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頭，女子很容易被賣來賣去，就算她喬裝打扮，成一個醜八怪，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盯上，抓住買到深山老林去。
越想越是後怕。
朱小呼出一口氣，用力搓洗著衣服。
等她洗好回去，陶氏已經煮好了麪條。
“快過來先吃麪，一會再晾曬衣服！”陶氏道。
鼕鼕猶豫片刻伸手拉朱小的手。
“姐姐的手真嫩！”鼕鼕感慨道。
朱小愣。
她已經兩年沒做家務，手自然嫩。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既然出來了，總要努力一番纔是。
陶氏聞言，看了朱小一眼。
除了臉上被曬起皮，脖子下的皮膚可是又嫩又白，一般只有那些養得好的姑娘纔會如此，若是農戶家的，怎麼可能呢。
小巴到底撿了個什麼樣的姑娘回來？
儘管如此，陶氏也沒多問，人是小巴帶來的，不信別人，她得信小巴。
“快吃吧！”
清水面，一人有個荷包蛋。
鼕鼕開心壞了。
朱小慢慢的吃著，這是第一次覺得，心境的有所不同，吃東西的味道也不同。
她吃的慢，陶氏也在盯著她看。
“姑娘……”
“喊我小小吧！”朱小輕聲。
陶氏一愣，“大小的小？”
“嗯！”
“那可真是緣分，小巴的妹妹也叫小小，你今年幾歲？”
“…”朱小擡眸，眸中都是錯愕。
“十四！”
“小巴妹妹算起來，也是十四！”陶氏說著，面上都帶了幾分笑，“你生在幾月？”
“八月！”
陶氏聞言，哎呦叫了一聲，“我的乖乖，小巴妹妹也是生在八月，難怪了，以小巴的性子，咋就把你給領我這裡來了，感情是緣分啊！”
“……”
朱小也是一愣一愣的。
竟還有如此有緣的事情？
一路走來，就沒一個人關注她，也是她走的偏僻，遇到有人都躲起來，到了縣城站在門口，就被人說康大善人家要發饅頭，身無分文，又餓了幾天，然後就被小巴拉了一下。
然後，她腦子一熱，就跟著到了這裡來。
陶氏看朱小也是滿臉的笑。
“這樣子挺好，挺好！”
小巴是個好孩子啊，就是因爲弄丟了妹妹，連家都不回，就在縣城裡轉悠。
好好一個後生，全毀了。
“我不是他妹妹！”朱小輕聲。
“姨知道，只是人啊，活的太難，心靈總需要些救贖，富人有富人的煩憂，窮人有窮人的苦惱，活的糊塗些不好麼？”
活的糊塗？
朱小仔細去想。
可不，她就是活的不夠糊塗，活的太較真。
明知道荀沐陽不說，定有他的苦衷，卻還是受不了他一言不語的離開，將她一個人留下，她覺得難堪，覺得過分。
她沒有懷疑過他對她的感情，她捫心自問，她真沒什麼值得他利用。
性格不算太好，長相……，荀沐陽見過好看的女子能少嗎？就他那表妹，任湘綺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也沒見他多看幾眼。
她到底是錯了。
一個人這樣子跑出來，真要出事，至此一生，她和荀沐陽也算是徹徹底底的完蛋。
“呼！”朱小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但現在回去，她也做不到。
“丫頭啊，這個世道，長得好看也是罪，尤其是沒人護你的情況下！”陶氏輕輕說完，收拾碗筷去洗了。
長得好看，也是罪。
朱小仔細去想這個七個字。
覺得荒唐，卻也知道，世道就是如此。
她要去京城，但是要怎麼去，朱小覺得必須考慮清楚。
荀沐陽既然遇上了麻煩，不能帶著她一起，也不能告訴她，一是怕她多想，二可能也是危險。
她若是沒猜錯，家裡怕是早就被別人去尋了幾次，抓住了她，就能威脅荀沐陽。
“……”
朱小有種錯覺，這或許一切都是荀沐陽算計好的，他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他不告而別，她肯定憤怒、生氣，也會離家出走，然後將自己藏起來，讓他找不到。
他的人找不到，別人不知道她習性，更找不到。
她得把自己藏好了。
鼕鼕對朱小好奇，朱小晾衣服，她就在邊上幫忙，朱小坐這兒想事情，她也坐在一邊打絡子。
朱小看了一眼鼕鼕，十來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賺錢補貼家用，就像花兒一樣，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
“鼕鼕，縣城的事情你知道一些嗎？”
鼕鼕搖頭，“不太清楚，我很少出門，我也不敢出去，怕出去回來，娘就不見了！”
她知道自己從小被丟棄，是娘撿回來的，所以格外聽話，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小巴哥哥知道啊，他晚上肯定會過來，到時候你問他！”鼕鼕又道。
