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圓圓在被窩里一琢磨,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按著哥哥說的山坡上種兩千樹苗,加上下面的湖和種葡萄的地,自己的三千銀子怎么也不夠啊?
等到第二天,圓圓問他們的時候,余清佑兩手一攤,很干脆的承認(rèn):“買地花了五千二百兩,再加上買人的三百多兩,還有過年前雇工的工資和山坡上的房子,就用了六千一百兩;我在葛家借了三千兩,還有你那五百兩的分紅也要被我挪用了。”
又認(rèn)真的看著她道:“圓圓,我是男人,總不能讓你貼補(bǔ)我,這銀子我來還,答應(yīng)我好嗎?”
圓圓嗔了他一眼:“哥哥,我就是覺得自己給你的分成少了,我們重新擬一份契約。”
“不少,我就是空手套白狼。”余清佑看著她笑,咧出一口白牙:“我們不會釀酒,曉玉是你教的,這就不是能用銀子來衡量的,再者桑葚和梅子酒這都是要靠你,再者你今年和明年葛家的分紅也要先給我們挪用一下。”
曉玉拉著圓圓的手膩歪:“就是,由不得你不答應(yīng),你自己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不準(zhǔn)你推辭。”
“你們可真是……”圓圓的心里很感動,她對他們的付出雖然不求回報,可是他們這是用他們的方式來回報,讓她有被疼著,寵著,護(hù)著的感受。
余清佑眼神清明如水的看著她,仿佛千年萬年,他亦是這般的好脾氣,露出溫暖的笑容:“圓圓,你要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我,有你的點子,我們能賺很多銀子。”
圓圓知道要是自己再拒絕的話,就會傷了他的心意,無奈的點頭,鼓著腮幫子不滿的道:“下次不準(zhǔn)瞞我。”
余清佑和曉玉都笑著點頭:“自然不敢。”
在阮家的時間似乎過得格外快,余清佑心里雖然很舍不得離開,可是家里還有一攤子事也不好在外多待,正月初八早上就帶著大夫人準(zhǔn)備的回禮告辭。
他看著圓圓拉著曉玉依依不舍的再三叮囑,早上暖融融的陽光下,兩個姑娘身上撒滿了金光,顯得格外好看;他的心里祈求她能晚點訂親,自己也好有底氣向阮府提親……
曉玉戀戀不舍的上了騾車,看著里面的錦緞,糕點,干貨,茶葉什么的,就杏眼亮晶晶的笑了起來:“哥哥,我們?nèi)ジ鸺遥凑Y物多著呢。”
余清佑也想見見溫子謙,吩咐趕車的何老三:“何叔,前面茶樓那轉(zhuǎn)彎。”
等來到葛府,葛夫人笑著相迎,拉著曉玉的手,很是親熱的道:“清佑,曉玉我正想著你們呢,趕緊里面去坐。”
余清佑嘴角帶著笑意問:“葛叔今兒不在嗎?”
