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嬌顏,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規律,早起練功,白天去苗素問家。跟隨苗素問學醫也將近一年了,嬌顏確實學到了很多的東西,這讓嬌顏十分的滿足。自然,離著她自己能夠單獨給人診病,還有很大的距離。嬌顏卻并不氣餒,若是學醫真的這么簡單,那誰都能當醫者了。
顧家的日子,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顧承勇父子三個每天都去林子那邊忙活著。眾人商議過,林子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暫時就沒必要整個圍起來。只砍出隔離帶就行了,剩下的暫時便不必費勁。
嬌顏養雞的想法卻并沒有實現,因為他們家離著林子還挺遠呢,養雞總得有人過去照料,暫時還是做不到的。不過,顧家西廂房后面的地方,倒是壘起來了豬窩,馮氏已經跟人家說好了,到時候抓兩只小豬回來。家里分的糧食都是帶著殼兒的,需要到磨坊磨出來,那些糠皮子等物,正好就可以留著喂豬了。
二月里,大地冰雪消融,尤其是離著村莊近便的地方,已經化的差不多了。山林里的雪自然是還有的,背陰處依舊有厚厚的積雪。這樣的時候,不少人家,已經開始提前開始春耕的準備了。農具,種子等等,都需要開始準備。
顧家三兄弟分到的土地,正好就是在外村的那六十畝。分家以后,顧老爺子領著兒孫們去收租子,當時就跟人家說清楚了,這些地不再往外租。那幾戶人家都很是不滿意,因為顧家的地租要的筆別人家少,這樣的便宜以后沒有了,誰也不甘心的。
不過,再不甘心也是沒辦法,當初租給他們,也都是一年一些契約,誰也沒有那個責任,必須得把土地繼續佃給他們。
顧家三兄弟都覺得這地在別村,有些不太方便,春種秋收的,全都是麻煩事兒。恰巧正月里的時候,顧承義打聽到了,青山村有一塊土地要往外出售。
那塊土地的原主是鎮子上的,是個大酒樓的東家,家里很有錢,買了地就是為了置辦一份家產。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年臘月里攤了官司,被人封了酒樓,將東家抓到了大牢里去。這家人自然是傾家蕩產也要把人救出來,房子、鋪子、各項產業全數變賣,換了錢往回贖人。
這家的地很好,總共有八十畝。顧承勇聽到這個消息時候,跟兄弟們商議了一下,干脆就出錢把地買下來,然后再把別村的那六十畝賣掉。這樣一來,就不用大老遠的跑到別處種地了。
顧家三兄弟找到了牙行里的中人,人家倒是給想了個更好的辦法。原來,這邊也有兩家人想要買地的,可是他們買不了那么多,都是想買二三十畝。中人當場就提出來,把顧家三兄弟的六十畝給那兩家人,然后顧家三兄弟買下另外八十畝。這樣,顧承勇就只需要再拿出來二十畝地的銀子就可以了。
土地買賣里面經常有這樣交換的事情,只要土地的等級一樣就可以。顧承勇當初買地,自然選的都是一等,那戶人家的也是一等。所以雙方都沒什么異議,就這樣把土地換了過來,顧承勇則是另外付了二十畝地的銀錢。
顧承勇當初從外地回來,手里的銀錢也就不剩下太多了,去年這一年里,他雖然也是不閑著,掙來的也就是剛剛夠一家的花銷。如今又買了這二十畝的地,家里的銀錢一下子就有些吃緊。也好在如今家里有糧食,馮氏手里還有一些織布掙的錢,總算是不會難過就是了。
不過,多了二十畝地,這個還是讓人很高興的事情。有了這些地,等著秋天,日子就會好過很多的。當然,四十畝地的種子,也需要預備很多呢。顧承勇仔細打聽了原來那家都種的什么,然后按照上一年的茬口,預備今年的種子。
去年齊家給嬌顏留了三十個打瓜的種子,最后挑出種子飽滿實誠的一共不到十斤,這些,差不多就能種十畝地了呢。嬌顏當然是要求把這些瓜籽全都種上,反正家里人口并不很多,剩下那三十畝種糧食也夠吃了。顧承勇并不反對,他已經瞧見了打瓜的收益,自然是同意的。于是,各樣的種子也都預備好了,只等著清明一過,就可以開始種地。
