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倒是睡得香?!辟t妃看到這樣的情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昨日百合一番話炸得自己一宿沒睡得著,她倒跟沒事兒人似的,賢妃說完,也不客氣坐了下來,畫意送了茶上來,等到百合收拾打扮完,梳妝的宮女領了賞退下了,咸福宮中只剩了兩人心腹,百合才端了一碗養身的銀耳羹,喝了一小口:“怎么來得這樣早?”
這個時間點,賢妃應該是請了安之后連自己宮也沒回,直接就往她這兒奔來了。
“不瞞姐姐說,昨夜我一宿沒睡得著,姐姐跟我透個底,此事究竟怎么回事兒?”
賢妃這會兒沒有那個心思去繞彎子,忍不住傾身上前,伸手將百合手背搭住,問了一句。
“怎么回事?本宮猜想,妹妹心中恐怕是早就有數了,又何必來多此一舉,問本宮呢?”百合看賢妃這模樣,眼底敷了厚厚的米分,卻掩不住疲憊不堪的神色,顯然昨夜沒有睡好。她斯條慢理的將碗里的銀耳羹喝完,賢妃已經坐不住了,百合瞪了她一眼,接過茶水漱了口,又拿帕子碰了碰嘴唇,等宮人將東西收走之后,才嘆了口氣:“你想問什么呢?”
“姐姐,香膏與,皇上,可有關聯?”
她直接就將話問了出來,旁邊詩情聽到這話,身體便僵了一下。百合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有些冰冷:“本宮也希望沒有關聯,可如今看來,好像并不是。”
“那太后……”賢妃一副難以啟齒的神色,百合聽完便笑了:“太后如何?太后喜歡梅花香味兒的香膏么?你知道本宮的慕北死于何人之手?”
百合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此事,賢妃心亂如麻?;艁y搖了搖頭。
“死于太后之手。”百合調整了一下靠姿,將這話一說出口,賢妃嘴唇便死死咬住了。
“想必你今日過來,恐怕是已經問過香膏之事了,安雪侍寢,應該也與此脫不了干系吧?”
否則賢妃不可能一來便問這個,賢妃聽了這話沉默了下去沒有出聲。百合冷笑一聲:“陸太后殺本宮慕北。又收買安雪,恐怕是以某些好處誘安雪背叛你的,偷拿你的帕子扔在御花園中?!标懱蟠伺e未必是要陷害賢妃。應該只是想要將水攪渾罷了,她算準了周百合先是永明帝登基而不得被封后,本來便已經十分失望,又弄死她的兒子。使其陷入絕望之中,這時永明帝再降了她份位。對于周百合來說,恐怕就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了。
在憤怒傷心與驚慌失措之下,人的情緒需要一個發泄口,這個時候若是賢妃也攪入此事之中。無形中便替陸太后分去了一部份周百合的壓力,所以陸太后才將賢妃拖下了水。
陸太后算計梁慕北手段不算特別高明,卻將人心算得十分到位。劇情中的周百合就如她所想的一般,兒子一般。自己又失寵,眼見希望變成絕望,她就像一條瘋狗般咬人,最后凄涼死去。
“可是……”賢妃聽到這兒,喉間越發感覺干澀得可怕,她咳了兩聲:“可是太后有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不過是為了掃除障礙,以后好給她的兒子讓路罷了?!辟t妃雖然一早已經有這個猜測,可真正聽到百合承認,依舊是駭得渾身發抖。
看她還有些不相信的樣子,百合撿了盤中的干果放進嘴中,嚼了兩下才拿帕子擦手:“你當本宮此次為何會被禁足?只是因為險些摔到太后身上,險些使她……”流產罷了!
