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一座石橋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馬車里,原本就沒睡不安穩的云景,被這么一晃給晃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微微挑開車窗的簾子,迷糊的眸子里,全是疑惑。
怎么突然停了?
“云景!”馬車外,南宮翊的聲音突然響起,“下車!”
云景皺著眉,不太理解他的話,好端端的干嘛要她下車啊?不過她卻還是從馬車里探出了個頭。
“干嘛?”她語氣虛浮,好餓,加上之前暈車,現在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求放過好嗎?
南宮翊朝她伸出手,“下來!”
“你先說干嘛!”云景緊緊的抓住車簾子,一臉慫樣。
咳咳……一臉謹慎,一臉謹慎!
南宮翊邪肆的挑了挑眉,“不想吃東西了?”
隨即又收回手,“不想吃算了!”
一聽是吃東西,云景原本還皺著得臉立馬給綻了開,“吃啊,吃啊!我要吃!”
說著,還忙不迭的從馬車里爬出來,然后手下一個不穩,還直接給滾下了馬車。
南宮翊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領。
云景臉上一瞬錯愕,跟著尷尬,最后咳咳的咳嗽了起來,“松……松手……”
你妹,還不快松手,勒死了啊!
南宮翊眸光一凝,隨即一臉壞笑,“給爺說句好聽的。”
阿西吧!這墳蛋!
云景不服氣,小嘴緊緊的抿著,一副寧死不屈的小模樣,但終是抵不過他突然上提一下,還是喊了出來,“相……公……”
她踮著腳尖,聲音已經走調了,小臉紅紅的,也不是憋的,還是給氣的,但是瞧那眼眸的樣子,不爽是肯定的。
南宮翊挑眉,很不滿意,但是不遠處傳來的聲響,卻讓他快速的松開了手,然后抱著她翻身跳下石橋,躲在石橋下的石墩上。
抬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安靜。
只聽石橋上,啪啪的響過一陣馬蹄,然后像似稍稍停頓了一下,最后又啪啪的走遠了。
“又是那些人?”云景小心翼翼的問。
“不知道!”南宮翊淡淡的答了一句,然后再又等了一會兒后,抱緊云景一個蜻蜓點水回到了石橋上。
一瞬間莫名的緊張感,讓云景有些控制不住的心驚肉跳。
但是南宮翊卻在這時若無其事的松開手,四周看了看,“想吃什么?”
云景臉色不太好,一是餓,二是怕,可是想想有他在,于是也跟朝四周看了看,眼睛亮亮的,“有什么吃的?”
怕歸怕,但一聽到吃這個字,她感覺自己口水都已經要從喉嚨里漫出來了,她甚至覺得這一秒,她絕壁能吞下一只牛!
“魚?”這時南宮翊突然指了指石橋下有些淺顯的小河水。
“好啊,好啊!”云景點頭,魚就魚唄,烤魚什么的不也美美噠么?
“但是水太冷了,你抓還是我抓?”南宮翊妖孽的五官突然朝她看了過來,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樣。
唉?
云景給問傻了,神馬意思呢?
“要不兔子?”南宮翊撇嘴摸了摸下巴,眸底一道道的算計。
云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一個激靈,懂了!機智的接話,“也行!那你去抓,我給你生火!”
南宮翊挑眉,夭色的唇輕揚,“萬一我要抓不到呢?”
“那你抓魚吧!我還是生火!”云景有些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少來了,還有他抓不到的?擺明抓住各個時機來讓自己求他好嗎?哼,裝模作樣!大不了不吃唄!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有人就是這么了不起!
“那算了,我突然不想吃了,上車,我們繼續趕路!”南宮翊轉身準備上車。
云景站在原地一瞬挪不動步子了,然后捏拳啊,捏拳!
反手快速拽住了他的衣袖,南宮翊,你大爺!
“做什么?”他斜眸看她,明知故問,一副,你快求我啊,求我我就滿足你的表情!
云景胃部抽疼,理智和食欲在拉鋸,最關鍵是,經過剛才那一幕,一瞬間就讓她想起白日里車夫口吐鮮血的慘烈模樣,所以,她……不是真的求他,真的不是!
而且似乎再行一夜,就要到家了,其實她覺得再堅持一下也是沒有問題。
但是到時候她一定是一臉死狗的模樣啊,這樣真的好嗎?
倏爾,遠處又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
云景頭皮一麻,吃!怎么都得弄點東西吃,她現在已經腿軟得不行了,若是再不吃東西,倒時候肯定連爬得力氣都沒有!
悶聲,“我們一起抓兔子吧……”
“所以呢?”南宮翊目色迷魅,就這樣?
“水太冷了,我抓不了魚!”
“還有呢?”
“美男子……”她在心里反復惡心。
“哼!”南宮翊直接冷哼了一聲,然后作勢要甩開她的手。
云景在心里一頓狂吐,咬牙,“美男子相公大人……我們抓兔子好不好?”
