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溪回縣的茶,楊秀峰見鄭雨蘇聞過后再嘗一口,就能夠斷言出來,也就決定新奇。要不是有什么特色,那是不可能嘗出來的。當下也細嘗一口,卻感覺不到什么。說,“怎么我沒有感覺到什么區別?”說著看著鄭雨蘇也看著龍昭華,使得兩人也都輕松了些。
鄭雨蘇說,“楊市長,之前您已經喝過了這茶,再來品味,自然就難以感覺到茶水的那種細微香味。這樣的茶,要是用山泉水來沖泡,效果就會明顯些,滿屋都會有那種香味的。如今用這樣的桶裝水,而飲水機的水溫也不會達到真正沸水溫度。那些茶樓,多喜歡用土瓦壺來燒水,也是有一定依據的。而傳說中的真正紫砂壺的妙處,還沒有見識過,也就說不出什么來了。”
楊秀峰聽著,平時和華董等人在一起,也會聽他們說茶。只是從沒有往心里去,就覺得自己離靜心喝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等到那時候,自然也會將更多的精力來關注這些,也會將自己的精神寄托在這些上面。紫砂壺倒是有一套,還是在北方省時華興天下集團那邊送自己的,當時也不在意,放在柳市那邊都沒有拆開。想必,華董他們送自己這樣一套紫砂壺,就算不是頂級的東西,也不會是假的吧。是不是真的用來喝茶,就會有很大的區別?
“老古董傳下來的東西,學問當真很深啊。”楊秀峰說,鄭雨蘇的臉也就更加爛漫了些。隨即看著龍昭華,“一鎮二鄉,涉及的面不大,是不是可以發動村里人試種?產出的量也不會太多,就市里的茶樓、省城那邊,也能夠消化下來。再說,縣里行政、事業單位每一年也要消化一部分,村里人也不用擔心沒有銷路……”
“楊市長,之前也曾提過,要鄉鎮對村里發動栽植。但這些村鎮里的人覺得沒有什么把握,也不會好好地培植,這些茶一年能夠賣幾個錢?不說勞力的錢,但占用了山地,不能栽種玉米、豆類對他們說來也覺得是一大損失。縣里也覺得大力發動推廣不太實際,村里人沒有底氣不說,主要是銷路得不到保障,再者,當真要發動村里人栽植,技術上和資金投入上,都是無法克服的困難……”
龍昭華在縣里做工作,也擔心楊秀峰因為鄭雨蘇的一句話,對種茶就起了極大的興致,而后要縣里大力發動種茶,那才叫冤呢。今后這樣的工作要是聽領導的推行下去,日后弄糟了,領導會有什么錯?還不都要縣里來擦屁股,挨罵的是鄉鎮里的干部,受損失的還是鄉村的人。
先將困難說出來,楊秀峰也不是那種一意孤行的領導,雖說不時會露出爪牙來,龍昭華對他到市里后的一些工作還是看在眼里的。比較實在的領導,就算抵制也不會有多大的風險。
聽龍昭華這樣說后,楊秀峰不再接著說,這樣的情況是不是適合鄉鎮,還真不能夠就一口咬定,得多做一些準備工作,將其他的關鍵性的因素解決后,再來操作才是實在而科學的做法。當下看向鄭雨蘇,想從她那里得出一些意見。鄭雨蘇知道他的意思,說,“市長,對于種茶我可一無所知。”
“市長,您看是不是走之時讓龍縣長包一包帶走?”周葉說。
“好,那就帶一包走,只是不知道昭華縣長那里有沒有。”楊秀峰說,也就明白周葉所說的意思,帶一包走,可接下來做一些工作,有這樣的茶葉,到市里或許可問技術單位,也可以到省里去請教。工作雖不大,涉及的面也不廣,但對溪回縣說來,能夠給地處山區的一鎮二鄉將他們的出路找到,也是不錯的結果。
“市長要帶走,我哪里還有一點,先代這一鎮二鄉的人感謝市長的關心。”龍昭華說,他自然也明白周葉所說的意思,這樣一來,兩方不會為是不是種茶的事有什么爭執,更不會鬧出什么不愉快。至于領導離開之后,還記不記得這一事情,會不會真的就去落實這樣的工作,那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從先前這一話題也可以看出,常務副市長到縣里來,只怕當真是因為經濟工作才下縣里來的。使得龍昭華心里就有些惶恐,之前在這方面準備不足,應對起來會不會讓領導滿意?相比較而言,這方面的工作要進行匯報,心里還是更有把握一些,比較在縣里做過一些實在的工作,但領導到縣里來了解基金方面的工作,側重點會在哪里?
