴角邊還破了皮,頭發和衣裳也有些亂。
“哎,怎么這么嚴重?一定很疼是不?”
姚芳華嚇了一跳,頓時驚呼出聲。看著江小小臉上的紅腫就想起了上次江大林打她時的樣子,那時江大林雖然打了她,但并沒有下死手,可江小小這模樣打她的人可絲毫沒有留情啊。
“姐姐,嗚嗚!姐姐!”
江小小一下就撲進江云漪懷里,哽咽地哭了起來,卻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其它人看在眼里不由著急。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我們不問了,不問了……”
江云漪任她抱著,只能輕聲地安撫著,然看著江小小臉上的傷,眸里卻有冷光一閃而過。
她實在想不出在豐澤屯打了江小小,而江小小還這樣維護或者說害怕的會有誰。
不過,打了她妹妹的人,想讓她放過,那是不可能的!這事,她早晚會查出來。
“那姚姨去給你煮個雞蛋敷敷!”
姚芳華看什么都不問出來,便轉過身去煮雞蛋。云漪丫頭說雞蛋的營養價值高,讓她有時間就跟村里人收購一些土雞蛋回來家里備著,所以家里隨時都有雞蛋吃。
前些日子她還跟村里的大媽買了一些小雞仔回來圈養著,過個幾個月他們就有雞吃,也能天天收雞蛋了。
很快姚芳華就煮了雞蛋過來給江小小敷臉,江云漪用濕紗布包著蛋,輕輕地,一點點地給江小小敷著那腫起的小臉。
用雞蛋敷臉是山村里的土方法,卻能在很短的時間快速消腫。江小小的臉腫得厲害,江云漪連敷了兩個雞蛋才把她臉上的腫給消了下去。
用雞蛋熱敷消腫有些疼,江小小眼角掛著淚,卻忍著不哭出來,然那要哭不哭的模樣卻是最令人心疼。
一家子看著她這模樣,不由都紅了眼眶,江大林偷偷轉過身抹了一把淚,姚芳華直接就拿著帕子卡掉眼角的淚。
江小高緊抿著唇,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那小拳頭更是握得緊緊的,指節發白,咔嚓直響。
江云漪不說話,只是抿著嘴,眸中有一抹冷寒,給江小小熱敷完后,她又讓江小高拿她自己配的藥膏給江小小抹上細細地一層,這藥膏是她自己配的,對于消腫止疼的效果極好。
江小小的臉通過雞蛋熱敷,加上這個藥膏,明兒就能很快好起來。
處理好傷后,一家人也不再逼問到底是誰傷了江小小,而是坐下來一起吃飯。江小小吃了幾口之后,就躲自己房間,任其它人怎么叫也不肯出來。
這一頓飯,一家人吃得極不順心,一人也只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大家都很擔心江小小現在的情緒。
“高子,你去問問,剛才小小去了哪里,遇見了什么人,看看有沒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云漪有些擔心,就一直守在門口,江大林和姚芳華也在門外勸著,江小高聽從吩咐就出了門。
“爹,姚姨,姐姐,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江小小明顯在自己的屋子又哭了一次,但她出來后確實沒有了方才那又難過又傷心的模樣。
江大林和姚芳華對視一眼,然后看向江云漪,他們二人自春節回來后,一直相處到現在,都知道不管是江小小和江小高都極向著江云漪,江云漪說什么,這兩孩子都會聽。
“今兒我們上山時摘了不少桑果回來,爹和姚姨幫忙洗了吧。留一些起來,我晚上給你們做桑葚蜜膏和桑葚粥,剩下的和先前一樣全做成果酒。”
采摘回的新鮮桑葚要么馬上吃,要么就洗洗曬干當藥用,方法很多,但她還是想釀酒。
桑葚酒釀個二十來天就能喝了,她的嘴可是饞了很久的,便是二十來天后出窖,剩下的放著等上三四月出來不但不會壞,味道還會更醇些。
現在發生了小小的事兒,她不能親自動手,自然就全權交給江大林和姚芳華來做。
二人點了點頭,依舊有些擔心地看了江小小一眼,最后嘆了一口氣就去做活了。
江大林心里很難過,自從跟江氏一族斷絕關系以后,幾個孩子都不怎么待見他,現在他雖然在這個家里,可孩子們跟他一點都不親。
比如今兒二閨女被打了,他關心她,二閨女卻怎么也不理,大閨女一問,二閨女就撲倒在大閨女懷里哭。
這件事看似普通,但已經可以看出在小小的心里,云漪丫頭才是她的依靠!
