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逛的阿真心情愉快,往邊上披著絨皮的大排椅上隨便一坐,還未等兩人開口勸解,就先說先贏道:“現在沒人,隨便坐沒關系。”
“少爺應該上坐才是。”花瑞叨念,哪家的主子有像他們少爺這般隨興,天下唯他獨大,坐永遠都得上座,這不是有人沒人的問題,而是規(guī)矩好不好。
果然,阿真見他又叨念了,白眼上翻擺手道:“好了,好了,耳都長繭了。”
福碌從婢女手中接過熱茶,小心翼翼端給他,盡責的稟道:“少爺,小小姐吩咐老奴,您回來時務必不可再出去。”
“嗯。”輕輕*一口熱茶,胃里頓時暖和無比,把茶杯往邊上的小桌一放,詢問道:“婉兒她們睡了嗎?”
“全睡下了。”都大半夜了,又是這么冷的天,誰有他這種精力到處亂跑啊。
聽到所有人都睡了,阿真輕挑眉毛打量著福碌,抿笑道:“我說福碌,你不回府抱孫子,卻老賴在我林府,是不是要吃窮我啊?”他兒子都任大統(tǒng)領了,一大把年紀了,叫他回去亨福好像要他的老命似的,非賴在這里忙東忙西,真的是吃飽沒事干。
福碌聽到他這話,皺巴巴的老額滑下一顆汗水,哀著臉道:“一世為奴世世為奴,大王雖賜武兒官職,但是老奴從不敢忘本。”
“行了行了。”每次提到這事,他就一副情愿撞死,也不離開的模樣,阿真是弄不懂這古人的老腦了,吩咐道:“偶爾也回府看看孫兒、兒婿,該亨亨清福才是。”
“是。”福碌碌恭敬應諾,想到自己的孫子不由的也老懷安慰。
當他們說話時,沙狼削瘦的身影頂著雪花,軍姿乍爽的跨進大廳,冷冷的冰眸看上坐在一旁的主子,站定身道:“教練。”
見到沙狼來了,阿真站起身朝跟前的兩位老總管拍道:“好了,我與沙狼有要事要談,你們全都去歇息吧。”
“少爺早些歇息,老奴告退。”兩位忠心耿耿的家仆,恭敬非常的彎身,領著婢女奴仆快步向廳內的洞口子隱了進去。
他們離去后,阿真站定在這個有頭腦有能力的沙狼面前,滿意點頭詢問:“沙虎人在回滿,景泰人在大理,在王廷內的人只除下沙狗、賴厘這幾人。”
沙狼雙手挽背,雙腿大跨,抬頭挺胸,目光凌利,雖然疑惑教練話里的意思,但卻仍不吭也不動,仔細聆聽著。
想到玉仙仙,阿真的嘴角高高撂起。知道沙狼不明白,更進一步道:“沙狗不夠沉穩(wěn),賴厘蠻撞了一些,他們的定力和智慧、耐心都不及你。”講到這里,凝看眼前的這位部下,給予肯定說道:“所以此任務非你莫屬。”
“是。”沙狼心情澎湃,教練的肯定比任何東西都珍貴的多。
“認真的聽,我只說一遍。”負手的阿真看著他講道:“城西有一間青樓,名叫軸云樓,這間青樓有一個天大的密秘,里面姐兒全都不是平常人。”說完,瞪著前面這個陪下,施令:“你給我潛進去,打聽出她們是什么身份?來王廷要干什么?”
“是。”沙狼眼里閃爍精光,欣然接受這份考驗。
“嗯。”點頭的阿真坐回椅上,看了看站在跟前的這個既穩(wěn)重又可靠的部下,“回去后,把事情交接給其它隊長,立即放假。不可傷人,暴露后不要糾纏立即逃,別給我死了知道嗎?”
“教練放心,三隊必探情所有事情。”沙狼很有信心,他們的特種部隊除了*練之外,課程里暗殺、臥底、營救,是必學的,探消息這事,不難。
“好。”有信心就成功了一半,阿真再小心的囑咐道:“記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老鷹問起如何回答?”老鷹現在可是頂頭上司,他無緣無固放假,教練又說除了兩人外不準讓別人知道,這不是前后矛盾嗎?
