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慰屠萬，也是安慰自己。
孩子是還會有，但不是這一個。
“嗯，好！”
只是，兩個人臉上的笑少了很多，很多。
二月初五的時候，家門口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一個貴婦人。
那夫人長得十分漂亮，和徐嬌娘又七分相似，身邊還跟著一個胖嘟嘟的男人。
男人認真的扶著婦人的手，身邊丫鬟立即上前去敲門。
“來了！”屠萬應了一聲，前去開門。
看著面前的人，屠萬問，“你們是？”
“本王，我……”胖男人猶豫片刻，“我來……！”
“讓我來說吧！”婦人輕聲，“我們來看看你家夫人，就是嬌娘，她是我們的女兒！”
“……”屠萬看著婦人，確實和徐嬌娘長得又幾分相似。
“請進！”
美婦人進了院子，四處看了看，收拾的乾乾淨淨，還算滿意。
廚房裡似乎燉著什麼，一股子香味冒出來。
“我給嬌娘燉了湯，你們先堂屋坐坐，我給你們泡茶！”
家裡的茶都是山上的苦丁茶，屠萬泡了兩杯，放在兩人面前。
等他們端了茶喝，期間美婦人一直朝裡屋看。
她知道，她的女兒就在裡面。
等了十幾年，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她認回去。
“我……”
“我進去問問嬌娘！”屠萬進了屋子。
徐嬌娘正躺在炕上發呆，“嬌娘！”
“嗯？”
徐嬌娘看著屠萬。
“外面來了人，說是你的父母！”
“……”
徐嬌娘想了想。
若真有人來認她，也就說得過去了。
“讓她們進來吧！”
美婦人一個人進了屋子，看著徐嬌娘，頓時便哭了。
徐嬌娘看著她哭，倒是很平靜。
她只是想知道真相，認不認爹孃，並不重要。
“嬌娘，我……”
“你是誰？”徐嬌娘輕輕出聲，就要做起來。
美婦人立即上前扶住徐嬌娘，給她拿了枕頭。
坐在了一遍的凳子上，“我是你母親，外面那個是你父親，你是我們的女兒，當年實在是沒有辦法，不然也不會把你換出去！”
“……”徐嬌娘沉默。
“嬌娘，你父親是元洲府的王爺，早些年他還不是王爺，只是個王爺的孩子，連世子都不是，老王爺心裡屬於的世子不是你父親，那一次我們來到這裡，母親在寺廟裡生下了你，只是很快便有人來刺殺母親，你父親想著，若是真的遭遇不幸，也能讓你好好活著，打算把你交給主持方丈的，只是路過一個房間，發現有個婦人生了個男孩，你父親抱走了她的孩子，那是個男孩兒！”
“我孃家姓牛，你父親姓荀，如今是元王爺，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和你父親來接你回家！”
徐嬌娘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那這些年……”
“我一直派人關照著你，只是不敢做的太過，怕被人發現，王府危機重重，嬌娘，父親、母親沒有辦法，爲了王位，只能委屈了你！”
“那你們爲什麼來了？”
“老王爺，也就是你祖父過世了，你父親繼承了王位！”元王妃說道。
“那我回去，你們抱回去那個孩子呢？”
“他自然是要回到他父母身邊！”元王妃沉聲。
若徐母對她的女兒好些，她也不會這麼絕情。
可偏偏徐母這般苛待她的女兒，她無數次想要親手殺了徐母，但爲了她的丈夫，她的孃家，還有下面兩個孩子，她不能輕舉妄動。
“我不想回去，也不會和我的丈夫分開！”徐嬌娘輕輕出聲。
“嬌娘，回來吧，你和屠萬，父親、母親不會拆散你們，就算你以後不住王府也沒關係，想住回這裡來也行，只是你的身體，必須好好調理，父親、母親打算帶著你去京城，找雲神醫給你看看，母親能爲你做的很好，就這一件，你給母親一個機會吧！”
徐嬌娘看著元王府。
想了想才說道，“你讓我想想！”
“好！”
元王妃慢慢起身，出了屋子。
元王爺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如何？”
“她說要想想，咱們四處看看吧，這農家小院，也別有一番趣味！”
“好！”
屠萬在他們出去之後，立即進了屋子。
“嬌娘？”
徐嬌娘看著屠萬，“我其實不想認他們的！”
“？”
“但他們說要請雲神醫給我看看身子！”
“雲浮落！”
“你知道這個人？”
“若是他，嬌娘你可能真要跟元王爺、元王妃去京城，一般人請不動他！”
“你都聽到了？”
屠萬頷首。
“……”
徐嬌娘想了想，“屠萬，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等我看好了身子，一起回來！”
京城，屠萬不敢去。
因爲那裡有懿王殿下，當初他們一行人去刺殺懿王殿下，他和懿王殿下打過照面，若是被認出來……
但徐嬌娘一個人去，他又不放心。
“好！”
徐嬌娘答應跟著一起去京城，雖不說認不認親孃，但爲此元王妃還是很高興。
打算直接接徐嬌娘回去，可徐嬌娘才小產，身子虛，“你在家休息幾日，到時候我來接你直接去京城！”
也順便把那個孩子送還給徐家。
一個白白嫩嫩的男孩子被送到徐家的時候，徐母、徐老頭都震驚了。
元王妃慢慢的下了馬車，看著徐母。
“這是你們的孩子，當年抱錯了，如今給你們送回來！”元王妃淡淡出聲，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男子。
男子不言語。
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徐老頭、徐母，再看一眼元王妃，“我的新家在哪裡？”
