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阿婆很快抱了一隻黃色的狗子過來。
遞給朱小。
“吶，就是這隻了！”
“多謝朱阿婆！”朱小接過狗子，抱著它回家。
朱阿婆愣了愣。
就這樣子走了？也不跟她寒暄幾句，或者說幾句苦，抱怨一下盧氏的惡行。
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子走了。
朱阿婆看著朱小的身影慢慢走在雪中，腰桿挺的筆直，似乎這個天下在她眼中都算不得什麼。
她忽然想起，京中那些名門貴女。
可那些人都是千金萬金堆砌而成，這只是個鄉下丫頭，怎麼也有這般風骨？
朱小抱著狗子到家門口，推開門進去。
朱招娣端著熱水過來。
“小小你回來了！”
看著朱小懷裡的小狗，朱招娣喜歡的緊，把盆子夾在腋下，伸手摸了摸。
“這是公的母的？”
“公的，咱們家需要狗子看家，公狗兇悍！”
“嗯，快抱去給花兒看看，爹也醒了，我打點水給他洗洗，再讓他吃點粥！”
朱小靠近朱招娣，“爹去茅房，自己能搞定麼？”
“能的，我和花兒扶他過去，他自己方便，等他好了，我們再去扶他出來，不過好像很疼，額頭上都是汗，我看了看，傷口沒裂開！”
“那是虛的，以後吃好點，慢慢就補回來了，我一會去村裡看看，誰家有老母雞賣，買幾隻老母雞回來！”
朱招娣聞言，有些猶豫，“小小，咱們這才搬出來住，就出去買東西，會不會不太好？”
“……”
朱小仔細想想，朱招娣說的也有道理，但日子嘛，總是要過。
“買三五隻雞，倒也沒事，大不了我去族長家，問族長借錢去！”
“……”
朱招娣眨了眨眼睛。
“去問族長借錢？”
“對呀，去問族長借錢，那樣子我們的錢財就有了來路，買什麼也就沒人懷疑了，對吧！”
“是這個道理！”
朱花兒見到小狗子，開心的抱在懷裡，不停的摸著狗頭。
她從小就想有隻狗，可在朱家連自己都吃不飽，談什麼養狗。
朱二郎靠在牀頭，身後是厚厚的被褥，朱招娣給他洗臉、擦手，朱小在一邊尋思著去了族長家要怎麼開口。
和荀沐陽借錢，她有底氣，但是去族長家，朱小還真沒有。
且她手裡還有錢。
如果不買朱宗寶手裡的東西，她也算是富婆了。
吃了粥，朱二郎才覺得好受很多。
看著開開心心的幺女，溫柔妥帖的大女兒，當家做主的二女兒，他覺得人生這樣子，也值得了。
“小小！”
“爹？”朱小回眸看著朱二郎。
“你在發愁麼？可是沒錢了？”
朱小搖頭，“不是的，我只是想著，要怎麼用錢，纔不被人議論紛紛！”
朱二郎想了想，才說道，“小小，咱們這樣子，其實不管如何都是會被議論的，活的自在些，有錢想買什麼就買，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如今我們和朱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在意那麼許多，就算你不用，也會招來別人閒言碎語，但如果你和村裡人走動起來，讓他們見到你大氣爽朗的一面，比畏畏縮縮好很多！”
“咦？”
朱二郎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
“我聽爹的！”
朱小拿了錢出門。
既然是過日子，她不要太張狂，低調的去問人買點東西什麼的，應該沒人會亂說，尤其是賣東西給她的人。
再說傻爹有四個月賺錢沒交給盧氏，這一趟去縣城，有三十兩銀子，光是這一點，也能堵很多人的嘴。
別人問起，就說是她爹賺的。
朱小進了村子，敲開了一戶看起來很體面，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大門。
“你？”
“嬸子，我來問問，你家有母雞賣嗎？我想買幾隻母雞下蛋用！”
“有倒是有，不過如今天氣還冷，母雞都不怎麼下蛋的，就算是下也少，你看要是成，我給你抓幾隻，讓我兒子給你送一下！”婦人看著朱小的臉。
好好的一個姑娘，咋就這麼醜了呢？
“我先定下來，等幾日家裡收拾好了，自己過來拿吧！”朱小道。