后面的幾個字百合沒有說出來,可是賢妃已經心中有數了。她面如金紙,“姐姐……”
“你以為本宮若是出事兒,你們能獨活?你當德妃之事是偶然么?云貴人既然為太后所用,當日柳婉儀腹中的孩子,以及德妃那巴掌,恐怕都是在她算計之中。你且等著看,柳婉儀如今失了寵,又沒了孩子形同廢人,恐怕德妃、本宮與你,挨個都要倒霉,好戲還在后頭呢!”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句詛咒,賢妃只覺得整個人腦子都有些發空,頭重腳輕的,百合的話她聽進耳朵里了,可又仿佛什么都沒聽清楚。
“所以江采女之事,你替本宮辦妥當了,賢妃妹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的。”
從咸福宮中出來時,賢妃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蝴蝶,被困在這名為皇宮的諾大蜘蛛網中,不知何時掉了進來,危險一步步逼近,她卻掙扎不掉。
百合說得對,若此事兒是真,太后真生出了寡毒心腸,不會容她們活著。她如果被冷落,生不了孩子,往后甚至有可能會連累郭家,為什么要忍氣吞聲呢?不如博上一把,將太后給干掉了!兔子被逼急了還要咬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陸太后當初陷害自己,太過了。
江采女的事兒百合交托給賢妃辦了,自己并沒有出面隱在暗中,賢妃也不傻,她在下了決心之后,此時已經知道自己是跟百合捆在一條船上的蚱蜢,自然是將事兒辦得妥妥貼貼的,梅花香膏的事兒她曾出過面,這會兒為了避嫌,她也害怕被陸太后盯上,所以以激將使騙了德妃卷入這個漩渦中。
到了五月底,百合三個月禁足時間一過,自然也需要出來請安了。陸太后經過了前期時三個月,身體已經開始漸漸豐腴了,已經快到六月,她還穿著厚重的宮裳,鳳鳴殿里放滿了冰塊兒,百合等人穿著輕紗都嫌熱時,她還裹得厚厚的,掩蓋著她肚子。好在她骨架纖細,五個多月雖然剛開始顯懷,可旁人只當她是長胖了些,又哪兒會大逆不道的將她往懷了身孕的方向去想?
“最近天氣熱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總是多災多難的。”陸太后身體沉了許多,由阿季扶出來時坐到軟榻上,先是伸手扶了一下肚子,這個小動作被瞧在賢妃與百合眼中,兩人都是將眼皮垂了下去,露出恭敬之色。
“先是慕北出事,緊接著柳婉儀腹中的孩子也沒能保得住,高老將軍為國捐軀,再來哀家身體也是不好,每日總是心慌氣短的,這個年過得都不踏實。眼見天氣越來越熱了,哀家想要出宮避暑?!彼犞劬φf瞎話,明明人長胖了這樣多,卻說自己身體不好,只是宮中眾人聽她這樣說,卻沒人敢反駁,都是一副關切有加的樣子。
實則真相是陸太后肚子越來越大了,若是再呆在宮中,恐怕是瞞不下去的,她準備要出宮想法子生孩子了。百合心中明鏡似的,德妃卻是不明就里:
“太后可要保重鳳體才是,臣妾心里可是擔憂太后身體呢。”
“就是你有孝心?!标懱笮α诵?,笑容卻沒達到眼中:“哀家已經與皇上商議過了,過些時間便出發,這些日子天氣熱了,你們也不要折騰了,每日也不用前來向哀家請安?!彼f完,眾人自然都是行禮稱是。
從鳳鳴殿中出來時,德妃看了百合一眼:“貴妃禁足幾日,可見是養好了,氣色都好看了許多?!?
“承蒙妹妹夸獎,只是妹妹氣色倒是不怎么好,是不是也欠缺調養了?”百合將德妃遞來的軟釘子擋了回去,德妃臉色僵了僵,隨即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了。
陸太后走得急,當日說了走后,第三天便離開了,這樣匆忙,倒像是早就已經收拾了行李一般的。她這一走,將蘇荷留下來守在鳳鳴殿中,由此可見懷孕這事兒,蘇荷徹底被排除在陸太后身旁了,這也越發堅定了蘇荷向百合靠攏的心。她走了沒多久,皇上便也起程前往避暑山莊,走時帶了德妃與柳婉儀二人同行,云貴人因為懷了身孕已經六個多月,不宜長途奔波而被留在了宮中。
蘇荷前來百合殿里時,小聲的向百合回復:“確實是有身孕了,太后六個月沒有換洗,奴婢已經查看過,那些她換下來的帶子,倒像是劃破了傷口流出來的鮮血。”
百合點了點頭:“你有沒有法子,查出陸太后到底在哪生產,生產的婆子又是哪些?”
聽了這話,蘇荷沉吟了片刻:“若說完全沒有法子是假的,奴婢盡力而為。”她在陸太后身邊侍候了一年時間,陸太后當初提撥她,蘇荷也為自己鋪了些路,如今陸太后寵幸的人中,也是有她的人。她并不是一個好說大話的人,既然都說有法子,那必是八成以上把握了。蘇荷在咸福宮中不便久留,將事情一說出,便迅速離開了。
她剛走不久,畫意便來回復,說是云貴人來向百合請安了。
永明帝與陸太后一走,這宮中最大的便是百合這個貴妃了,可云貴人請安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份位低微,往后是沒有資格養育她腹中的孩子的,可是云貴人出身雖低,但野心卻不小,她最近來咸福宮來得勤,有時百合不見她,她也總是要來,就是想要趁百合失去孩子之后,將她腹中的兒子交給百合撫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