二月十三這天上午,嬌顏還是一早吃過飯就去了苗家,剛到苗家不久,就聽見外面有人高聲的呼喊,“苗郎中,快救人啊,救救我家兒子。”說話間,就從外面進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懷里抱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男孩已然昏迷了,被人抱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苗素問從屋子里出來,一見這樣,趕忙就讓人把孩子給抱著送到了西屋里間去。孩子平臥在床上,嬌顏上前來,隨苗素問一起檢查。“師父,是二狗子。”嬌顏見了那男孩,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當初跟姜開宇一起欺負自己的一個孩子。
二狗子臉色潮紅,口唇無青紫,身上無皮疹和出血點,眼瞼和下肢有輕度浮腫。腹部平坦,軟。肝在肋下三分處能夠摸到,質軟。脾摸不到,四肢能活動。
“王大叔,你說一說二狗子生病的經過吧。“嬌顏扭頭,開始詢問二狗子的爹。
二狗子的爹是個十分老實的農民,也是姜家的佃戶,家里日子過得很苦,身上的衣裳一層一層全是補丁。此時他搓了搓手,眉頭皺著,回想半天才道,“前兩天,他就說他頭暈,吃不下飯,還有點兒惡心。今天早上,他說他頭疼,挺厲害的。俺尋思這這孩子是不是成天在外面撒野,弄不好就是涼著了,就說讓他吃飯,待會兒熬點兒姜湯喝了試試。”
“結果飯剛剛吃完,他就全都吐了。俺一看不好,就要領他來找苗郎中,結果他就開始抽筋兒,然后就昏過去了,俺就趕緊抱著他過來了。”
“對了,對了,俺昨天好像聽他說起來一回,說是尿尿顏色發紅。”男人又補了這么一句。
嬌顏聞言,眼神一凝,有血尿?那是腎臟的毛病?“他之前有過什么別的毛病么?大概半個多月之前?”這個樣子,很像是急性腎炎發作,如果二狗子之前身體別的部位有過鏈球菌感染,就很容易出現急性腎炎。
“半個多月以前?”男人努力的思索著,“對了,半個多月以前,二狗子的兩條腿上,生了好多的膿瘡,流黃膿。那時候苗郎中不在家,俺們就去的鎮上,鎮上郎中給開了藥,吃的抹的,后來就好了啊。這還能跟那些有關?”男人搖頭,“那都好了的。”
嬌顏心中,卻是大概的確定了,應該就是急性腎炎。這種毛病,多見于小兒和青少年,秋冬二季發病較多,當然,北方的早春,也容易出現。寒冷、潮濕是誘發因素,按照苗素問的說法,應該屬于“陽水”“風水”的范疇,多由外邪引發,引起三焦阻滯。
嬌顏在這邊問,那邊苗素問自然是也都聽到了。這時苗素問直接拿出銀針來,在這孩子的身上,扎了好多針。“嬌兒,寫方子去,趕緊抓藥熬了,讓他服下。”
嬌顏跟隨苗素問一年,大概的用藥也有些明白了,當下便接話道,“師父,小薊飲加減可以么?”
“你把藥方念給我聽。”苗素問那邊隨時用手捻動銀針的尾部,目光盯著孩子,片刻不離。
“生地四錢、山梔三錢、竹葉一錢半、木通一錢半、生甘草一錢、小薊、蒲黃、藕節各五錢。”嬌顏迅速的就把腦子里的藥方念了出來。
“小薊一兩,剩下的就按你說的去抓藥吧。快點兒熬出來,趕緊給他喝下去。”苗素問擺擺手,示意嬌顏去抓藥熬藥。
嬌顏連忙就把方子寫下來,照著方子抓藥去了。不多時,藥就抓好了,直接就在這邊生火熬出來。兩三刻鐘之后,藥熬好了,嬌顏端過來,跟苗素問倆人想辦法給二狗子喂了下去。二狗子經過苗素問的針灸,已然清醒了過來,并且不再抽搐了,此時服下藥,倒是情況有所緩解。
“一個時辰之后,再喂一次藥,如果不再抽搐昏迷,就可以回家吃藥了。”苗素問叮囑道。
于是,二狗子的爹留下陪著兒子,其余的人則是各自回家去了。一個時辰之后,又喂給二狗子喝了一遍藥,苗素問再次給針灸了一回,二狗子的情形就沒那么嚇人了。
“好了,把孩子抱回去吧,先吃上三副藥,一副藥吃一天。一副藥熬三次,三次的藥合在一起,分三回給孩子喝下去。三天之后,你再領著孩子過來,我另外給換方子。記住了,這種毛病不能拖延,更不能見著稍微好一點兒就不吃藥了,萬一留了病根,那可就難治呢。”
“二狗子還小,要是留下病根,說不定以后連說媳婦都不好辦了。千千萬萬記得,回來拿藥。藥費先不用給我了,以后再說。”苗素問知道王家十分困難,所以便這樣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