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輩的都在后面文韜的院子吵著嚷著鬧洞房呢,忽然有人跑過來,跟眾人說了紹遠(yuǎn)的事情。
文韜和婉凝正在炕上坐著,被一群男孩各種折磨呢,忽然聽到了這個消息,眾人全都傻了眼。
文韜什么也不顧了,直接穿鞋下地,就要往前院跑。還是婉凝扯住了他,文韜這才等著婉凝也穿了鞋子,兩人攙扶著,一路往前院跑來。后面,那些男孩子們,也都忘了什么鬧洞房之類的,一個個全都跟著往前面跑。
文韜急沖沖的來到了前院,在問清了嬌顏的所在后,徑直闖進(jìn)了實(shí)驗室這邊。“嬌兒,你怎么樣了?”文韜進(jìn)屋就問道。
這邊,嬌顏剛剛把藥吃下去,正被苗素問摟在懷里閉眼休息呢。文韜這一聲,嬌顏一下子又睜開了眼睛。文韜這時身上還穿著大紅的喜服呢,嬌顏一見到這身衣服,腦子再次受了刺激。
“娘,你看,這不是紹遠(yuǎn)回來了么?娘,紹遠(yuǎn)來娶我了啊?你看,紹遠(yuǎn)穿著新郎官的衣服來了呢。”嬌顏看著眼前的文韜,愣是把文韜當(dāng)成紹遠(yuǎn)了。
文韜一聽,就知道是自己這一身衣服惹禍了,當(dāng)即就把外衣解下來,扔到了一旁去。“嬌兒,我是二哥,是二哥啊。你看看我,我是二哥。”文韜上前來,試圖跟嬌顏說話。
可是,嬌顏卻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誰,她只在乎那一身大紅的喜服,“紹遠(yuǎn)呢?紹遠(yuǎn)呢?我的紹遠(yuǎn)哪里去了?快啊,快幫我找找,紹遠(yuǎn)哪里去了?他不是來娶我了么?怎么一眨眼就找不到了?”嬌顏發(fā)了瘋似的尋找著那一身大紅的衣服,狀若瘋癲。
屋子里的人見到嬌顏這樣,都忍不住再次掉淚,這孩子怎么這么命苦呢?成親當(dāng)天,丈夫被帶走上了戰(zhàn)場,結(jié)果這才兩個多月,就傳來了這樣的消息。換成是哪個,也不會好受啊。更不用說,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那么好,又如何能夠接受?
苗素問更是不用說了,此時早已經(jīng)哭的不行。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如今的兒媳婦。這兩個人如今成了生離死別的場面,她這個做母親做師父的,心里的痛比任何人都要深。可是嬌顏如此,她若是也崩潰了,讓顧家人如何收場?苗素問只能忍著心頭的哀傷,想辦法勸嬌顏。
“嬌兒,紹遠(yuǎn)沒在這兒,紹遠(yuǎn)還在戰(zhàn)場上呢,你眼花了,看錯了啊。嬌兒,聽娘的話,咱們回家去好好歇著,等你好了,咱們就一起去找紹遠(yuǎn),好不好?”苗素問強(qiáng)打精神,安慰嬌顏道。
嬌顏這時,別人都不相信了,她只相信苗素問,因為只有苗素問認(rèn)同她的話。所以她緊緊抓著苗素問的衣服,點(diǎn)頭,“好,咱們回家去,他們都是壞人,他們非得說紹遠(yuǎn)不在了。真討厭,紹遠(yuǎn)明明就好好的呢,討厭死了。”說著,嬌顏就下了地,也不穿鞋子就要往外走。
還是紫蘇和紫菀上前來,一邊掉淚,一邊幫著嬌顏穿好了鞋子,然后就這么扶著嬌顏,從這間屋子走了出去。紫草和白芨扶著苗素問,綠萍等人這時也都小心翼翼的護(hù)在旁邊,眾人就這樣從屋子里出來,一路從顧家出來,朝著苗家走去。
顧承勇和馮氏等人就這么張口結(jié)舌的看著閨女跟著親家離開,他們心里還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們才是嬌顏?zhàn)钣H近的人啊,為什么這個時候,嬌顏不相信他們,反而要跟著苗素問離開呢?難道他們十幾年的骨肉親情,比不過苗素問么?
“爹,娘,你們也別難過,嬌兒肯定是不愿意接受這個現(xiàn)實(shí),她現(xiàn)在是在逃避呢。咱們大家伙都說紹遠(yuǎn)沒有了,她不愛聽,也是不敢面對,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一直沒說話的婉凝,這時開口說道。
“還是讓她靜一靜吧,嬌兒是個聰慧的,可越是聰明人,這個時候越是不容易接受現(xiàn)實(shí)。她需要一個冷靜的時間,咱們都別去逼她了。”婉凝畢竟跟嬌顏的感情沒有那么深,還算是一個局外人,所以看事情能夠透徹一些。
婉凝的話,一下子驚醒了眾人。是啊,嬌顏現(xiàn)在根本就是不接受現(xiàn)實(shí),而他們一個個的都非得逼著嬌顏馬上就接受,嬌顏當(dāng)然是本能的就會有所反抗。這時候的嬌顏,就像是一直躲在殼兒里的蝸牛,她只想躲起來,不想去面對現(xiàn)實(shí)。
“這,這也不是辦法啊,嬌兒這樣,那以后咋辦?就這么一直下去?”馮氏有些著急,剛剛閨女那癡癡傻傻、瘋瘋癲癲的模樣,簡直是把馮氏給嚇壞了,要是嬌顏一直這樣,那可咋辦?