葛夫人拉著曉玉坐在自己的身邊,看著丫鬟上了茶點,這才一臉無奈的苦笑:“我公公和浩哥都過去溫府了,大年三十他們才到,還說是既然娶媳婦我公公做主了,那身邊服侍的妾就由溫家做主,可憐子謙在那邊東西都不敢隨意吃,睡覺都要睜著一只眼……”
曉玉和哥哥對視一眼,心里覺得哪怕葛夫人故意說的嚴(yán)重了一點,可是溫子謙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心里也不知道是該慶幸圓圓不用進(jìn)溫府和公婆斗,還是該幸災(zāi)樂禍。
……
轉(zhuǎn)眼就是正月十二的早上,雖然陽光明媚,可是呼嘯的寒風(fēng)提醒小姐們不要注重風(fēng)度,忽略了溫度。
阮大夫人娘家出了點事,最終沒有去,阮三夫人因著懷孕了身子不適,阮絲穎也陪著不想去。
阮二夫人高興的翹起的嘴角都壓不住,仔細(xì)的打扮起來,穿著大紅繡牡丹的云錦衣,下面是月藍(lán)色金線繡蘭花的長裙,發(fā)髻上的紅寶石牡丹發(fā)簪,髻角斜斜攏著牡丹式鎏金嵌紅寶石的金髻花,胭脂染頰,玫瑰口脂,熏香,真是香氣襲人。
阮芯怡穿著一身粉色緞?wù)渲榭蹖笠拢掳咨陌亳揲L裙,飛仙髻上點綴著珍珠和金蝴蝶發(fā)簪,隨著她的腳步輕顫,真是身段婀娜,更添幾分嬌媚。
圓圓覺得她們穿的好看是好看,可是顯得有點單薄,自己倒是穿了淡粉色杭綢褙子鑲嵌著白色的狐貍毛,嫩青色的月華裙;還披了件石榴紅鑲寬邊的斗篷,手里拎著鎏銀鏤空玲瓏手爐,保證不會覺得冷。
阮二夫人看著圓圓的全副武裝,心里暗叫“鄉(xiāng)巴佬”嘴角抽了抽,帶著點嫌棄的道:“你穿這么多也太難看了吧?”
阮老夫人打量著面前三人的衣物打扮,聽到二兒媳的話,瞪了她一眼:“恬恬這樣很好,你們這就走吧。”
又看了眼老二和兩個孫子,不放心的叮囑:“你們要照顧好她們,出門在外千萬不要失了禮數(shù)。”
阮正南恭敬的應(yīng)下:“是,娘您安心就是。”
阮二夫人心里急著要走,連連答應(yīng):“是,是,娘您盡管安心,我保證好好的領(lǐng)著她們?nèi)ィ煤玫陌涯膬尚母螌氊悗Щ貋怼!?
等上了馬車,阮二夫人就愜意的靠著軟枕,看著她們笑了笑:“今兒人多,你們只要懂規(guī)矩就好,千萬不可耍小脾氣,也不要做出讓阮府蒙羞的事情來,謹(jǐn)記……”
她雖然不喜歡庶女,可是也不會苛刻踐踏庶女,不過是時常給她母女臉色看,或者是語氣刻薄了點,連先前議的親事都是自己夫君挑的。
如今想要她攀附權(quán)貴,自然是不會說難聽的。
圓圓一邊聽著二伯娘說話,一邊在腦海里琢磨這忠勇侯府聽著怎么有點耳熟呢?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出門,總是聽到英武侯,忠勇侯,中恒侯,德寧侯,自己都弄不清這誰是誰。
不過弄不清楚也無所謂,自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打定主意乖巧的過這一日,絕對不亂走,也不亂出風(fēng)頭。
阮正南也低聲提點大家?guī)拙洌贿^男客和女客到時候是分開的。
阮芯怡則是聽的很仔細(xì),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如今這是自己的好機(jī)會,只要自己能入貴人的眼……
京城不比別處,這里雖然規(guī)矩多,但是卻又對未出閣的女子格外寬容,甚至允許她們隨時上街,也不會引人側(cè)目。
因此在寬敞高大的三扇大開的紅漆銅釘大門前,男女貴客都一起進(jìn)府,丫鬟上前交了禮單,就由候著的管事帶著小廝和丫鬟,恭敬的領(lǐng)著他們男左女右的進(jìn)府,至于身邊的丫鬟或者車夫,就留在外院坐席