“當家的……”
姚芳華想說什么,終是沒有說出口。其實比起云漪丫頭和高子,小小這孩子對江大林還是比較尊重,也比較在乎的。
只是今兒這事,倒是可以看出,若將來江大林在做出什么對不起這幾個孩子的舉動,怕這幾個孩子就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江大林嘆了一口氣,便快步去打水,然后開始收拾籮筐里的桑果。他現在只能盡量彌補對幾個孩子的虧欠。
待江大林和姚芳華走后,江云漪靜靜地看著江小小,也不問她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她。
那目光沒有一絲的壓迫,關心的意味也不明顯,可卻讓江小小很不安。
“姐姐……”
江小小小聲地喚了一聲,帶著委屈,剛剛哭過的她,聲音里的鼻音很重,她的眼眶還是紅紅的,甚至有些腫。
這腫是哭腫的!
“姐姐不想逼你,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江云漪看著這樣的江小小有些心疼,更多的卻是心軟。不知從什么時侯起,小小和高子已經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會為他們的憂而憂,也會為他們的喜而喜。
這種情況,她只在清清的身上出現過。便是師父和老師也沒能讓她出現這樣的情緒。
江云漪知道這代表著什么,這說明小小和高子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經等同于清清,卻超過了師父和老師!
“對不起,姐姐!”
江小小抿緊唇,方止住的眼淚又順著眼眶流了出來,心里的那種委屈和難過又一次奔流而出。
“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你明明知道姐姐心疼你,你還要這樣子,是不是想著姐姐陪著你哭才甘心哪。”
江云漪被她哭得心都疼,趕忙牽著她進屋,低聲哄著,語氣極盡溫柔,與她平日在外的形象完全不同。
江小小被她哄了一會,興許是哭累了,便躺在床上睡了。江云漪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才輕輕地給她帶上門出去了。
南苑主院這邊江云漪一共命建造局的人建五間獨立的院落,江大林和姚芳華一間,她自己一間,小小和高子也各一間,另一間是空置的。
因為四字不吉,所以她才在主院多建一間院子,取五之數,也比較符合主院的格局。
出了江小小的院子,江云漪在主院的涼亭那邊坐了下來,閉眸凝思。
“姐,我沒問到。”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江小高從外頭回來,但他表情低落,他問了不少人,可居然沒人看見到底是誰打了二姐。
這讓他很憤怒,也讓他很無力!
“沒事,我們早晚會知道了。你二姐已經睡下了,情緒也很穩定。你不必擔心!”
江云漪知道高子和小小的感情是極好的,小小被打,高子生氣和憤怒才是正常的。
這兩孩子都是她的心頭肉,她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的!
“我知道了,大姐!”
江小高點了點頭,先去江小小的小院隔著窗戶看江小小睡著正香,才放心的出來,吩咐負責看這個院落的丫頭好好看著才出來。
清漪園揭彩之后,江云漪在主院這邊都安排了專門伺侯的丫頭,這些丫頭主要負責撒掃和看院子。
這也是因為江家一家子都不習慣人伺侯的原故。但江云漪還是特別給他們安排了伺侯的丫頭,而且挑的都是極為有眼色的伶俐丫頭。
不過考慮到高子是男孩子的原故,給他挑的是小廝,這是為了避免有些丫頭起了別的心思才特別做的安排。
平日里小小和高子在外讀書,這院子里的丫頭和小廝負責完各自院子里的事兒,江大月和張夕有時會讓他們到暖房幫忙,便多數時侯都是讓他們守著院子。
“江姑娘,陳家三妹在外頭求見!”
張夕負責清漪園內園的人事接待,近日暖房那邊有不少藥草已經可以收成,江大月閑不住就到暖房那邊幫忙收藥草,現在整個清漪園都由江夕負責管理。
今兒旺財媳婦本是要直接闖進清漪園鬧的,被張夕直接攔住了,才跑到村里人最喜歡集結的地方鬧。
現在想進清漪園的門,沒有張夕這個管家點頭,誰也別想進來!
