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林鈺和採卿剛到便有南宮家的人爲(wèi)他們安排好了住處,在長安第一酒樓。
林鈺身爲(wèi)今年春闈的大熱門,自然需要有些交際,而長安第一酒樓客流量最大,所含的信息量最大,南宮憶此舉無疑是在爲(wèi)林鈺鋪路。
到了房間,林鈺也收到了南宮憶的回信,採卿嚐了杯剛沏的碧螺春,嘆道:“果然帝都就是不一樣,連茶都是最好最精緻的。”
林鈺搖搖頭,心嘆採卿就這點追求了。
不過也難怪她這麼想,就拿她們倆住的房間來說,沉香木闊牀,鮫綃羅寶帳,滿屋子的金玉古董,皆是價值不菲。
林鈺住在這裡,只覺得自己被南宮憶推上了個風(fēng)口浪尖,這麼招搖,一看就是南宮憶的風(fēng)格,而她身爲(wèi)打了南宮家烙印的考生,壓力不小。
林鈺看完了南宮憶的信,消化了一下便拉著採卿下樓吃飯了。
採卿嘟囔道:“在房間裡吃罷!又下去做什麼!麻煩!”採卿是個不喜麻煩的人,換個說法就是,懶!
林鈺拍了拍她的斗笠,笑道:“你以爲(wèi)這酒樓給我們白住的麼?不去看看科舉的動向,瞭解瞭解時事,保不準明兒我倆就得被南宮憶趕出去!”
採卿癟著脣,“跟著你,真是倒黴!”一路麻煩不斷的不說,還隨時面臨危險,這會子又要出去打探消息,說不準又能捅出什麼窟窿來,總而言之就一句話!
跟著林鈺就有不斷的麻煩!
可誰讓她使命在身呢……
拿人家的手短,她收的林鈺的整容費和護送費不便宜,只能硬著頭皮一路跟著她到底。
她垂頭喪氣的跟著林鈺下了樓,前一秒她還在哀嘆林鈺是個麻煩精,這不,瞬間就應(yīng)驗了。
樓道上,林鈺被一個衣著華貴的男子擋住去路,那男子一看便是紈絝子弟,手裡還裝腔作勢的搖著摺扇,整個一下流胚的模樣。
採卿隨後幾步,看到那人竟伸手往林鈺臉上摸去,心嘆她給林鈺整的這張臉……
好像有點招禍啊!
南唐民風(fēng)開放,雖不盛男風(fēng),卻並非沒有,權(quán)貴之間圈養(yǎng)孌童的也不少見,而林鈺這副相貌,無疑是被那下流胚給看上了。
林鈺正想掰折了那人不自覺的手,卻下一瞬就聽到一聲嚎叫。
“嗷嗷嗷——我的手啊哇!”
剛纔要摸他的華衣男子手掌裡插了一根筷子,鮮血直流,疼的他就地打滾。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林鈺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根筷子是從哪裡飛出去的。
那男子被射穿了手掌,身後立刻跟上來兩個僕從將他扶起,一個驚恐道:“少……少爺您的手!”
另一個卻見了剛纔的場景,瞅著林鈺要找他的麻煩,林鈺伸出一個手指,輕笑道:“兄臺,我從不與無名鼠輩爲(wèi)敵,你既已被懲戒,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受傷的男人氣的瞪直了眼睛,他的左右倆僕從撲上來就衝她吼道:“小雜種!你是哪裡來的?不睜開狗眼看看,我家少爺是文淵閣孫若齡孫大人的兒子。”
哦……孫若齡啊!
林鈺套出了答案,回想了下這個人,官職不高也不低,文淵閣的二把手,孫次輔,爲(wèi)人精明狡詐,心眼比孕婦都多!
按道理說孫若齡不缺心眼,怎得教出個兒子天下之大都大不過他缺的心眼呢?
林鈺想事歸想事,出招可是一點都不含糊,抓住一僕從的拳頭,一腳踹在他膝蓋骨上,他‘噗通’一聲狠跪下,當(dāng)場就聽見他鬼哭了一聲,她正要抽空再應(yīng)付另外一個,‘嗖嗖’兩聲,又是兩根筷子飛出來,直插入那人的腿彎和手腕。
那人狼嚎的,那酸爽……像吃了十碗老壇酸菜面似的!
結(jié)局是主僕三人屁滾尿流的滾下了樓梯,林鈺這廂一望過去,就見到樓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正笑看著他,手裡還把玩著一根筷子。
如果她沒猜錯,那應(yīng)該是剛纔他沒射出去的第三根筷子。
她此刻不能閃躲,只能硬著頭皮上去了,走下樓梯,她向沐寧朗抱拳道:“多謝公子相救之恩。”
沐寧朗一身玄色長袍,錦帶束腰,面如冠玉,眉目修朗,他仔細打量了林鈺一眼,手指間轉(zhuǎn)著筷子道:“公子不必客氣。”
他瞧林鈺的眼神十分有趣,林鈺自然不可能說破他的身份,而她已經(jīng)知曉,沐寧朗這次是奉召入長安,理由是若太妃急病,想見見兒子。
這種下三濫的理由都能兌現(xiàn),可見這母子二人的勢力已經(jīng)威脅到皇權(quán)了,她此刻必得小心謹慎。
沐寧朗邀請林鈺坐下交談兩句,兩人簡單報了姓名,沐寧朗化名雲(yún)飛揚,林鈺就算不告訴他姓名,想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交談之中,林鈺明顯感覺到,僅是三年不見,沐寧朗的變化就已翻天覆地,他身上再無稚嫩的淘氣,散發(fā)出成熟男人的沉穩(wěn)氣息,笑容不經(jīng)意間會透出鋒利,讓人不寒而慄。
林鈺正想要找個藉口離開,就聽到一樓大廳裡,一處弄出了大的聲響。
底下是一男一女正在吵著,男子黑色長衫,書生秀氣,女子粉裙嬌俏,活潑可愛,兩人卻似乎有些不可開交。
兩人手中皆攥著一張殘破的紙,林鈺聽了聽,貌似是女子不經(jīng)意間破壞了男子寫的文章,因爲(wèi)兩人大吵了起來,女子惱羞成怒便索性撕了他的文章。
“林兄,可要下去一看?”沐寧朗見林鈺看的出神,便出聲相邀。
林鈺正要婉拒,卻見樓下那女子忽然從男子腰間扯掉一塊牌子,她眼力極好認出那是考生的座位籌,既然下面那人跟他一樣是考生,她是必要去查看一下的了,便點頭微笑跟著沐寧朗下去了。
林鈺和沐寧朗走近,兩人正如火如荼。
“你吵嚷什麼,不就一篇文章嗎?值得你這般大呼小叫,也不看看你這兇巴巴的樣子,還敢稱自己是讀書人?”粉裙女子傲然道,她個子小巧,卻偏偏仰頭對著那書生,頗有些俏皮可愛。
“強詞奪理!你毀我文章在先,又無理取鬧,你是哪家的姑娘,家中難道沒有教導(dǎo)你禮儀規(guī)矩嗎?!”唐勁風(fēng)氣的雙拳緊握,怒目而視,回斥道。
“你也配跟本公……本小姐談規(guī)矩?!”歐陽君羨趾高氣揚,一副本公主身份高貴你算哪根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