“這也成，你要幾隻呢，母雞基本上百文一隻，公雞稍微便宜點，七十文，但如果你光買母雞肯定不行，還得養幾隻公雞纔是！”
朱小算了算，“那買八隻母雞，三隻公雞，嬸子給我算一兩銀子可以麼？”
“好好好，就這麼定了！”
婦人只是高興的很。
馬上開年了，又可以孵小雞仔，到時候養起來也是一樣。
一兩銀子，十一隻雞。
朱小忽然覺得，一萬兩買朱宗寶手裡的東西，虧大發了。
回去的路上，朱小還在想這個事兒。
到了家裡，朱招娣燉的雞，已經冒出香氣。
這種鄉下家養老母雞，就要簡簡單單燉，味道才香醇地道。
朱小關好門，和朱招娣打了招呼，回到自己屋子，找出宣紙、筆墨，端了小幾盤坐在炕上。
把自己認識的人都寫上去。
以朱二郎和她們三姐妹爲中心，再邊邊角角的人，一起寫上。
她房門沒關，荀沐陽帶著萊菔到的時候，就看見朱小正在寫寫畫畫。
他身上還有雪，脫了大氅，萊菔立即接過。
邁步走到朱小跟前，看著宣紙上的名字，荀沐陽眉頭微蹙。
朱小也沒擡頭，指了指小幾對面，“阿陽叔坐！”
“你知道是我？”
“你在門口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來了，只是不想出去迎你罷了！”
荀沐陽哼笑。
坐在炕上。
屁股下面暖烘烘的，他愣了愣，掀開墊子看了看。
“……”
“這是炕，莫非阿陽叔不知道？”朱小擡眸，好奇問。
“沒睡過！”荀沐陽低語。
看了一眼朱小連鞋子都脫掉，不過腳上穿著布襪，荀沐陽垂眸。
身子微微一動。
“阿陽叔！”
“嗯？”
“你覺得這屋子如何？這炕暖和麼？”朱小問。
雙眸亮晶晶的看著荀沐陽。
但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醜。
“爲什麼不吃解藥？”
“暫時不吃，等過幾日再說，阿陽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炕暖和麼？晚上要不要睡這裡？”
荀沐陽聞言沒有說話。
只是心跳的有些快。
素來雲淡風輕，就是面對皇權，他都能心如止水的去籌謀，但這會子，他有種渾身都要燒起來的感覺。
“嗯？”荀沐陽悶悶的詢問。
“你晚上住這裡啊，反正我也不睡這屋，先給你睡了，這裡也蠻安靜的，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煮！”朱小說著，敲敲額頭，“不能太複雜的，我這裡沒菜，簡單點，還是我煮什麼，你吃什麼吧，成不？！”
朱小後面說了什麼，荀沐陽沒聽進去。
不過倒是記住了朱小說讓他一個人睡。
他還以爲，還以爲，她準備爬牀了。
他其實都想好了，如果她半夜三更爬牀，他就假裝不知道，默默的依從了。
結果是他想多了。
“嗯！”
悶悶的應了一聲，荀沐陽垂眸。
又看小幾上，朱小寫寫畫畫的東西，“你寫什麼？”
“這個啊，我在想，這些人裡，我爹若是死了，誰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但是想來想去，我想到了這個人！”朱小手指落在三個字上面，“莊偉勝！”
“他？”荀沐陽微微蹙眉。
“對，這個人，是我娘後面嫁的男人，姓莊，莊偉勝，如果他恰好是月臨縣的人，我爹送東西去縣城，他恰好瞧見了，路上準備殺人也說得過去！”
“？”
“我們已經沒了娘，如果連爹都沒有了，是不是就完全落到朱家手裡，朱家人什麼德行，爲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如果這個時候，莊偉勝出現，願意給朱家錢，你說朱家會不會義無反顧的就把我們三姐妹賣出去？”
“……”
荀沐陽默。
朱小猜測，十分有道理。
“我只是很好奇，莊偉勝一開始目標就是我們，還是後來意外得知我們三姐妹模樣好，才動了心思！”朱小說著，深深吸了口氣，“阿陽叔，你幫我去查查好麼？”
“嗯！”荀沐陽點頭，忍不住又問了句，“如果真是莊偉勝買兇殺人，你會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