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們說話都有藝術,藏頭露尾的,在外人聽起來自然是不知所云,可楊秀峰對市里的大局還是有所了解,就算不參與什么討論,他們說話也不算回避他的存在。等聚會散了時,楊秀峰將領導們送上車走后,也就對幾個人在柳夢會所聚會的原因知道個大概。錢維揚還沒有走,楊秀峰不知道已經將北方之行都匯報了,還要不要再留下來。
徐燕萍之前留下一句話,說是今晚會盡量爭取出來會面的,對楊秀峰說來他不想回家去,只是想到開發區辦公室里去休息等著,但錢維揚沒有說讓他走,就不能夠直接告辭離開。或許,錢維揚已經知道自己從北方回到省城里留下來是為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和沈強之間的關系,甚至知道自己在省城里陪徐燕萍等吃飯,有一路坐在一車里回柳市。這些看起來外人絕對不會知道的事,可楊秀峰心里還是沒有底。與徐燕萍一起回柳市來,要不要說出來他心里在猶豫著。其實,就算說出來也不會讓錢維揚有多少疑惑的,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走到徐燕萍那邊去,而且我也也絕對想不到自己與徐燕萍之間的關系是那一種關系了。
楊秀峰就想,要是錢維揚將他留下來,得找個空給她發一個短信去才行。萬一她打電話來就有可能讓錢維揚看出什么的。站在街邊,楊秀峰猶豫一下還是折回會所里。走到十一樓,進了包間見錢維揚還坐在之前的位子上想事情,估計是在想今晚見袁君等人,方方面面的也都要重新權衡和估量。楊秀峰雖說回來得快,但他已經將信息編好了,隨時都可以發出去的。此時夜還不晚,或許徐燕萍也在和劉君茂、陳靜等人在一起,也不宜就驚擾她的。
進到包間里,錢維揚沒有什么表示,楊秀峰想好了要將他在省城里見到徐燕萍和陳靜,并一路一起同車回市的事情說出來。不論錢維揚是不是知道,說出來后也就少了很多負擔,卻更加能夠取信于錢維揚的,或許會換取更多的東西。
在這紛亂的局勢里,唯有能夠更好地自保,才是最佳的生存之道。目前自己在開發區里當真是很有利的,市里各陣營都要開發區來支撐自己的政績,也就注定在政治選擇上不會將自己當成打擊的對象,錢維揚只要不知道自己與徐燕萍之間那種關系,怎么樣與徐燕萍之間有往來,心里都以為是從工作上出發的。
錢維揚沒有說話,楊秀峰也就耐心地站著等,過一會兒,錢維揚也就注意到他,抬手對楊秀峰做了個坐下的動作,說,“先坐下吧,不急著回家去吧。”
“老板,我不急,只是……”
“怎么了?”“沒什么事呢,只是有件事要給您匯報。”楊秀峰不等錢維揚再做表示,繼續說,“在省城里沒有見到侯秘書,他隨領導出省去了。我接到陳靜的電話,問我是不是在省城,之后就和她們一起吃飯,吃過飯后又一起回市里來。在車里,徐市長讓我匯報了北方之行的情況……”
“匯報了就匯報了,工作上的事也不要事事都放在心上。”錢維揚雖這樣說,但對楊秀峰這樣做心里還是喜歡的,身邊的人,總是和對方有很多往來,心里要是都沒有一點想法而完全信任,對錢維揚說來也是不可能的,但楊秀峰每一次都將這樣的事匯報了,雖聽著有些多余,卻也理解。
“是,老板。”楊秀峰答道,但看出錢維揚的心思覺得自己這樣做還是選擇是對的。當下坐下來,取一杯酒在手里,錢維揚沒有對他說讓他離開之前,都得陪著他,徐燕萍那邊至少也會在午夜之前無法離開的,此時倒是不急于處理那邊的事。要真是她來了電話,也能夠用她當成廖佩娟來回應,不至于讓錢維揚疑心什么的。
兩人默默地坐著,坐一會,錢維揚終于嘆了口氣出來,將這種靜寂打破。楊秀峰知道他心思沉重,又估計是李春雷那邊的問題,說“老板,李春雷那邊的事很棘手嗎?”