忠勇伯府坐南朝北,東西并連,一進(jìn)府就是仙鶴飛舞的影壁,上面刻著詩詞,走進(jìn)里面才發(fā)現(xiàn)院內(nèi)四周均有抄手游廊圍繞,寬敞的院子中間有太湖石的假山,還有小湖。
觸目所及,處處開闊大氣里又帶著玲瓏精致,曲徑幽通,給人一種胸襟眼界為之一亮痛快淋漓的感覺,就連假山也是縱橫一片,如同奇峰迭起,怪石嶙峋的山頭似的,不但有路直通山頂,還栽植樹木,建有古樸的四方亭閣,看起來很寬敞。
隨著引路的丫鬟來到五開間的正廳,綠檐朱窗琉璃窗,斗拱上繪著寶藍(lán)色的彩繪,顯得十分氣派,清一色的上等黃花梨木家具,甜白瓷的茶盞,更添幾分富麗而奢華。
里面美人成群,香氣襲人,環(huán)佩叮咚,錦繡綾羅的裙裾如彩蝶翻飛,或坐或站或呼朋引伴的說笑著,嬌聲細(xì)語不斷。
迎客的婆子有點豐潤,肌膚白皙,眼角有點皺紋,穿著細(xì)棉素緞褙子,青色如意紋長裙,發(fā)髻上插著鑲嵌北珠的如意簪,看著舉止氣度就如同富家太太。
那婆子眉眼帶笑,極是親和恭敬的道:“夫人,小姐,真是對不住了,二夫人三夫人現(xiàn)在還在忙,等下就來。”
這自然是客氣話,今兒女客起碼有三百人左右,阮家卻是第一次來,楚二夫人她們怎么可能認(rèn)識小官的夫人。
阮二夫人難掩興奮的道:“該是我等下去拜見夫人才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見嫡出的楚二夫人是有點難了,不過見見庶出的楚三夫人也好啊。
婆子臉色不變,恭敬的請她們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就有待客的丫鬟送上茶水糕點,雖然沒有主家招待,也是極仔細(xì)的。
圓圓她們的位置有點偏,阮二夫人就不甘心坐著,剛好看見有個認(rèn)識的夫人,叮囑了她們幾句,自己就起身去賣笑,應(yīng)該是去賠笑臉了。
阮芯怡也悄悄的起身往小姐們說話的地方去打探消息。
圓圓借著喝茶的時候打了個哈欠,覺得今兒果然是挑媳婦的日子,里面的大都是年輕貌美的小姐,還有幾個雖然容貌平常,可是卻穿戴不凡,年紀(jì)大的夫人反而不多。
她也就把前面嬌笑的小姐們當(dāng)成了一幅畫,或者把自己當(dāng)成是在看戲的。
美人有千百種,妖嬈嫵媚的,還是最清新淡雅的美人,都有各自的妙處;圓圓看著各色美人,心里都遺憾自己不是男兒身了,在這可以名正言順納妾的年代,左擁右抱弱斃了,一月三十天,每天換一個,嘿嘿……
阮芯怡過了好一會才回來,坐在她的身邊打斷了圓圓猥瑣的心思,難掩興奮的低語:“今兒來了好多貴人家的小姐,你看那粉色云紋錦的是尚書家小孫女,藍(lán)色妝花緞的是將軍府的三小姐,還有邊上的那個是秦國公府的嫡長孫女……”
說完,見圓圓沒反應(yīng),低聲催促:“我聽說她們要去賞梅,我們也一起去湊熱鬧吧?”
人家小姐高傲的不像話,圓圓也沒有想湊上去奉承的想法,懶洋洋的道:“賞梅什么的,一聽就容易出事,我們還是在這里待著吧?”
“我知道你是不想引人注目,可是要是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們不是一樣很招人眼嗎?”阮芯怡沉著臉看著她:“再說我們出來一趟,怎么著也要長點見識吧?”
圓圓還沒想法子推辭,阮二夫人已眉開眼笑的過來了一手拉著一個道:“我們趕緊去賞梅,聽說等一下世子和二公子要去挑幾枝好看的梅花給楚老夫人。”?
圓圓聽了很想笑,又不是送給我,我為什么要去看熱鬧。
或許是阮二夫人實在忍不住自己剛剛聽到的消息,左右張望了一下,低聲道:“聽說和世子議親的威遠(yuǎn)侯府的大小姐,現(xiàn)在要和楚二公子議親了,你們說這三人要是在一起,那該說什么才不會尷尬呢?”