“以后三妹過來就不必通報了!”
江云漪點了點頭道。陳三妹如果沒有要事是不會來找她的,算起來陳三妹和陳家的人待他們一家真不是沒話說了。
即如此她也愿意給陳三妹優待,以后陳三妹來了,自然可以直接進清漪園。
張夕點頭應是,江云漪平時不怎么端主人的架子,但在很多事情上還是極有威懾的。
比如他們三兄弟對于江家的其它人沒感覺,但絕不敢違逆江云漪的話。江云漪是怎么對付她那些親戚的,沒人比他們三兄弟更清楚。
一個可以對自己親人都毫不留手的人,又怎么可能對外人留手?
“云漪姐,高子,這是我大表姐叫春花,她說有很重要的事兒要跟云漪姐說,我就把她帶來見你了。”
陳三妹笑著跟江云漪和江小高打招呼,隨即跟江云漪介紹跟在她身邊的一個少女。
那少女約摸十四五歲的樣子,濃眉大眼,穿著一身印花的粗布衣裳,初看是一個挺彪悍的姑娘,細看才發覺她長得極為清秀。
“春花姐有什么話,盡管說。”
江云漪請他們二人坐下說話,張夕讓一個小丫頭備了茶水和點心上來。
清漪園的茶水和點心是每天都備著的,這事是江云漪特別吩咐的,不管是外頭的人來了,還是豐澤屯的村民來了,這禮數都不會少。
張夕跟在江云漪身邊幾個月,也知道只有稍微懂點禮數的人家,家里都會備一些茶水點心,何況是現在的豐澤清漪園江家呢。
“我……”
春花看起來的些拘束,她沒想到在豐澤屯居然有這么漂亮的房子,而且這點心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表姐你別怕,云漪姐姐是好人。”
陳三妹一開始也是有些怕江云漪的,可后來慢慢地她就發現,江云漪其實沒變,她的人和以前一樣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所以她漸漸的也就不怕她了!
但在江云漪面前她還是不敢造次,可今兒不一樣,今兒她帶了表姐過來,如果連她也表現得很害怕,那表姐不是更害怕?
“這是荷葉茶,桃花酥,你先嘗嘗,然后慢慢說。”
荷葉茶是江云漪近日研制的新茶,降暑荷葉茶做法簡單,只需荷葉半張撕成碎塊與中藥滑石、白術、甘草各兩錢一起放入水中煮上小半時辰,去渣取汁,再加少許白糖,冷卻飲用防暑降溫極有功效。
當然,她給雅齋的荷葉茶,除了防暑荷葉茶外,還有減肥、降壓、調理便秘等共三種藥用荷葉茶,專門給不同需要的客人來點。
然清漪園中備的自然多是防暑的荷葉茶,是她專用來招呼客人,也是用來防備有工人及家人中暑用的。
誰說荷花只有蓮子和蓮藕能賣錢?荷全身上下也全是寶,而荷葉的藥用價值也是很高的,它本身具有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減肥等功用。
這夏季一到,她從荷花身上賺到的第一桶金就是用荷葉制茶,而夏季一過,她能從荷花身上賺到更多的錢。
江云漪喝著手中的荷葉茶,面上笑意淺淺,自是想到了她的荷葉茶近日又開始在雅齋大賣而心中歡愉了不少。
然春花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江云漪面色一變,手中的茶盞咣啷一聲一個不穩就落在了地上,直接砸在了青石鋪就的地面上。
茶香裊裊,清香撲鼻,破碎的瓷片上還能看到那青翠的湯色。這茶是剛剛泡的,江云漪喝的也是防暑的荷葉茶,但泡法卻有所不同。
她的荷葉茶是用茉莉花、綠茶、及一整張荷葉切成細碎狀加清水煮上五刻鐘再放到茶盞里浸泡。
用茉莉花和綠茶一同泡的荷葉茶味香清而不膩,很受她的喜歡。這款荷葉茶能有效地驅走身體多余的熱氣,也能夠改善夏季頭暈胸悶的癥狀。
近日她與小小和高子下山回來,家里都會備好這款荷葉茶專門泡給他們三喝的。
然此刻那被她不小心砸碎的茶盞卻證明著她此刻心中有多么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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