錢維揚沒有直接就說,而是將杯里的酒喝一小口,像是要將心里的一些事掩藏住,可這些事對楊秀峰也沒有必要瞞著。“是啊,難就難在他沾了一個‘毒’字,誰也無法幫他的。”
“吸毒還是販毒?”楊秀峰聽了心里也是一緊,吸毒的話還好些,要是有販毒的事當真更難處理了,有這樣的事錢維揚就算開口,也不能夠將這些事都掩藏下來,主要是對方要抓住他這一點不放,在利益分配上錢維揚還能夠用多少資源來投放在李春雷的身上?已經是一個沒有什么價值的人,會不會涉及到錢維揚本人楊秀峰也是有心里預計的,總送楊秀峰自己出事了,能夠有多少牽涉到錢維揚上身?看起來似乎有很多的事都與錢維揚有關,但卻真正細究起來卻沒有什么能夠直接上綱上線的。
“吸毒,成癮了,也是我大意啊。秀峰,自己在一定位子上,這一點卻是一定要牢記在心里的。毒這一物任何時候都不能夠沾,要大毅力啊。”錢維揚說得鄭重。
“是,老板,我記住的。”楊秀峰應到,只是吸毒對李春雷本人或許不算太嚴重,但會不會因此而使得李春雷將一些不該說出來的事都說出來了呢?毒癮發作后,當真就說不準了。之前聽說過李春雷一直就口很緊,相信錢維揚一定會出手救他的,也使得楊秀峰等人都對他很放心。李春雷和楊秀峰之間沒有任何利益或權力上的關系,只是兩人都是維系在錢維揚這顆大樹之上也算是同根基之人。
錢維揚又嘆了一口氣,說,“李春雷本來也不錯的,就是心性里有點狂了些,最初三年我是看著他一步步進步的,后來,可能認為站穩了腳跟,我到目前這個位子后,他心里就有些變了。我察覺后也沒有對他這么說,就想著讓他自己慢慢地能夠領會,誰想他越走越遠了。”
“……”楊秀峰自然不好來評論李春雷的,雖說受到李春雷的排擠打擊不少,可有不好都不作聲,只有哼出聲音來表示。
“他沾染毒,也是一次偶然。是一次宴請后的安排活動,他們也不是故意要將他拉下去,對李春雷其他人也都知道要怎么樣來相處的。只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毒癮發了,將帶在身邊的那種特制煙拿出來抽,先頂一頂。還不是當著他的面抽的。只是一種巧合,在洗手間里李春雷恰巧問道那煙的特別之處,之后心里也明白,自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自控能力,要嘗試著抽一支來體驗體驗這種味道。就逼著那人給他一支,那人先是不肯,李春雷那性子就這樣的,越是弄不到就越要弄到手才肯罷休。抽了一支,也沒有太多的反應,他也就認為就這樣而已。后來又要了一支,他說要看看自己的抵抗力有多大。抽完第二支也不會就成癮的,可抽這種煙后,在心里還是有了些烙印,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秀峰,我給你講他這一過程,也就是要你在心里有這警覺。”
“我明白的,老板。”
后來,李春雷雖說沒有直接就是弄那種香煙,但半年后在省城里,卻遇上兩個人在他面前直接吸毒的,那種氣味只是飄一絲給他聞到了,卻將之前的那種烙印給喚醒出來,弄得他渾身都不舒服。吸毒的兩人自然能夠看出他的不同來,也就分他一點點,再一次卻完全將他帶進去了。只是,等李春雷驚覺后雖說想極力控制自己卻已經不能夠,好在他意志力不錯,毒癮不算太大,平時也沒有表露出多少形跡讓人發覺。
但被關押之后,起先倒是沒有發作,過一點時間后那種成癮就壓抑不住了,一些癥狀讓辦案人員看出來,弄不出李春雷的口供,就有人想到要將他的毒癮徹底引發出來,逼使得他將一些事都供認出來。至于說了些什么,錢維揚也不完全掌握的。
就算李春雷說出來的事對自己影響不算大,可李春雷自己有多少事情,錢維揚也未必就完全知道。單就李春雷身上如果有大案,也會波及到錢維揚的,有些事誰也無法解釋,而李春雷這時還會不會完全扛下來?只有到省里走走,對李鐘達等人從省里那邊施壓,將李春雷的事不加以深究,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對于怎么樣解決問題,楊秀峰自然不能夠參言,錢維揚將所知道的一些情況說出來,目的在于給楊秀峰一個警示,這一點楊秀峰是聽出來了的,也對錢維揚的關懷從內心里感謝。自己就算小心,但遇上李春雷那種情況,能不能當真就不受到影響?卻也不見得,有李春雷在前面做警示了,自己的克制力也就會更足一些。在市里的權勢日重,也使得要在自己身上找機會的人也就越多,情況也會更加復雜。什么人都會有的,用女人、用錢、用權來進行交換之余,也會有人提供更加刺激的玩來誘惑而換取他們所需要的,對于這樣的情況,錢維揚和楊秀峰兩人心都明白。
李春雷那里到底涉及到多少事,錢維揚沒有主動說出來,楊秀峰也不能夠多嘴去問,估計情況嚴重,要不然錢維揚也不會這樣子,甚至于和袁君、石湘杰等人會面也是在市里做好準備的一種手段。錢維揚沒有讓楊秀峰跟他到省里去,兩人只是在包間里喝著酒,歲都只是有點酒意但都沒有醉。
坐一會,楊秀峰問是不是要安排什么,錢維揚說,“秀峰,事情已經跟你說了,才回市里,就先回家去吧。工作要做,后院也要做工作的。”楊秀峰自然不肯就走,錢維揚那里雖不能夠幫上什么忙,但陪他坐一坐也會讓他心里有一個安慰吧。
又坐了大約半小時,錢維揚再一次讓楊秀峰先走,此時也快要午夜了。楊秀峰也就不再堅持,先離開會所,往開發區辦公室而去。到開發區里,楊秀峰想著是不是要給徐燕萍發信息過去,表示自己在等她?但不知道李春雷的事會不會給她一個契機,而使得他們也在討論市里的大局?是不是真的袁君和石湘杰和錢維揚已經有了較深入地接觸,在利益上漸漸走在一起了?這些事要不要親自對徐燕萍說,楊秀峰在心里還是有些矛盾的。錢維揚那里的關系雖說在他心里有很多事都不好受,可沒有錢維揚也就不會有自己的今天,也不會有自己任何機會,這一點卻也是事實。
進到開發區里,深夜后楊秀峰進來大門處的人也不會有什么怨言,給他開了門,問好后也就休息。楊秀峰沒有表示會不會走,到開發區里辦公區一片寂靜,只有幾盞路燈顯得更加孤單。而建設區那邊還有一陣陣的雜響傳過來,估計那邊還在夜里加班施工。有一段時間沒有到建設工地看了,雖說王正忠在家里守著,心里不擔心還是沒有自己看著更穩妥,此時也不會真走過去的。進到辦公室里,聽到手機震動,知道是有信息來了,估計會是徐燕萍的,心里一熱,拿出手機來看,果真是她來到信息。
心情有些激動,不知道是不是她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