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楚浩如此的震驚，畢竟仙人和凡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凡人做夢都想成仙得道，而凡人大多追求的天道說得難聽一點，就只是仙道而已。

所以很多時候，修士對仙人都有一種敬畏和畏懼的感覺。就好像平民對國王的敬畏一般，這種與生俱來就擁有的感覺是無關修爲的。

故此在聽到此人居然是仙人，而且還是仙尊的時候，楚浩只覺得天旋地轉，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在和高高在上的仙人說話？

這麼一想起來，之前慕容秋霜所說的話的確有道理了，想來就算巨木仙尊沒有明言自己的身份，但光是這一份神通就足夠他們浮現連篇了，的確是沒有資格見巨木仙尊。

仙凡殊途，遙不可及。

“巨木仙尊，原來之前指點我的，竟然是一位仙人！”楚浩嘴巴發乾，過度震驚之後，他露出了一個苦笑。那種來自本能的反應他很快就壓制了下去，並未表現得過多的激動。

“應該說，我曾經是個仙人吧。”巨木仙尊在透露了身份之後，聲音裡有了唏噓之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仙界了。”

“爲什麼？”楚浩一愣，他也沒想明白，爲什麼仙人居然會出現在凡人的世界裡，而且還是在無盡海域，並且還切割了東皇海幫助東凡旗府的建立。

“這些事情，你有興趣聽麼？”巨木仙尊淡淡道：“你不用對我表現得太多敬畏，這麼多年了，我早就看開了。而且，我現在不過只是本尊的一縷魂念而已，時日也是無多。”

“魂念？”楚浩又是一震，失聲道：“莫非你已經死了？”他盯著那幅白濛濛一片的畫像，愣愣道：“可是不是仙人都已經長生永恆，和天地同存了嗎？怎麼可能會死？”

“怎麼可能不會死？”巨木仙尊被楚浩逗笑了，情緒卻沒有被影響，哈哈笑道：“但凡這世間的萬物，都逃脫不了輪迴，連大千世界都要死，連天地都終有一天要輪迴，仙人又怎麼不會死？”

頓了頓，巨木仙尊平靜道：“再說了，就算沒有輪迴，沒有開花和結果，那隻要有靈智的生物，都從來少不了爭鬥。在凡人界，你們修真者高於凡人，那些凡人認爲你們就是長生不死的。也的確，你們的壽命是他們的數倍乃至十倍。但在修真途中，死的人少了麼？爲洞府，爲法寶，爲器物，爲一切提升自己的東西，有人死，有人活，有人哭，有人笑。”

巨木仙尊感嘆道：“而我們仙界呢，何嘗不是這樣呢，金仙想成爲上仙，上仙想成爲大仙，大仙想成爲仙尊。人人都想做人上人，無論是仙是凡，這都是來自本心的慾望的，除非是那些大徹大悟的佛陀們，否則都無可避免。”

楚浩從來沒有接觸知道過這些東西，這些信息量太大，他不自覺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吧。”

“就是如此。”

楚浩忍不住問道：“莫非巨木仙尊你就是死於爭鬥？”

問了這一點，楚浩心中有些揣揣，莫非這巨木仙尊要見我，是看我以後成就不凡，仙路高歌，要讓我替他報仇吧？老子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不過不容楚浩自己在這裡意淫，巨木仙尊就已經開口了：“你可知道蚩皇？”

“自然知道，萬年之前爆發了上古大戰，你們仙界大舉侵犯我凡人界，正是蚩皇聯合各族才成功將你們趕走！”楚浩很少崇拜人，但對蚩皇卻是由衷的升起敬佩，更何況蚩皇乃是有人類的血統，楚浩說到蚩皇的名字，楚浩也有一股自豪感。、

“呵呵，蚩皇可真會混攪黑白。”巨木仙尊嘲弄一笑，道：“你可知道，這凡人界的九天世界，原本就是一體，可是爲何會被蚩皇分割成九塊麼？”

“原本屬於九天的整個世界原本龐大無比，但由於當初的大戰，所以才造成了許多地方都潰爛甚至是毀滅，不適合生存了。所以蚩皇以大神通將世界分割九塊，將比較完好的區域分割成了九個小千世界，其餘的地方都丟到了星空域外中。譬如這三重天，就是曾經大千世界中妖族某個種族控制的地方。”

這些事情都是陳虹虹告訴他的，此刻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停頓。

“看樣子，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巨木仙尊緩緩道：“可是你可知道，這一重天裡，是做什麼的？”