圓圓雖然覺得貴圈真亂,可是看大廳里的人都走了,也就隨波逐流了。
外面自然不比里面暖和,寒風(fēng)吹過小姐們的裙擺,讓很多小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是還是毫不猶豫的去了梅園,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一絲幸運(yùn),能得到世子青眼的機(jī)會。
梅園很大,風(fēng)吹如落雪,風(fēng)遞幽香去,禽窺素艷來。
圓圓聞著梅花獨特的幽香,在外圍看著里面花紅柳綠的各家小姐。
阮二夫人又繼續(xù)拋棄她們,去打探最新的消息了,見過這里的各家小姐,她也知道自己的庶女還有侄女實在不算出色,除非世子和楚二公子眼睛有問題才看上她們。
阮芯怡現(xiàn)在也歇了自己攀附權(quán)貴的心思,倒是很想知道那世子的八卦,眼巴巴的看著青石板路,暗中期待他們能從這邊走過來,也好讓自己開開眼界。
“恬恬你快看,真是美人……”
圓圓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最新入目的便是一雙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雙色芙蓉鞋子,再是一身杭綢粉紫繡蘭花的合身褙子,月白色挑線裙,顯得胸脯鼓鼓,纖腰細(xì)細(xì),帶著精致的點翠步搖,柳眉芙蓉臉,眼如秋波,唇如丹朱,走動間盡顯風(fēng)姿,美貌無雙。
美麗的事物能讓人心情愉悅,圓圓也感興趣的多看兩眼,不過看著她身邊規(guī)矩俏麗的丫鬟,就知道這小姐肯定家世不凡。
一是因為那翠羽步搖,再者是大都人都不能帶丫鬟進(jìn)來,而她身邊卻帶了丫鬟。
不遠(yuǎn)處有幾位小姐迎著她,笑吟吟的柔聲細(xì)語。
圓圓她們站在梅園的最邊上,冷風(fēng)吹過顯得格外的冷,阮芯怡穿的少,覺得自己有點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圓圓見她冷的鼻尖都紅了,心里好笑,低聲道:“這天太冷,你小心著涼,我們回去喝杯熱茶吧?”
“好啊,反正要用午飯了,我們先回去吧!”阮芯怡見她沒有取笑自己,心里松了口氣,拉著她就往回走。
這個時候大都人都在梅園湊熱鬧,青石板的小路上也沒什么人,阮芯怡不僅冷,還覺得自己有點想去凈房,難得腳步匆匆。
假山那邊轉(zhuǎn)出來個年輕公子,阮芯怡沒注意,姑娘家穿著繡花鞋,那公子也沒聽到腳步聲,兩個人撞了滿懷。
“哎呦。”
“哎呀!”
后面一襲月白色夾棉直裰的公子笑了笑,帶著幾分揶揄的道:“子遠(yuǎn),沒想到在這里也有人對你投懷送抱,真是艷福不淺啊!羨慕羨慕。”
“小姐是哪家的?”那喬子遠(yuǎn)也不松開撞上來的小美人,反而仔細(xì)的打量她,粉色緞?wù)渲榭蹖笠拢掳咨陌亳揲L裙,纖腰細(xì)細(xì),柔弱無骨,此時小臉嚇得白白的,大眼睛水汪汪帶著驚慌的看著自己,嬌軀輕顫,顯得格外動人。
圓圓上前抓住阮芯怡的手,冷聲道:“這位公子,還請你先松手。”
喬子遠(yuǎn)眉一豎,流里流氣的道:“是她自己投懷送抱的,我為什么要辜負(fù)美人恩?”
他身后的公子看著有點瘦弱,此時卻唯恐天下不亂的道:“此時我們遇上也算有緣,恰好湊成兩雙人,也不辜負(fù)這偶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