聽到此話,阿真頓時微愣,想了一想,老臉大窘,竟然被下屬抓住矛盾的尾巴,頓時覺的很沒面子,揚吼大罵:“該死的沙狼,這種小事還要問我,你是不是欠揍?”都說他聰明,但是沒想到腦袋轉的如此快,要是別人肯定馬上回是,應完后就是驚覺不對,也無法反悔了。
突然被罵,沙狼弱弱,很是委屈。
見他這副委屈樣,阿真白眼一翻,揮手道:“少云如問起,你就隨便找個,什么親戚死了,要去給他送葬之類的。”
“是。”
“好了,回去吧。”阿真懶的再和他哆嗦,揮了揮手,把他打發(fā)走。
說干就干,有腹案的沙娘換上補丁累累的粗衣,棄掉刀弓和所有累贅的東西,把頭發(fā)弄的如乞丐一般,往鏡前一看,見到里面那人窮困潦倒,滿意的點了點頭,掩上房門朝府外匆匆奔去。
林府的大干門衛(wèi),見到突然從府內奔出個乞丐,立即上前攔住,直到見到是沙狼,心照不宣的立即退開,繼續(xù)守著。沙狼如此模樣,肯定又要去赴什么重事了。
頂著一張凍的發(fā)紫的老臉,沙狼狠瞪了一眼宗圖,不吭聲的出內城,朝不遠處的向府急奔而去。
剛要回家睡覺的宗圖拍了自己一巴掌,禁城怎么可能會有乞丐,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又是大王又要干嘛了,大王這些個親衛(wèi)個個都不是人,高來高去的,不知這次那位官爺又要倒大霉了,哪里不好撞,撞到大王槍口上。
雪夜里的向府寧靜又安詳,四名黑衣人跨著虎步,手后挽的守在大門口。
“站住。”一聲冷酷的喝叱在安靜的雪夜里暴起。
“兀鷹三隊執(zhí)行任務。”飛疾而至的沙狼拔開自己蓬亂的頭發(fā),露出臟兮兮的臉,如入無人之境的的狂卷進向府。
向少云坐在大廳內,手上幸福捧著他的初兒親手給他熬的湯膳,邊喝邊把今晚的事原原本本的對親愛的老婆訴說。
云日初婉約的輕揉著他的肩,聽他形容玉仙仙人不是人時,輕捶了他一下,嘟嚷道:“云郎總是粘花惹草。”
向少云早就把搪塞之詞想好了,抖出很是無奈的表情嘆道:“真哥說我太勞累,非要犒勞我。我真的不想去,但是他卻非要去軸云閣,盛情難推卻呀。”
“嗯。”云日初很相信自家夫君,深深嘆了一口氣,“真哥也真是的,怎么就這么喜歡流連花叢呢。”
如果阿真知道竟然莫名其妙被人拿來堵口子,絕對會跳起來破口大罵,這可是他的專利耶,向少云侵權了。
“咦?”說完話的云日初眼尖,見到廳外大雪里奔來一名乞丐,狐疑詢問:“云郎,最近你有收容什么無家可歸之人嗎?”府里怎么會有乞丐?
向少云愣愣從盅里抽出腦袋,扭頭看上嬌妻,“沒有呀,初兒怎么呢?”
“你看。”云日初狐疑的把手指指向府廳外。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然見到一名乞丐。很疑惑喃道:“他是怎么進來的?”門口不是有四名六隊的兀鷹嗎?睡找了?被人撂倒了?死了?
頂著風雪狂奔的沙狼滿肚不爽,飛奔進廳后,還未等人發(fā)問,自顧說道:“老鷹,我是沙狼。”話落,還拔來自己的潦倒的亂發(fā),正明他所言不虛。
愣愣的向少云見到真的是沙狼,血盆大口頓時裂到后頸上,很自然的調侃道:“沙狼,你終于找到適合自己的職業(yè)了。”
知道老鷹會調侃,沙狼早把耳朵自動閉上了,冷冷淡淡說道:“老鷹,我要請假。”
見這沙狼還是死樣子,調侃的向少云頓覺無趣,站起身左右打量著窮困潦倒的沙狼,眉頭輕挑,心里很明白,肯定又是真哥越權施令了。既然越權,那這件事真哥定然不打算讓他知道。
“每月七天假期你還不滿足?不準請。”向少云存心不讓他好過。
“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請。”沙狼很堅定。
“喔。”負手繞到他前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說來聽聽。”
沙狼想也不想,特別瞎的話自然出口,“我大哥死了,我要去送他。”
云日初聽到此話,一個踉蹌,小臉很是木愣。
“你大哥死了?”,向少云肩上的絨衣頓時垮落,弱弱詢問:“如果我沒記錯,你大哥應該是沙虎吧?”沙虎死了嗎?他剛剛不是才接到他的飛鴿嗎?怎么說死就死?
“是。”沙狼臉不紅,心不跳。
哇……,哇……,哇……
許多串烏鴉從向少云頭頂飛過,這么白日見鬼的話,這世上除了真哥外還有別人嗎?他敢打賭,沙狼家里死人的主意,絕對是內城里那位大爺傳授了,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呃!”隱著笑容,向少云抖出默哀的表情,輕拍了拍沙狼的肩,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沙狼你不要太傷心了,要請假多久啊?”