“一重天，我不知道。”楚浩搖了搖頭。雖然仙人曾經大舉侵犯凡人界，但那都是老黃曆了，而且楚浩其實對仙人莫名其妙的攻擊凡人的事情也有疑竇，所有就算知道了巨木仙尊的身份，也沒有太大的敵意。

更何況，以他的修爲，也實在對仙人構不成什麼威脅，就算對方只是一道殘魂。

“一重天，乃是整個九天世界裡靈氣最稀少，應該說是幾乎沒有靈氣的一個世界。”巨木仙尊道：“那裡沒有白天，只有黑夜，不，應該說只有黑暗，一片一片可以觸摸的黑暗！”

楚浩心中一奇，黑暗還能用手來觸摸？

“一重天裡，各個種族的修真者都有，而且個個不凡，曾經在萬年前都是名震一方的凡人大能。甚至，還有一些仙人，也在其中。”

巨木仙尊接下來的一番話，讓楚浩目瞪口呆，道：“這怎麼可能，那一重天豈不是整個九天世界最強大的一方世界了？那爲何那些人都甘願在一重天中？”

“不是他們甘願在一重天中，而是被迫。”巨木仙尊冷聲道：“你可知道，一重天其實就是一個囚籠，裡面的所有人，都是蚩皇的囚徒！裡面無論散仙，仙人，凡人，都是蚩皇關押在那裡的囚徒！”頓了頓，巨木仙尊的聲音裡首次有了憤恨的情緒：“蚩皇此人，將凡人世界一分爲九，就好像將鏡子打碎，然後分別放在虛空之中。要支撐這些破碎的鏡子，那就必須要有源源不斷的靈力甚至是仙力來維持，一重天，正是維持九天世界運轉的地方。那些蚩皇的囚徒們，沒日沒夜都被抽身體精華，被永久鎮壓和禁錮，在大陣中被吸收自身辛苦修煉的靈力和仙力，滿足著蚩皇的一己私慾！”

“什麼！”楚浩臉上駭然一片，接著又冷靜道：“巨木仙尊，就算一重天有無數大能維持著整個九天世界的秩序和運轉，但也並不能說他們就是囚徒吧。有一些大無畏之人，也願意做出如此犧牲的！”

“我的本尊，就被鎮壓在那裡，難道我還不知道麼？”巨木仙尊說到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卻又平靜了下來，淡淡道：“這件事，我的殘魂在這個地方茍延殘喘了數千年時間，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你的本尊被鎮壓在一重天世界？”

進入密室開始，巨木仙尊帶給楚浩的信息一個比一個衝擊劇烈，楚浩都已經應接不暇了，而此刻聽到這句話，更是腦袋暈眩，不可思議。

“萬年前，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近兩萬年前了，那場仙凡大戰的始末，你可知道原因？”巨木仙尊淡淡道：“那場幾乎剿滅了大部分凡人界種族，甚至是仙人也損失慘重的大戰，究竟爲何而起，仙人待在仙界，爲何會無緣無故進入凡人界？”

其實這也是楚浩內心深處一直的疑惑，只是事情過去得太久了，根本就沒人能告訴他，而且從他得到的消息和以前看到過的典籍上都沒有明確的說明過，只是對蚩皇此人大肆渲染，是蚩皇拯救了整個世界。

但是楚浩此刻在聽了這麼多之後，已經有了警惕，道：“巨木仙尊，小子不過一個元嬰期的凡人，就算在你這個殘魂的面前恐怕也是連螻蟻都算不上的，爲何想要告訴我這些？”

巨木仙尊沉默了下來，顯然是在考慮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巨木仙尊才灑然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你可知，我爲何被稱爲巨木仙尊？”

這是在回答我的問題麼？

楚浩有些無語，但還是恭敬道：“不知。”

“因爲我存活得夠久，巨木，我乃是仙界的一顆巨樹生靈然後成仙得道的，算上我還未成就仙道的日子，我就已經在仙界存活了二十萬年！”

“但凡妖族，修煉都是艱苦無比的，天道也會賜予成仙的妖族一項天賦神通。而我巨木化靈，更是歲月綿長無比，我的天賦神通，是可以參看年輪。”

“這個年輪是一個廣義詞，不僅樹木靈物有，就連人類和其他種族也有。簡單一點的說，我可以看到我想要去看的命運。”

“命運？”楚浩一怔，仙道的天賦神通可真夠神奇的，“這也能看？莫非巨木仙尊你看到了我以後的命運？我以後會成爲無比強大的存在，甚至笑傲仙界成就仙尊？所以纔對我說這些？”

“恰恰相反。”巨木仙尊沒有理會楚浩的自嘲，聲音無比嚴肅：“我看不到你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