說過喝茶種茶這一話題后,楊秀峰見龍昭華也明確了他到縣里的來意,說,“昭華縣長,今天到溪回縣來決定也很匆忙,但我們的來意你也知道了,那就不再多耽誤時間,清你能談談溪回縣的經濟工作吧。”
將話題點出來后,龍昭華心頭并不輕松,溪回縣在全市里的經濟工作還算不錯,排名靠前。但縣政府這邊的工作卻在縣里始終是施展不開,要真是給楊秀峰盯上了,今后給出任務來,縣委那邊要是還是之前那種態度,自己當真是要吃大虧的。市里自己的領導會怎么樣對待這一問題?但現在也不能夠退卻,心里也想有機會讓自己多做一些工作,又或許能夠借助常務副市長的威力,抵御縣委那邊一直是加在縣政府上的壓力,未嘗不可。
稍加整理了思路,龍昭華知道縣里所做的工作,在楊秀峰這個從柳市那邊來的領導眼里不算什么的。之前雖說對柳市那邊的種種傳聞,都處在半信不信之中,不以為意的。這樣的情況都以為是省里的需要或柳市自己吹出來的,在國內這樣的事很平常的。可上回楊秀峰在溪回縣里選了三個人到柳市那邊掛職,除開張為已經不可信之外,另外兩人也都是龍昭華的干將。他們從柳市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不會有假,也就對楊秀峰在柳市那邊做過些什么,知道得更多。此時匯報,也不敢像平時到市政府或市委里,照著預先寫好的稿子里進行匯報了。
“楊市長,縣里在經濟工作上做得很少,幾乎沒有什么成績可言。”龍昭華知道楊秀峰是什么樣的人,匯報時也就先低調,領導既然來了,就說明對溪回縣的工作還是肯定了的,這一點,到哦此時龍昭華心態沉下來后,也是感覺到有些微自得的。縱然楊秀峰在市里不會為自己說什么話,只要領導認可了自己所作的工作,今后總不至于在自己要進步時進行攔阻封鎖吧。
楊秀峰沒有作聲,下面的人匯報工作各有特色,他也不會因為自己喜歡直奔主題,他們也就都這樣按自己的去做。龍昭華說,“……整個南方市的生產模式、甚至我們干部的觀念、這里人民的意識觀,都還停留在以前那種思維里,對外面一些變化和發展,沒有更直觀的體會,甚至覺得外面的發展是一種很不牢靠的東西,而唯有南方市這邊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鄭雨蘇不僅是在聽著,還不時地做一些筆錄,看得出她是專心投入了的。楊秀峰也在專注地聽著匯報,這樣的匯報要從一些廢話里將核心的,有用的東西提煉出來,分心后就做不到了。當然,這也是之前不熟悉龍昭華的緣故。
周葉相對而言就輕松些,他只要將問題的主要架子抓住不放即可,等會的討論,他也是多聽少說的角色。何況,這種情況下,自己要做的也是要將辦公室里的服務工作做好。對鄭雨蘇在這里的表現,周葉也是很關注的,希望姐姐能夠通過今天的下縣里而得到更好的改變機會。對這個姐姐的的才干,周葉也是更多地了解她在寫文稿方面的,之前,很多大型文稿都要交給她來把關,他也曾多次比較過鄭雨蘇在修改前后文稿的差別。修改的內容不會太多,但一些排列順次、一些語句的改變,就會將一片文稿的核心以及那種文勢就發生了質的改變。讓人不得不更多地注意到她這方面的能力,而將其他方面的能力忽略了。
龍昭華隨后談到縣里對僅有的經濟工作是怎么樣做出來的,確實,從匯報里看得出,縣里對這些經濟亮點當真沒有非什么心力,也沒有太多的扶持。要是做過什么工作,倒是龍昭華在對這些亮點的保護、維護上,下了些力。沒有他站出來對這些企業的維護,只怕也就不會這樣運作下來了。
很多地方也都這樣,只要誰在發展中出了頭,就會有大量的人紅了眼地圍攏過來,在多方面進行明搶按搶。工商、稅務、衛生、安全、水電、教育、訂閱黨的報刊等等,各種名目和接口,可說是紛踏而至,誰都得罪不得,誰都想來割一塊肉去。這還都是小處花錢,更甚者,有人就會直接到來占取股份……
對于規模更大些,影響更寬泛的項目,連市一級的一些權力部門,都會下來分潤,撈一把是一把。往往這些民間的小企業,也就依靠著跟緊某一位領導,在大樹蔭下做點生意,給足了保護費也才能運作下去。但還不能太火紅,賺利多了手有更大權力的人也就會盯過來,取而代之。
國內不少的事,在大家看來都已經是很正常的事,卻都是一本本充滿著血淚的書本,只是沒有人愿意去翻開出來讓大家看,或許大家都清楚,這些事就算站出來說,也不會有什么讓人鼓舞的結果。
“……縣里目前的企業,要說擴大生產規模,還是有著很多的條件局限,也注定了他們在地方上的影響力。新的企業或項目投建,縣里也曾討論過,關鍵的因素還是資金和技術。這些無法突破的要素,使得縣里想有新的突破而不能……”龍昭華在楊秀峰面前倒是沒有說他在維護這些企業的努力和付出,也沒有說自己有多少成績。要說成績,自然會在工作匯報中給黃國友面前卻說,就算在楊秀峰這里說得越多,結果反倒更說不準了。
龍昭華的這些心態說起來很復雜,既想讓楊秀峰這位常務副市長看到自己是能夠工作,也有工作能力和業績的,卻又擔心楊秀峰知道自己是站在黃國友的陣營中,會對他做出什么不利來。市里的主要領導,和縣里滕丹等人的壓制不同,滕丹等給出再多的壓力,也不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進步,而市里領導只要在關鍵之際,說一兩句話來,就會將自己難得的機會給葬送了。自己在黃國友心目中的份量還是比較輕的,屬于那種丟棄又可惜,放在好位置又不值當的那種角色吧。
如今,也沒有要就脫離黃國友的陣營而另作選擇。
“不錯。”楊秀峰說,很簡單地進行了評價,說著就看向鄭雨蘇,既想說,“鄭科長,你覺得有什么要說說?”