“不知。”這個該死的老鷹每次都這死樣子,要不是打不贏他,他肯定把他做了。
“不知?”憋不住的向少云緊緊咬著牙,壓下快要忍不住的暴笑,故意再為難道:“葬個人也花不了多久,十天夠吧。”
“不知道。”沙狼表情冷冷冰冰,出口的話已是用牙縫里*了。
“別告訴我葬完沙虎,沙狗因為太傷心也跟著一并去了,所以你還要繼續(xù)葬沙狗。”
“噗哧……”云日初忍俊不住噴笑了,朝自家夫君警告道:“云郎,你留點口德。”
“行了行了。”不再為難的向少云擺了擺手,用屁股想也知道真哥要叫他去干嘛,指著沙狼的內衫再調侃道:“沙狼你這乞丐還真富有,外面雖破,可是里面還有衣衫,你這樣去必玩完。”
“呃?”被調侃的沙狼飛速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襯,心頭一驚,因為天冷才忘了把內衫脫下,趕緊朝向少云躬了個身,就當道謝。隨后轉身便就朝飛雪里埋了進去。
“哈哈哈……”他一跨出大廳,向少云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出口,笑的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云日初的小嘴也是翹著,嘆息的搖了搖頭,走到那個笑的不成人樣的夫君身邊,“云郎,真哥要去探軸云閣的底細了。”
“嗯。這個軸云閣不簡單,王廷是吐蕃的首城,城內藏著這種不明不白的青樓,肯定要去探查清楚。”說完,雙肩一聳,“真哥出手了,我倒是省事了,讓真哥自已去忙。”
云日初搖頭嘆息,“真哥才不會去管這種小事,我看他目的是那個玉仙仙才對。”那女人真有描述的這么美嗎?
“初兒,你那五名親信培訓的怎么樣了?”向少云不答反問。
云日初聽聞此話,狐疑詢問:“云郎為何如此問?”
“女人行事總比男人方便,真哥喜歡鶯燕。這個玉仙仙又美的不似人。我怕……”
向少云話未說完,云日初頓時明了,“云郎想把此女人安進軸云閣?”
“嗯。”表情凌重的點了點頭,“真哥對美女無法節(jié)制,恐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訪玉仙仙。”
“云郎要如何做?”
向少云眼一瞇,“紅姑的人面磨的已很細了,明天我去擒五名相似的回來,到時讓她們主客觀容混進去。”
“不可。”云日初驚呼,急驟道:“縱然紅姑的人面磨的精細,注意看仍可看到破綻,很是危險。”
“放心吧。”向少云哼了哼,“軸云閣里的人一般都蒙臉。”
“縱然如此舉指要如何在緊驟里仿的相像。”攸關她的五名親信性命,云日初不得不慎重。
“明晚我去逮五個體形相似的回來,叫她們兩個時辰之內馬上學習。”向少云很堅決。
云日初想了一想,時間雖然緊了點。可是攸關真哥的安全,咬牙應諾,“好,也就只有這樣了。”必要的時候,也要牲犧這五人了。真哥總不能讓人省心一點。
“唉……”深深一嘆,向少云摟著她的小肩,“別多想了,夜深了,我們就寢吧。”真哥也真是的。欣賞倒還不倒,如若拿十個仙玉玉和他懷里的小東西,別說十個,一百個都不換。
“哈啾……”脫掉高級的內衫,沙狼身上除了一件又臟又破的棉襖外,里面真空了。
“該死……”沙狼自出城西步伐便開始僂巍起來,緊抱住削瘦的自己,頂著滲進骨頭內的冰凍,一副快掛的模樣,拖著又冷又餓的雙腿,打顫的向燈火點點的河畔要死不死的邁去。
已是午夜了,游人大量的減少,剩余的只是一些尋歡作樂的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河上的畫舫大部分都靠岸了,河畔青樓與船舫的姐兒,只剩少許的仍佇在自家妓院門口了了無幾的邀著客。
一名僂巍的乞丐,無力雙腿的伐著厚厚白雪向湖畔游走,一點也不覺的丟臉的慢吞吞路過各座青樓的門口,無視姐兒們的憐憫,與嫖客們的不屑,尋找食物,尋找安心之所的漸行漸遠。
當潦倒的沙狼經過一處畫舫時,幾名衣著貴氣的公子哥,從般板走下來。因為沙狼很累,又很餓,行如蝸牛,擋住了橫在畫舫與岸邊的橋板。一名渾身脂粉味的公子哥,抬起大腳,毫不猶豫的便把乞丐踹翻在地,不屑的朝乞丐呸了一口,裂裂罵道:“真是狗東西。”
被踹倒在地的沙狼心甘情愿,很是懼怕在地上縮著自己的四肢,骯臟亂發(fā)內的咕嘀黑眸,既恐懼又是自卑的上看著幾名貴公子。因為他現在他的身份是潦倒的乞丐,乞丐就要有乞丐的自卑和低下,乞丐沒有自尊,唯有任人宰割。
從畫舫走下來那幾個公子哥,見到這乞丐嚇成這樣,頓時哈哈大笑,輕蔑打量著這個蓬頭垢面,骯不拉兮的乞丐,心情不錯的從懷里掏出幾個銅板,往沙狼身上扔去,“爺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