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季暖第二天下午就準備走了，結果外婆下午的時候忽然身體不舒服，大姨讓季暖去叫個人把人送到醫院去看看，意思就是讓季暖來出這個看病的錢。

季暖倒是無所謂，見外婆病的很嚴重，直接叫車送去了醫院。

折騰了一天一夜才又從醫院回來，外婆只是一些老人病，還有天氣剛剛入秋而有些風寒的毛病都堆砌在一起了而己，沒什么大事。

送外婆從醫院回來時，剛剛下車，就看見大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其中有兩件就是那兩姐妹從季暖那里拿去的裙子，估計是穿臟了，直接就洗了。

那兩件衣服只能干洗，不能水洗，水洗之后雖然還能穿，但不會再有本來的形，總之就是會很難看。

季暖只瞥了一眼，沒說話，倒是大姨見她們回來了，問了一聲老太太怎么樣，知道沒事也就不再問了。

將外婆扶回她自己的房間里去休息時，季暖轉身出來，就看見宋可可嘴里叼著個棒棒糖，出來不知道是在找什么，結果忽然看見季暖居然回來了，眼神頓時一愣。

季暖仿佛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什么，驟然快步走過去，推開她身后宋思思的房間門，果然看見宋思思正將季暖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她自己的桌子上，但是季暖的工作電腦有密碼，兩姐妹一直沒能研究得出密碼，還把水給灑在電腦鍵盤上了，一看見黑下去的電腦屏幕，和鍵盤上面的水漬，季暖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表姐……”見季暖的臉色不是很好，宋可可站在門口，一時間沒敢多說話。

宋思思也連忙從那個電腦旁邊退了開，轉眼見季暖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忙說：“表姐，我就是好奇，這么貴的電腦我以前只在廣告里看過，但是一直沒打開，你的工作資料我們也沒看見，但是這水……我真的不是故意灑上去的，都怪可可剛才非要跟我搶，所以才不小心……”

季暖抿著唇，將電腦拿起來，轉身就走。

眼見季暖走了，兩姐妹一臉唏噓的表情，宋思思還在后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切，裝什么呀。”

季暖早就將里面的小門給反鎖了，要回媽媽的房間必須在外面走，剛剛沉著臉拿著電腦出去，大姨還在晾衣服，回頭看見季暖的表情也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也沒替她兩個女兒道歉，直接不滿的說：“哎呀，家里一直也沒能買個電腦，思思和可可好奇所以拿你的電腦去玩玩，聽說你還設了密碼不讓人看，現在不是已經被你拿回來了，還至于把臉色擺的這么難看嗎？”

季暖面無表情的走過，仿佛沒聽見她說的話，回了房間后看著自己行李箱里裝的那些有關媽媽的各種遺物。

外婆這所謂的最后一面，也算是見過了，外婆突然身體不舒服，自己親力親為送她去醫院，又不吃不喝的照顧了一整夜，該盡的孝道也是盡了。

她可以走了。

電腦里的資料倒是也沒什么，在公司里還有備份，只是現在進了水，就算等到自然風干再開機，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可能會影響一些工作進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就算是買從吉市到機場的火車票，也只有明天早上的才有，就算是到了機場，這個小城市的航班也不多，去海城的一天也只有那么一次，也是在明天下午，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只能等到明天。

季暖勉強忍到天黑下來，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大概是昨天在醫院照顧外婆的時候，小醫院里生病的老人太多，床位也少，擠在一個十幾人的病房里，身邊的人不停的咳嗽，烏煙瘴氣，自己大概是被傳染感冒了，又或者是昨天沒休息好，只覺得腦袋里昏沉沉的，所以晚上沒跟她們一起吃飯，只去弄了些熱水，在房間里簡單的擦了擦身體，她都沒說嫌棄這地方連洗澡都不方便，倒是大姨在外面碎嘴的嫌棄她太愛干凈，沒事總燒什么熱水洗什么澡。

晚上下了場雨，吉市雖然沒有京市那么冷，但是畢竟入了秋，夜里還是很涼。

房間里沒有空調沒有暖氣，季暖昨天又在醫院里被傳染感冒，其實距離前些天在京市的高燒也沒過去幾天。

夜晚九點的時候季暖胃不太舒服，但是那些人沒有剩下任何飯菜，她干脆起身拿了把傘出去，走了很遠的路找了家小超市買了一小桶泡面回去吃，雨夜并不好走，何況是這種泥濘的小路，褲子都濕漉漉的貼在腿上，鞋也濕透了，秋雨的寒氣很刺骨，季暖一路踩著泥濘回去，這家人睡的都早，還不到十點，其他房間的燈都已經滅了。

季暖無法想像二十幾年前媽媽還在這個地方生活的時候又是怎樣的經歷，也想不到媽媽和季弘文還有蕭振君之間會有怎樣的故事，可是這種地方讓她莫名的覺得像是身陷囹囫，漫天的雨和遠遠望去連個路燈都沒有的道路，像是一座大大的網，能將許多在這里的人的一生都網住。

趕回去的時候季暖身上已經濕淋淋一片，雨下的太大了，她拖著冷的不行的身體往回走，有些后悔為了買個泡面跑了那么遠，就在猶豫要不要去找個水壺來燒水泡面的時候，驟然打了個噴嚏，季暖抬起手揉了揉鼻子，脫下身上的濕衣服，將雨水擦干凈，鉆進被子里想要暖和暖和再說。

可是躺下后，就只覺得身體時冷時熱，那種熟悉的怕冷和瀕臨發燒的眩暈感來襲。

不知過了多久，季暖在迷迷糊糊中仿佛聽見自己的手機在響，她冷的在被子里打著哆嗦，想要睜開眼睛，但是渾身冷熱交替，怎么都睜不開眼睛。

……

雨下了整夜，接近凌晨時分才終于停下。

在崎嶇的小路上，駛來一輛黑色的轎車。

凌晨時分四下無人，只有一點點泛白的天色將車身映照的泛著寒光。

沈穆一邊開著車向前看，一邊又瞥了一眼手機上顯示著的戶籍所在地址，一家一家的門牌號仔細的看，又向前開了一段后，忽然側首對后面閉眼假寐的男人說：“墨總，到了，就是前面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