……
這大概是這一路云景覺得最丟臉的一次了吧!
于是最后,石橋邊,火堆旁,云景一臉生不如死的大口嚼著兔子肉,而因為舌頭上的傷,云景吃的很慢,憤恨的模樣更像是吃著南宮翊的肉一樣。
怎么咬怎么都不解氣。
翌日下午,南宮翊駕著馬車終于回到了聊城。
云府門外,百里軒的車似乎比他們先到了。
所以等到云景下車的時候,車夫已經快速的過來拉住了馬兒的韁繩。
“少爺,景夫人!”車夫恭敬朝二人點了點。
南宮翊率先跳下車,站定的姿勢風流倜儻,絲毫不見疲憊。
反倒是在馬車里睡了一夜的云景,看起來臉色反而不太好。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云景看見車夫的一臉好氣色之后,整個人幾乎是一震,立馬精神了,這醫術真的是神了有木有?
抬眸,不遠處,百里軒與那白衣少年也是風度翩翩的下了馬車,云景幾乎是立刻提起裙子就往前面沖過去,可惜剛跑出沒幾步,就被身后的南宮翊捂著臉拖著往前走了。
“喂……你做什么啊!”
南宮翊捂著她的眼睛,大步向前,“廢話多,還不快點進去。”
云景被拖得手忙腳亂的,但是想著娘親的病,她還是忍住了。
而當他們踏入云府時,云府上下幾乎是沸騰了,特別是小桃,那幾乎是跟只脫弦的箭一般射到了云景的面前,然后腿一軟跪倒在她面前,并是夸張至極的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小姐……小姐你這是到哪里去了啊?怎么都不帶小桃?小姐……”
云景是真不知道,也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她竟然也是這般的想念這個單純的小丫鬟,伸手將她扶起,“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景兒!”這時聞訊趕來的云慕白臉上更是露出了嫌少的驚恐和擔憂,也讓云景欣喜的迎了上去。
然而,‘啪’的一聲,云景便直接被打偏了頭。
云慕白指尖輕顫著,俊美的臉上仿佛一夜間便老了十幾歲一般,讓人無限的心疼,“你是真要逼死你娘,你才甘心嗎?為父這般交代你,你怎么就不能多為你娘想想?云景,你怎能這般傷你娘的心?”
他從未像這般動過怒,更是從未動手打過云景,但是時至今日,女兒的任性胡為,實在讓他遏止不住心中的氣焰。
而這次,因為云景突然的不告而別,也讓舒筱一下徹底的倒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讓她連招呼都不打,草草的留了封書信便走了?
以及南宮家的這個庶子!
云慕白的目光一瞬尖銳的落在了南宮翊的身上。
與此同時,南宮翊也是一把將云景拉進了自己懷里,妖孽的臉上是極力隱忍,“爹,娘子是小婿帶出去的,您若生氣,還是打小婿好了。”
只是,此時此刻,南宮翊的維護,卻反而讓云景的心中更加不好受了,她拉了拉南宮翊的衣袖,然后轉身,“爹,對不起!我知道你想讓我陪著娘親走過最后的這段時日,但是爹,我最想要的不是陪著娘親幾日,然后眼睜睜的看著她走。我是希望她能陪著我們一起度過十年,甚至幾十年,我想盡我所能的救我娘親啊!”
其實臉上并不是很疼,可是這巴掌卻不僅僅是打在她臉上,而是直接打在了她的心底。
告訴她,因為她,娘親有多疼,他有擔憂。
云慕白的目色一瞬氤氳,他又何嘗不想呢?可是……
“在下百里軒!”倏爾,那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謫仙公子,淡漠的開了口,移步上前,氣息縱橫。
云慕白不由得詫異的朝不遠處的白衣男子看了過去,百里軒?莫不是那個百里軒?
云景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抬眸亦是看懂了他眼中疑惑,“爹,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是不信的,但是我現在覺得如果是他的話,那一定能救娘親!”
云慕白的眸光一瞬跳躍起了一絲忽明忽暗的期翼光澤,定神在仔細一瞧面前的人。
那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以及面若冠玉的俊逸面容,確實像是江湖中傳聞的鬼才毒醫——公子百里。
“公子百里?”云慕白心中從未有的狂喜。
百里軒并未出聲應答,謫仙般的五官,淡漠,平靜。
一瞬,云慕白緊蹙的眉頭舒展了開了,伸手朝百里軒深深的行了一禮,聲音里竟透著那么一絲的顫抖,“實在是感激不盡,請公子隨我來。”
百里軒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后跟了上去。
只是當他經過云景身邊的時候,竟是淡淡的,且極快的睨了她一眼。
云景沒有察覺,只是提起裙擺小跑著追上父親的不發,但是一旁的南宮翊卻是瞇起了眸子。
這時小桃也從連續的驚訝中清醒了過來,為什么她突然覺得,姑爺和小姐好想關系比以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