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冬至,日子也日漸變短。李興禹時不時抬首望云,似是觀賞,又似若有所盼。只是云兒變換萬千,卻并無他人帶錦書而來。在各種情緒的雜糅中,李興禹漸覺疲憊,今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夢中風景變換有東狄的蒼茫、魏吳國的山水也有漢唐百姓的笑顏。原本容色淡然心無掛礙的李興禹,見到漢唐百姓的微笑,嘴唇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挽了起來。正當此時,空中突然飛來一只碩大無比的彩蝶,翅膀輕輕的拂過每個人兒,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咕咕咕?”李興禹頓覺不對頭,只是夢中恍然竟然說不出哪里異常來。正想要抬頭細細觀看蝴蝶的模樣,一陣大風吹來,無數紙片兒隨著塵土落下……
“啊!”李興禹忍不住驚醒,手還下意識的在臉前揮舞。等定睛一看,不覺失笑。心想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身為讀書人的自己竟然做起這樣的夢來。
“咕咕咕……”
聽覺暫留現象嗎,為何會聽到‘咕咕咕’的聲響,李興禹下意識望去,在窗臺上發現一只歪著頭望著自己的白鴿。李興禹一把撲過去,將白鴿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開始翻看白鴿的足部,只是忙乎了半天,竟然一無所獲。怎么會這樣,這白鴿莫非不是信鴿?
李興禹回望了白鴿一眼,那只小鴿子也歪著頭望著他,一副完全不怕人的模樣。若是偶然飛來的鴿子,會如此不怕人嗎?所以答案很明顯,這是一只信鴿。
既然這是一只信鴿,為何鴿子足上沒有捆綁只言片語?歐陽洛熙這是什么意思,閑得發慌派遣一支信鴿來逗自己玩兒?李興禹又迅速否決了這個想法,歐陽洛熙雖是一個愛玩的人,不過那個人知道什么可以玩兒,什么絕對不能拿來玩兒。
如此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這只鴿子中途被人打劫了。可是若是這只鴿子當真曾經成了對方的俘虜,那么他為何又能來到自己這里?對方不可能有好生之德到這種地步!
李興禹迅速站起,推門望向外面,四周一片靜悄悄,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如此看來,這只鴿子應該不是被對方拿來查詢收信人的,要不自己院中不可能這般靜悄悄。
所以,這究竟是怎么一會事兒?
如今的李興禹,腦海中被一團亂麻所堵塞,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找到理順的點兒。李興禹坐在桌旁,手下意識的敲打著桌面,不時的拿眼細瞧這只鴿子。
鴿子輕輕的在窗臺旁踱步,逗弄陽光,扯斷蘭花還不時的歪頭回看李興禹一眼,那神態當真和歐陽洛熙有幾分相似,似乎在說:“你不是眾人稱頌的聰明人嗎,怎么樣,有能力解開問題謎底嗎?”
李興禹斜睨了鴿子一眼,心想果然什么樣的主人養出什么樣的鴿子。不過,還是得承認,自己的聰明程度確實抵不過歐陽洛熙。
有些頭疼的李興禹忍不住伸手去揉太陽穴,寬大的袖子就桌子上的書刮落在地,夾在書中的一袋兒
花粉粒兒散落一地。李興禹正欲撿起,那只鴿子卻快速分來,開始啄食散開的花粉粒兒。
李興禹剛欲揮手趕快信鴿,突然想到這花粉粒兒是臨行前歐陽洛熙交給自己的。當時那個人還一臉神秘的道:“別小看這些普普通通的花粉粒兒,經過一個輪回,他們可是能變成金蛋蛋的。”
咬牙切齒的李興禹頓時明白這花粉粒兒里面大有文章,便熱水沏茶準備靜觀其變。剛飲完一杯茶,就聽到‘噗通’一聲響,放眼望去,鴿子當真拉出了一個金蛋蛋。李興禹頓覺喉嚨中有東西上涌,‘噗’的一聲將茶水噴了一地。
用紙拾起金蛋蛋,輕輕一捏便一分為二。李興禹取出其中紙條兒,這才知道歐陽洛熙這家伙果真準備將李成龍收集回漢唐了。
開窗將鴿子放飛,眼角卻瞟到推門而入的威楚國官員,不覺心中一動,開始評測起對方的來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咱們先把視線從李興禹身上離開,轉頭去看看那位赤炎將軍如今人在何處,在進行何等光榮大業?
