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華容到底對我和顧澈的事瞭解到了什麼程度,如果我直接說他是我做援教的時候認識的,華容會不會立即翻臉?
我心底一時猶豫不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那個人不是顧澈的話,我可以毫無顧及地就回答出來,可是那個人偏偏就是顧澈。
華容見我始終低頭不說話,半天,輕輕笑著說道:“算了,我也只是一時好奇,妹妹不要往心裡去,不過話說回來,我和阿澈都已經(jīng)快結婚了,再去追問這些問題又有什麼意思呢?你說是不是?”
一聽到結婚二字,我猛地擡頭看著她,心底雖然明明已經(jīng)知道她是顧澈的未婚妻,可是僅僅只隔了不到一個月,顧澈就要和她結婚了嗎?
我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我看著華容,喃喃自語般地問道:“你們……要結婚了?”
華容看著我,含笑說道:“是啊,我們要結婚了,我等了阿澈五年了,況且他的年紀也不小了,該到結婚的時候了……”
我的腦中嗡嗡作響,耳邊已經(jīng)聽不清她說的話。
我咬著牙用力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扯出一絲苦笑,對華容說道:“真……真沒想到……”
華容低下頭,輕聲說道:“我也沒想到……阿澈竟然同意了……”
身後傳來談春雨淡淡的聲音:“你們怎麼不進去?”
華容擡頭對我笑了笑,然後對談春雨說道:“剛剛那株海棠長得很好,我們一時看呆了。”
談春雨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進去吧,別讓大家等急了。”然後擡腿走進了餐廳裡。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閉了閉眼,然後對華容微笑著說道:“華小姐,進去吧。”
華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好。”
我們進去的時候,餐桌前已經(jīng)坐滿了人。
看到我們進來,華書記看著我笑著說道:“小姑娘來啦,快過來坐下,就等你們了。”
我笑笑,眼角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他身邊的顧澈,見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的心一緊,慌忙低下了頭。
我想我過來吃飯就是一個錯誤,我就不應該來。
看到顧澈我就想起我們兩人在一起時的片斷,他的笑,他的惱,他抱著我時,身上淡淡的松枝清香。想到他隱忍的喜歡,對我明明很在乎卻又裝做漫不經(jīng)心的呵護,我的胸口就微微地刺痛了起來。
我沒法面對顧澈,也沒法面對華容,更沒法面對他們兩人即將要結婚的事實。
老爺子指著曉軒身邊的空位叫我坐。我低著頭慢慢走了過去,扶著桌子緩緩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曉軒就盯著我的臉問道:“阿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難看?”
我搖搖頭:“剛打完針,頭有一點暈。”
華書記聽到了,忙對老爺子說道:“姑娘家就是身體弱,我們容兒也是從小就病秧秧的,她最近在忙著找中醫(yī)調理身體呢,容兒,有好的中醫(yī)也給妹妹介紹一下。”
華容聽了,登時紅了臉,強忍著羞意對我說道:“妹妹什麼時候有空的話,我可以領你一起去看看。”
我看著她的臉,立時就明白了。
她應該是爲了要孩子做打算罷。
想到這一層,我臉上的表情幾乎快要裝不下去,我深吸一口氣,看著華容,輕輕點了點頭。
我用力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就聽華書記對老爺子說道:“這個月二十六容兒和顧澈舉行婚禮,到時候希望您老人家能當證婚人,畢竟我和她媽媽當年是您主持證婚的,所以這一次老師您無論如何也得去。”
聽到顧澈和華容結婚的日子一宣佈,我的腦中嗡地一聲,手腳登時就一片冰涼。
大家一聽到這些紛紛表示恭喜,徐慧芳帶頭,桌子上頃刻間就熱鬧了起來。
我低下頭,用力咬著牙牀,默默地執(zhí)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低頭放到了嘴裡,機械地嚼了幾下,覺得太肥膩了,又不著痕跡地吐了出來,紅燒肉厚重的濃香在嘴裡蔓延開來,我忽然就覺得有些噁心,捂著嘴乾嘔了兩下,連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仰頭時,一眼望見對面的顧澈,正沉著臉看向我。
兩個人的視線一下子對上,周圍的一切迅速被抽空,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聲音,彷彿偌大的空間裡只聲我們兩雙膠著的眼。時間好像被靜止一般,我的心如擂鼓,每一下都重重地起,又重重地落。
顧澈的眼神幽深如井,望向我的時候毫無顧及。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慢慢放下水杯——他都沒有顧及了,我還顧及什麼?
我低頭執(zhí)起一旁的高腳杯,倒了滿滿一杯茅臺酒,舉著杯子緩緩站了起來。
老爺子一看我這樣子,不解地問道:“丫頭,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低頭對老爺子笑笑:“爺爺,從我第一天見到華書記我就覺得特別投緣,想不到他竟然是你的學生。然後一見到華容姐姐,覺得她的人真不錯,又聽說她馬上就要和顧澈……哥哥結婚了,我覺得這是個大喜事,真的挺爲他們開心的,所以我一定要敬他們一杯酒。”
華書記和老爺子相視一笑,華書記扭頭對華容和顧澈說道:“不愧是老師的孫女,小丫頭真是豪爽,容兒,顧澈,你們趕快也倒?jié)M,別讓妹妹乾站著。”
華容看著我,先是怔了一下,接著含笑說道:“多謝妹妹!”
一邊說著一邊將她和顧澈的酒杯倒?jié)M,華容舉著杯子慢慢站了起來,顧澈卻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盯著顧澈笑著說道:“顧澈哥哥,我敬你一杯。”
顧澈的臉色幾乎有些泛青了,他冷冷地看著我,依然是一動也不動,脊背挺得筆直。
桌子上的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顧澈,華書記皺眉叫著他的名字:“顧澈,你在幹什麼?”
華容臉上一僵,連忙笑著對我說道:“阿澈酒精過敏,不能喝酒,妹妹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多謝你,這杯酒我替阿澈幹了!”
我實在是太難受了,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快要撐不下去,我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地盯著顧澈,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敬的是你們兩位新人,顧澈不喝算什麼呢?他是不想接受我的祝福嗎?”
我說到最後,已經(jīng)顧不得再去掩飾,直接叫了顧澈的名字。
我扭頭看著華容,輕聲問道:“爲什麼他不接受我的祝福呢?姐姐?難道跟你結婚,他不快樂?”
我話音剛落,老頭子厲聲說道:“凱旋!你在幹什麼!”
我回頭看著老爺子,笑著說道:“我在祝福他們啊,可是好像不行啊,顧澈他不接受我的祝福呢。”
我還要往下說,顧澈就慢慢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謝謝你的祝福。”
說完,頭一仰,滿滿一杯的白酒一口氣喝完。
我紅著眼睛看了他半天,然後輕聲笑道:“對不起,你喝晚了,我忽然不想祝你們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