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一大桶黑色燃料忽的潑到空中夜。
瞬間漆黑一片。
這黑卻又像是洗不掉一樣,變得很沉,變得讓人覺得無妄。
厲爵琛閉上眼睛,假裝睡著,直到后半夜,夜色更深的時候,喬雨馨輕輕的叫了他的名字,“爵琛。”
他依舊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然后,床頭的燈被打開了,喬雨馨的動作小心翼翼,她下了床,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倒出兩粒止疼藥。
正要放進嘴里吞下去的時候,厲爵琛的聲音悠悠的響起,“雨馨,你在吃什么?”
“抱歉,吵醒你了。”喬雨馨歉疚的笑了笑。
可能是因為習慣,她一直喜歡把止疼藥放在維生素的瓶子里,她說,“我想著吃點藥。”她的手掌心還攤著兩粒止疼藥,正仰頭要將那止疼藥往嘴里喂。厲爵琛卻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拿走了她手掌心的藥丸。
喬雨馨不明所以的看著厲爵琛,她問,“為什么?這是做什么?”
“別吃了。”厲爵琛手掌緊緊的握住了那止疼藥。
喬雨馨仍舊不明白,她說,“這是藥,為什么不可以吃?”
“只是止疼藥,是嗎?”厲爵琛問。
“嗯。”
“別吃了,止疼藥別吃了。”
“沒關系的,爵琛。”她又從那瓶子里倒出了兩粒藥丸。
這下子厲爵琛干脆將她的瓶子直接拿走了,然后連帶著手掌心的兩粒止疼藥一起扔進了垃圾桶,他的眼神里對這些止疼藥有著怨恨之情。
喬雨馨倒也不生氣,只問道,“爵琛,你扔掉了我的藥,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
厲爵琛卻是問道,“雨馨,你什么時候開始吃止疼藥的?不,我應該問你,什么時候開始持續的吃止疼藥的。”
“我……”
她沒回答,她不想回答,有些答案回答出來的話,就無異于把曾經的傷口給破開,她想著他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好不容易拋棄了過往,所以曾經的傷口就這樣被遺忘好了。
“告訴我。”
“爵琛,這有什么問題嗎?”她問,厲爵琛如此糾結這個答案。
厲爵琛的嘴唇動了動,他知道喬雨馨這般逃避這個問題,那么就一定是在他們離婚期間,喬雨馨才開始吃的這止疼藥。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告訴喬雨馨,雨馨,是這些止疼藥害了你
,是我害了你,我不想讓你知道,是……
我不想讓你充滿了對自己的懊悔。
厲爵琛欲言又止。
喬雨馨便道,“爵琛,那都是過去的了。”
“不,是我害了你,雨馨。再也不要吃止疼藥了,有我在你身邊,你不需要止疼藥了。”他握著喬雨馨手。
他的掌心里已經開始出汗了。
“爵琛,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這本就是醫生給我開的藥,所以,沒關系的。”
“那些止疼藥不是好東西,那些會害了你的命。雨馨,聽話,聽話。”他擁住了喬雨馨一下一下的拍著喬雨馨的背。
“好。”喬雨馨點點頭。
她相信厲爵琛說的話。
盡管她仍舊搞不清,為什么厲爵琛會對這些止疼藥充滿了敵意。
距離手術還有一天的時間。
可這一日,厲爵琛卻因為公司的一些事情不得不出面,這不是葉振華的那邊的問題,而是公司那邊確確實實需要他來坐鎮了。
喬雨馨依舊微笑,催促道,“爵琛,快去吧。”
“嗯,雨馨,”他卻還是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幾句,“雨馨,不要吃那些止疼藥,記住。”
“好,我記住了。”
這邊厲爵琛剛走沒多久,醫院里就來了一位訪客——文芷珊。
不過,這次厲爵琛走的時候特別叫了保鏢守在了喬雨馨病房的門口,他不想再出現上次的那種情況,他一走,葉安琪就緊跟著過來了。
不管是葉安琪還是其他人,他都不希望這些人來打擾喬雨馨。
文芷珊只在外頭掃了一眼,便聰明的退出去了,甚至連監控錄像都沒有拍進去。她買了一些信紙和一個信封,然后坐在一家奶茶店開始認真的寫起來。
用的不是她慣常的筆跡,而是非常標準楷書。
楷書,很少能有人判斷出來是誰寫的了吧。
哼。
文芷珊寫了很久,然后,嘴角開始笑了起來。出來的時候,天空開始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文芷珊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她輕輕的呢喃,“冬天是個好季節。”
她喜歡冬天。
冬天的雪可以覆蓋一切痕跡。
有些事情做起來也可以心安理得,因為下了一夜的雪,那雪可以將良心進行洗滌。
她叫了一個小孩,朝著他的耳邊吩咐了什
么,又拿出了錢包,抽了幾張一百塊給了小孩。然后將圍巾裹得緊了一些,踏著雪越走越遠。
喬雨馨,明天就是你做手術的日子了吧。
希望你“成功”。
呵。
喬雨馨正坐在床頭看厲爵琛給她新帶來的書籍,劉亮程的《一個人的村莊》,她正在這樸實鉛華的文字里徜徉,外頭就是一陣很嘈雜的聲音。
“外頭怎么了?”她問病房里的小護士。
這小護士是厲爵琛專門派來照顧自己的,大概是他就算是短暫的出去處理一下公事,心里也是極度的不放心的。
“不知道。太太,要不我出去看看?”
“嗯。”
門打開。
一個小孩的聲音突兀的傳了進來,“我就是來送個信的,我不是惡作劇,不是來玩的。”
那保鏢外形粗獷,說話聲音也很粗獷,“哪涼快哪里呆著去,走走走,送什么信,你以為這是古代啊,還送信。什么玩意兒,這醫院怎么就放了一個小屁孩兒進來了……”
喬雨馨聽的真切,便是對著那小護士道,“玲玲,你叫那小朋友進來吧。”
聽到了喬雨馨的吩咐,那保鏢也識相的住了口。小護士將那小孩領了進來,關上了門。
喬雨馨見這小孩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打扮,挺老實,不像是因為調皮來故意惡作劇的,便是對他口中所說的信很是感興趣,“你說是來送信的?”
“嗯。”小孩將信拿給了喬雨馨。
那一雙小手臟兮兮的,不知道拿了什么東西,把信的封面都弄臟了。
小護士有些嫌棄,“太太,我覺得這也就是個惡作劇,我看……”
喬雨馨卻是抬手接過了那信,問那小孩,“小朋友,是誰讓你把信交給我的?”
小孩眼珠子轉了轉,遵照文芷珊的囑咐說道,“是個男人,一個年輕的男人。”
“長什么樣子?”
“眼睛大大的,皮膚黑黑的,個子高高的。戴著口罩。”小孩雙手舞動著,比劃著。
喬雨馨想不出來這是什么人,既然是戴著口罩,那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發現。既然問不出什么,她就叫小護士將那小孩子帶離了病房。
喬雨馨抬手看著那信,信封上面除了小孩手上污漬的痕跡,什么都沒有。
到底是什么人呢?又是為什么要用信的這種方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