話說當天與漢唐國皇帝歐陽洛熙不告而別,赤炎將軍頭也不回的奔回自己的祖國。一路上餐風飲露、馬不停蹄,等到了魏吳國后他已經灰頭土臉不成人樣兒了。此時的赤炎將軍心中沒有多少想法,畢竟他覺得戰敗有因,這事兒不能全怪自己,誰讓他遭遇的是不可抗力。
不過赤炎將軍沒有想法,并不代表魏吳國新皇帝沒有想法。你想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突然成了一個人人可欺的軟蛋,原因何在?不外乎兩個,或者說這個將軍居功不服新主想要給新主人臉色看,或者說將軍已經老矣不堪重用。
看似是兩個原因,其實可以歸結成一條,那就是赤炎將軍不能用了。所以聽說赤炎將軍在對戰過程中不翼而飛后,魏吳國皇帝力排眾議的將赤炎將軍全家老小給斬了并且在全國貼補告示通緝赤炎將軍。
“犯人赤炎于兩軍對陣時臨陣脫逃,導致魏吳國大敗,罪不可赦。若有遇人遇到此人,就地格殺。但凡有提其頭來見者,賞金萬兩。”某位讀書人略顯夸張的搖頭晃腦道,還忍不住在心里換算了一下萬兩黃金可以換多少個包子。
灰頭土臉的赤炎將軍并沒有采取任何遮擋,他就那樣赤洛洛的站在人群中,盯著自己的畫像發呆。嗯,是發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神經錯亂了,還是魏吳國皇帝的腦袋抽筋兒了。
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使他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對方以神色直至。二人穿小街走窮巷來到一隱蔽地方后,那人方拱手道:“事已至此,赤炎將軍有何想法?”
“現在沒想法,進城之前倒有一點點想法。我原本以為咱們的皇帝會繼續給我士兵讓我和魏吳國接著對抗吶,沒想到對方卻直接把我的窩兒給端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旦流下動心弦。
壬擎棋也忍不住長嘆一聲,隨即搖頭道:“魏吳國是不能和威楚國繼續干下
去的,否則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咱們的皇帝當真出手極快,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是啊,他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小兒子,今天剛剛滿月……”赤炎將軍努力以慣常的態度與壬擎棋交談,只是時不時滑落的淚水,讓人見之心酸。
壬擎棋心中也諸多感嘆,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出言勸道:“別想不開,路還很多、很長……”
赤炎將軍搖搖頭,十分平靜的道:“嗯,可是我的家人他們那么快就走到了末路。男人在外面打拼為了什么,不就是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嗎?可我在外流血流汗,如今卻又要為家人掉眼淚……”
“英雄只會暮年,不會沒路。窩兒沒了,可以重建。只要……”
赤炎將軍搖搖頭,轉身往外走,沉聲道:“不管如何,謝謝你這個時候還能和我說話。”
“赤炎將軍,不想看看我專門為你準備的糕點嗎?”壬擎棋急忙叫住了赤炎將軍,若對方輕易離去,他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赤炎將軍頭都不曾回,擺手道:“即便是瓊漿玉液,如今對我來說也與馬尿沒區別。我已經夠飽了,所以糕點就不必了,謝了。”
“赤炎將軍……”壬擎棋急忙打開木盒的蓋子,嬰孩兒的哭聲迅速傳來。壬擎棋只覺眼前一花,赤炎將軍早已箭步沖回,將孩兒抱到了懷中,“是龍兒,是我的小龍兒……”
壬擎棋這才舒了一口氣,視線也漸漸和緩,沉聲道:“赤炎將軍一心為國,怎能讓你流血流汗卻無后人留?此地不宜久留,將軍帶上小公子速速離去吧。”
“大恩不言謝,容日后再報。”赤炎將軍雙腿跪地,無神的雙眼終于再度找到了焦點。
壬擎棋迅速出手扶住了意欲下跪的赤炎將軍,拉開盒蓋別有深意的道:“這是一些必用品,還請將軍千萬不要推辭。你我是有緣之人,雖在此地別過,終有一天會在他地相會。”
赤炎將軍并沒有多想,只是不由自主伸出一只手緊緊的握住了壬擎棋的手。他握的極緊,仿佛想將自己的生命傳送過去。在他人遭難時,多少人即使不落井下石也會避而遠之,可這個人,唯有這個人非但沒有避而遠之,而且救下了自己的根。
“回京之路短時期內已行不通,將軍欲去往何方?”
赤炎將軍將自己的臉貼在嬰兒的臉上,滄桑的臉上終于浮出一抹喜色。聽到壬擎棋的問話,突遭磨難的他為之一怔,隨即淡然的道:“原本有和某人同歸于盡的打算,不過既然還有嬰兒需我撫養,大概我會隱于山林吧。”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像歐陽洛熙當初只想籠絡對方,誰知卻間接的害對方家破人亡。壬擎棋微微一嘆,把食盒遞了過去,卻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沒說,包括食盒最底層藏有真金白銀。
而在暗處的歐陽洛溪剛為壬擎棋破解了自己的手法而欣喜,突然聽聞赤炎將軍一家慘遭滅門,一個手抖,竟然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