“我今天是來學習的,只帶耳朵來。”鄭雨蘇說,就算有什么話要說,也不會在龍昭華面前說。她還才是一個正科干部,哪能夠隨口評說一個縣的經濟工作?再說,她自己也沒有做過多的設想。
龍昭華見楊秀峰這樣說,也就知道鄭雨蘇今天到縣里來,也是有著目的的,當下說,“鄭科長,我們在縣里眼界太窄,就希望有經濟建設方面的有卓識遠見的能人,幫忙指點指點,也才好知道該向市民方向發展。拜托拜托,請指點指點。”
這句是客氣話,不管鄭雨蘇說什么,對縣里說來也都沒有什么關系,何況在辦公室里,縣里也就他一個,說什么也都不會傳出去的。鄭雨蘇那邊的關系,倒是有了這次的鋪墊之后,下次找機會再拜訪拜訪,今后或許會有一定的進展。
“龍縣長,我哪是這樣的人?今天跟著楊市長過來,也就是溪回縣在經濟建設工作上有著不錯的業績,要學習學習這其中的經驗……”鄭雨蘇自然也不肯承認今天過來的目的,怕給龍昭華聽了傳開,會鬧出笑話的。
楊秀峰見鄭雨蘇如此說,也就看了她一眼,再看龍昭華時,察覺他對此時的情景似乎有種心得的體會。這些看在眼里,楊秀峰心里不禁覺得在南方市這邊要開展工作,當真是不容易,更多的人都習慣于體制內那種處事原則。就怕自己走錯一步,而在患得患失中,也就將那種心性給改變了,至少會缺少那種勇氣和銳氣。
楊秀峰看了周葉一眼,見他似乎在提醒鄭雨蘇什么,這也是很好理解的。之前,周葉是在鄭雨蘇的手下辦事,那種情感存在,是非常正常的。要不是這樣,周葉反倒是不可信任了。楊秀峰對人的看法,自覺得另有視角來看的,也會更多地看到他們的想法。
周葉感覺到老板的注意力在觀察他們,也就收起那用意。龍昭華還在考慮這要怎么樣多和鄭雨蘇說幾句,好給今后留下一些說話的機會。楊秀峰看著他說,“昭華縣長,今天我們到溪回縣里來,一是來得突然,沒有給縣里準備的時間,市里那邊也沒有準備的時間,也因為這樣,反而會讓我們能夠在討論中多一些可變性,這對規劃溪回縣今后的經濟建設工作,未必不是好事。二來時間緊,平時相互之間那種謙虛、怕說錯等西方,這時都先丟下吧。就像之前我提出一個建議,讓一鎮二鄉種茶,你覺得時機工作上難以做到,直接說出理由來。這種方式才是我們必要的,也只有這樣,才適合我們今天的工作……”
龍昭華和鄭雨蘇都有些不適應,臉上的表情很復雜,鄭雨蘇聽了一家知道領導的意思,但此時不好就說什么,和周葉交換了一下眼色,明白自己錯過最佳的機會。不過,對她說來,這樣未必就是壞事,如果第一次說卻沒有說到點子上,領導留下的印象就更難改變,也更難得到任用。
“之前,我對溪回縣說了聲好,主要是好在縣里的一些干部對做經濟工作還是有主動性,是有意識地進行做出來的成績,這一點,尤為重要。是的,溪回縣雖說在全市里的經濟指標擺在前列,我想,昭華縣長比我更清楚這些數據是怎么回事。這個我們就不說了,和今天的會議無關。”楊秀峰說,不在意龍昭華會有什么想法,“昭華縣長,你有沒有想過,從省城里修過來的高等級公路,會從哪里通過?”
“啊……”龍昭華失聲地說,對高等級公路的項目,縣里自然是知道了的,但怎么走,目前都還沒有一點消息透露,甚至市里也都還沒有得到情況。見楊秀峰臉上的笑,龍昭華心里也就緊了起來。這樣的機會,對他說來做夢都難以盼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