“已經讓人給你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你曾經用過的，都讓人搬了過去！”元王妃輕聲，轉身走的時候。
男子輕輕喚了一聲，“母妃……”
元王妃腳步一頓，卻沒有停留，直接上了馬車，去了徐嬌娘家。
男子，荀策站在原地，不，他以後叫徐策了。
這樣子也好，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知道自己爲什麼不得父母喜愛，比什麼都不知道，還像個傻子一樣努力來得好。
他這些年得到的也不少，至少比在這鄉下得到的多。
想起元王妃的那幾句話，“若你生母對嬌娘好些，我對你也好些，但是嬌娘因爲早年虧損了身子，她和屠萬的第一個孩子沒了，策兒，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我送你回去，以後的路你自己走，也不必再努力給誰看，好好認真的做你自己，不管是要科舉，還是走別的路，相信你都能做的很好！”
然後他被送回來。
徐嬌娘，荀嬌娘……
荀策，徐策。
一個在地獄多年，如今去了天堂，一個在天堂多年，如今來到了地獄。
誰也沒有問過他們兩個是否會接受，是否會原諒？
就決定了他們的一生。
徐策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據說那曾經是大房的院子，後來買來給了他，還裡裡外外修建過，不說特別好，但是也不差，至少在這犄角旮旯的小山村裡，算的上很好了。
去了小院，曾經伺候過他的丫鬟、小廝都在，他用過的東西，攢下的銀子都在，唯一不在的，是他喊了十幾年父親、母親，疼在心坎的弟弟妹妹。
“呵！”徐策輕輕一笑，卻已是淚流滿面。
是了，就算不是親生，母親不疼他，父親不愛他，但至少吃穿上從未苛待，該有的教育也從來沒少，銀錢也沒少過，唯一不能給的就是父愛、母愛。
他知道是爲什麼，因爲知道，所以不那麼難受。
以後的路要靠自己了。
那廂，徐母驚叫一聲，“老頭子，剛剛那個女人說，我們的孩子報錯了，她是不是說嬌娘抱錯了？”
徐老頭不言語。
其實他早就明白過來。
兒子是報錯了，如今回來了，卻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而女兒，卻也弄丟了。
“我聽見了！”
慢慢的進了屋子。
徐母立即跑去看徐策，也見到了徐策。
徐策給她倒了一杯茶，“我不會喊你娘，你以後沒事也別來我這裡，我和你沒有多少關係，你也別來我這裡鬧事，我不喜歡你，很不喜歡，無關貧窮，只因爲你的心很齷齪，配不上我喊你一聲娘！”
徐母驚的滿臉惶恐。
“就因爲一個懷疑，你就苛待不是你女兒嬌娘，讓她虧損了身子，但你卻不知道，我在王府吃好喝好穿好，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著最好的待遇，就算母妃知道我不是親生的，不能給予我感情上的疼愛，卻在吃穿用度上從不曾虧待我，那怕知道你苛待了她的女兒，也沒有想著把我教歪，也沒想著把我教壞，或許你不會懂這些，我不勉強，請你離開！”
徐母聽到後面，哇一聲哭了出來，真真醜態畢露。
徐策很淡然。
看著徐母哭泣，沒有任何心疼。
甚至沒有看見元王妃看著她，平靜的說著他的身世，臉上帶著歉疚，最後臨走時微微的紅了眼眶，與他說了一聲對不起時的心痛。
徐母哭了鬧了，徐策壓根不理會她，直接讓兩個小廝把她扶了出去，還關了門。
一個人守在這一方天地。
“或許，我們應該搬家的！”
“公子，咱們搬去哪裡？”
徐策想了想，“不知道，再說吧！”
他也只是這麼說說的而已，真要搬家，怕是一時半會搬不走。
他還想去見見徐嬌娘。
元王妃直接到了徐嬌娘家，陪著徐嬌娘說話，屠萬親自去廚房做飯。
“這次去京城，還要吃場喜酒，到時候我把你介紹給大家！”
“誰成親？”
“你堂哥懿王殿下！”
“……”徐嬌娘想了想，“我可以不去嗎？”
“嬌娘，雲神醫父親、母親未必能請到，還得你堂哥出面才行，所以你必須見一見他，在咱們來說，要費盡心思，可在他來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徐嬌娘想了想，點點頭，“好！”
臨走時，徐嬌娘也想見見徐策。
恰好徐策也想見她，屠萬去找的徐策，徐策來了，帶了幾樣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見到徐嬌娘的時候，徐策微微愣了愣。
那女子面容消瘦，眉間帶愁，卻還是很努力衝他笑笑，“坐！”
“好！”
兩個人坐在堂屋裡，都是沉默。
就是臨走時，都沒說上一句話。
徐策走了，徐嬌娘覺得自己還是徐嬌娘，做不來荀嬌娘。
可她必須去做荀嬌娘，不然見不到雲神醫。
“嬌娘！”
“嗯？”
“不管是姓徐還是荀，你就是你，是我屠萬的妻子，別胡思亂想了！”
徐嬌娘想了想，“我明白了，在這裡，我是徐嬌娘，去了京城我是荀嬌娘，等以後回到這裡，我還是徐嬌娘！”
“真繞！”
“是啊，有點繞！”
出發的時候，把兩隻狗託給大伯孃，大伯孃哭著要嬌娘放心，她一定會照看好兩隻狗，把家看管好，等回來的時候，家裡也是乾乾淨淨，什麼都好的。
嬌娘、屠萬很放心。
就這麼跟著元王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