“娘,有苗嬸子在呢,她一定會有辦法的,嬌兒,不會始終都這樣渾渾噩噩。她那樣聰明的一個人,肯定會很快就想明白的,放心吧。”婉凝扶著馮氏,安慰道。
馮氏又是一陣掉眼淚,“你說嬌兒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啊?我這苦命的閨女啊,她以后可咋辦啊?”當(dāng)母親的,哪能不心疼兒女,嬌顏這樣,馮氏簡直是心疼的不行。
文修文齊等人也是各自傷心,可還是要上前來勸馮氏,“娘,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千萬保重你自己啊。你還有我們,還有睿兒跟駿兒呢。”
顧承勇也是強(qiáng)忍心痛,揮手示意眾人都散了,“天色不早,大家伙還是都回去休息吧。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這邊也是沒什么心思送到家了,抱歉。”
顧老爺子、顧二叔、齊長文,還有史家來送親的眾人,這時都紛紛表示沒關(guān)系。然后眾人都從顧家離開,返回村子里去,各自回家休息。
顧家這邊,眾人都無精打采的,還是雪梅心里惦記著丈夫,從廚房弄了些湯水等過來,先讓文修墊墊肚子。文修餓的狠了,不能吃太硬的東西,需要慢慢來。文修喝了些湯,感覺舒服了不少,這才跟雪梅一起,回他們的住處去休息。
這天晚上,整個顧家都籠罩在一種哀傷的氣氛之下。紹遠(yuǎn)的離開,嬌顏的情緒失控,都讓眾人感覺十分難受。他們心里都在為嬌顏和紹遠(yuǎn)這一對有情人感到難過,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明明是一對神仙眷侶,最終卻落到陰陽兩隔,生離死別的地步。這樣的結(jié)果,怎么能夠讓人不傷心?
文韜和婉凝回到了新房里,兩個人換了衣服之后,也是相對而坐,悶悶無語。這樣的哀傷的時候,文韜哪里還有心情去做別的?最終,也只是摟著婉凝,兩個人就這么坐著到天明。
顧家眾人各自哀傷,而苗家那邊,苗素問也不放心嬌顏?zhàn)约核谑蔷桶岬搅藡深伒奈葑樱鷭深佔(zhàn)≡谝黄穑S時注意嬌顏的情形。回家以后,苗素問瞧見嬌顏情緒依舊不穩(wěn),于是就給嬌顏吃了些安神鎮(zhèn)靜的藥物。嬌顏吃了藥,這才昏昏睡去。
等到半夜里,忽然嬌顏就坐了起來,苗素問被嚇得不輕,連忙也坐起來。幸好綠萍和紫蘇這一晚也都留下了,同樣睡在里屋的炕上,這時綠萍便趕緊起來點(diǎn)了燈。
苗素問看著坐在炕上,還有些茫然的嬌顏,伸手把嬌顏樓了過去,“嬌兒,你這是怎么了?”
“娘,我做夢,夢到紹遠(yuǎn)渾身是血,他在跟我說,讓我趕緊去救他。娘,紹遠(yuǎn)一定是有危險了,我要去救紹遠(yuǎn)。不行,紹遠(yuǎn)肯定是在等著我呢。”嬌顏說話間,就要下地。
苗素問趕忙的抱住了嬌顏,“嬌兒,你那是做夢呢,紹遠(yuǎn)他,已經(jīng)不在了。”苗素問說著,就忍不住哭起來。她是紹遠(yuǎn)的親娘,紹遠(yuǎn)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跟她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兒子。如今兒子沒有了,苗素問就覺得天都要榻了,要不是還有嬌顏,要不是嬌顏這個情形,苗素問真是恨不得直接隨著兒子去了。
嬌顏一聽苗素問這么說,當(dāng)時就火了,“你還是紹遠(yuǎn)的娘呢,你怎么能這么說?紹遠(yuǎn)的本事你不知道么?他怎么會輕易的就死了?我才不信呢,我的紹遠(yuǎn),他才不會那么脆弱,他肯定是還在的。”
“我剛剛都夢到了,紹遠(yuǎn)躺在一個山洞里面,渾身是血,動彈不了。他在等著我去救他啊,不行,我必須去救他的,娘,你松手,我要去救紹遠(yuǎn)。”嬌顏拼命掙扎,想要掙脫苗素問的懷抱。
那邊綠萍見到這樣,一邊痛哭一邊就把文修說的那番話學(xué)著給嬌顏和苗素問聽,“夫人,少夫人,文修少爺都說了,兩萬軍士,全軍覆沒啊。咱們家少爺被人砍去了頭顱,他是玉面修羅啊,北遼人恨他入骨,哪有可能放過他?”綠萍嚎啕大哭道。
“少夫人,你醒醒吧,少爺已經(jīng)不在了,這個家還需要你撐下去呢。你要是始終這個樣子,你讓夫人怎么辦?”綠萍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說道。
嬌顏愣了一下,然后又開始掙扎,“你也說了,我大哥看到尸體的時候是沒有頭顱的,誰知道那是誰的身體?我才不信那是紹遠(yuǎn)的呢。不對,紹遠(yuǎn)就是沒死,他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他肯定是受傷了等著我去救呢。你們都別攔著我,我要去救紹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