朱小頷首。
目前來說只能如此，她現在已經不想去外面晃盪，最好的辦法是有人要去京城，又能讓她混在其中一起去，而這個人還有地位，一路上查問的人少，甚至是不敢。
傍晚時分，小巴確實來了，手裡拎著一小袋麪粉。
“鼕鼕！”小巴喊了一聲，髒兮兮的手摸了幾粒糖給鼕鼕，鼕鼕笑的眉眼彎彎，喊了一聲小巴哥哥，拿了糖坐一邊去吃。
小巴看了一眼朱小，也不理會她，直接進了廚房。
陶氏正在煮晚飯。
“陶姨！”
“小巴，你來了！”陶氏看著小巴手裡的袋子，笑了笑，“你這孩子！”
“陶姨，晚上做什麼好吃的，給我也做一份唄！”小巴把麪粉袋子往案桌上一放，濺起不少白色粉末。
“行，給你也做一份！”陶氏笑著，又想起外面的姑娘，拉著小巴到一邊說道，“小巴，那個姑娘你打算怎麼安置？”
“……”小巴朝外面看了一眼。
他一開始就想利用人賺點錢，如今還是這個心思。
“我問問她，陶姨你放心，我很快帶她走！”
陶氏點點頭。
小巴出了廚房，走到朱小跟前，仔細看著朱小，好幾次欲言又止。
朱小擡眸，“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暫時啥也不說！”
“那我有話跟你說！”朱小道。
小巴看了看朱小，又看了看一邊吃糖的鼕鼕。
“你跟我來！”
朱小起身跟上。
到了後院，小巴才說道，“你是誰？”
“你問我是誰？”
“呵！”小巴冷笑，“別告訴我你是乞丐，我小巴混跡乞丐多年，就沒見過你這樣子的乞丐，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讓你家人給點銀子做報酬就成！”
“京城，你敢去嗎？”朱小反問。
“啥？”
京城……
小巴瞪大了眼睛，又忽地笑了，“你不是京城的人，口音不對，聽你口音，應該是……”
“你說我不是京城人？”朱小出聲，一口京腔。
“……”
小巴愣住，盯著朱小看了看，“你真是京城人？”
“嗯，我和家人走散了，手裡一文錢都沒有，我想去京城，但是一個人不太敢上路，如果你能送我去京城，我家人會給你銀子，還會幫你找你妹妹！”
“陶姨告訴你的？”小巴問。
“對，你以爲你這般混跡底層就能找到妹妹？真是大錯特錯，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如果你高高在上，有的是人幫你找妹妹，那些符合條件的也會自動上門來認親，到時候你逐一篩除，找到你妹妹機會就大多了！”
“……”
小巴仔細想朱小的話，覺得甚是有道理。
他混跡多年，妹妹的消息絲毫都沒有。
“可是你要去京城，從承蒲縣去京城，路途遙遠，你手裡沒錢，我也沒錢，咱們怎麼去？乞討嗎？”小巴又道。
看著朱小想了想，“我一個人乞討倒是沒什麼，反正皮糙肉厚，你一個姑娘……”
“你確定要跟我合作了？”朱小道。
“你不會騙我吧，把你送回家，你不幫我找妹妹？”
“我雖是女子，但也深知君子一言九鼎，你送我去京城，我家人自會幫你找妹妹！”
小巴擡手，“咱們擊掌爲誓，我送你平安去京城，你給我銀子幫我找妹妹！”
“好！”
朱小和小巴連擊三掌。
既然談妥了條件，兩人自然要商議一下。
做乞丐去京城，速度慢，危險也多，還是要想別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有錢有勢的人一起進京，路上會省去很多麻煩。
“你會做菜？做糕點嗎？”小巴問。
“會！”朱小頷首。
“那我有辦法了！”
“……”朱小看著小巴。
小巴想了想才說道，“承蒲縣有個大戶秦家，秦老夫人有個妹妹嫁在京城，是個異性王妃，如今也算得上是老王妃了，據說明年要娶兒媳婦，還是大壽來著，這點我再去探，秦老夫人要帶著人進京城去，但老夫人最近胃口不太好，據說吃不下飯，家裡人不想她去，怕她死在路上，秦家也有人在朝爲官，好像是三品大員，她要是死了，得丁憂，這些我也可以再去探，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混進秦家去，得了秦老夫人的青睞，到時候讓她帶著你進京城！”小巴分析道。
朱小頷首。
她的廚藝她有自信。
只是要怎麼去秦家？
“我和人說你是我遠方表妹，來縣城投奔我，我把你先介紹去秦家，然後我也會去秦家做小廝，到時候也想辦法一起進京城！”小巴說著，看向朱小，“喂……”
“你可以喊我小小，大小的小！”朱小輕聲。
－－－－－－題外話－－－－－－
戀愛中的女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
是人就有七情六慾，真不矯情，就太過於冷靜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