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的小福走出門就看到三個男人或坐或站的一聲不吭,剛要開口詢問,黑箭的手指又放到了鼻尖下面。
於是圍著唐玄的人又多了一個。
不過小福可沒有四處打量,她站到唐玄身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天色漸暗,小福看到的只是一抹夕陽。
“剛剛連升兩階破境,現在居然又開始頓悟,這湯圓還真的不尋常。”站起身的小福由衷感嘆。
她這麼一說,黑箭倒有些得意,要知道,唐玄可是他帶回來的。
站了半天也沒有結果,無影想了想,拿起木盆轉身又出去了。
“他又要去幹什麼?”小福一臉茫然。
黑箭把酒罈舉起,用力的控了控,直到最後一滴酒進入他的喉嚨。
“這還用問,買肉去了,沒看見那位馬爺醒了麼。”
小福看了看,果然如此,阿黃抖掉身上的塵土,抽搐般的勾起一隻前蹄,正在做醒後的運動。
這一人一馬古怪得簡直難以形容。
伸展完畢的阿黃緩慢的邁動步子,在院子裡畫起圈來,眼睛根本不看一旁的幾個人。
無影帶著燉肉回來的時候,和他一起的還有莽山,顯然是在路上遇到後說了唐玄的情況,所以莽山回來直接就走向唐玄。
“還真是這麼回事。”莽山笑,“這小子真是好資質啊。”
黑箭哼了一聲表示不屑,用腳踩著酒罈滾來滾去的活動腿腳。
“你也不怕驚醒了他。”小福對黑箭的動作表示了不滿。
黑箭大呼冤枉,“要是那麼容易驚醒的話,他早就該醒了,怎麼會入定這麼久,我看現在就算是電閃雷鳴都未必能把他弄醒。”
“那怎麼辦?”小福有些憂慮,“這麼久他應該餓了纔對。”
“我看是你餓了纔對。”黑家毫不客氣的揭穿小福,“你們先去吃好了,我在這看著他。”
小福憤憤的擡起腿來踢了黑箭一腳,後者叫了聲哎呀然後要莽山管教自己的婆娘,而莽山當然只是笑笑不理。
等莽山三人吃了飯回來,黑箭也餓得肚子直叫了,可是唐玄還是那個姿勢,依舊沒有醒過來。
“他不會就這麼死過去吧。”急著跑出去吃飯的黑箭扔下這麼一句。
唐玄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死,實際上,他現在好得很。
小福去睡了,阿黃正在睡,熱心術法卻毫無所得的唐玄只好望天發呆。
得說還是這個世界的環境好,藍天如畫,那乾乾淨淨的藍色不帶一絲雜質,於是唐玄就盯著那片天看,一邊的胡思亂想。
結果這時有一朵張揚的白雲飄了過來,擋在唐玄的視線前面,成功的達到了引人注意的目的。
唐玄罵了一聲娘,繼續自己關於修煉的苦想,那雲看起來自覺無趣,於是灰溜溜的乘風慢慢飄走。
風和雲當然不能混合,要麼雲散,要麼風停,可是,眼前看到的明明是雲風輕巧的打成一片。
坐看雲淡風
輕這種事唐玄不是第一次幹,只不過這次多了一些想法。
這世上本就沒有完全對立的兩面,只要有條件,水火可以相濟,黑白可以相容,那麼,武師當然也可以是一個術師。
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唐玄繼續延伸自己的想法。
不能像小福那樣控火,是因爲我無法單純的調動自己的精神力,意念一起,氣隨意動,真氣立刻就會有反應。
所以即使小福給了我火種,我也不能像她那樣將其融入體內,那是因爲我丹田裡已經有被真氣充滿。
唐玄目光停頓著。
是不是如果我的丹田有足夠的容量,就可以有那火種的一席之地?是不是我能夠分心二用,就可以在不激起真氣的情況下運用自己的精神力量?
作爲有常識的知識青年,唐玄當然知道所謂的丹田不過是一個說法,自己的小腹裡只是一些器官罷了。
丹田是修煉者練氣而結,原本只是根據意念罷了,而意念,自然是可以不受控制的,想小,可如微塵,大,自然可廣闊無邊。
芥子能夠納須彌,自己的身體又爲何容不下一顆火種。
丹田也好,精神力也罷,歸根到底不過還是受制於意念,既然都是一樣的東西,又何必分什麼彼此?
唐玄看著那多白雲越飄越遠,想得也越來越多,渾然忘我。
他試著調動著真氣慢慢的流轉,同時想象臺階上的那團微火被納入自己的丹田,真氣流轉不斷,卻不會再破壞熄滅那團火苗,而是如風送雲般推動其在自己的丹田內轉動。
唐玄只是這樣的想著,因爲之前在小福的幫助下他已經試過很多次,小福的火種根本不受他的掌控,所以他以爲這次還是一樣,自己不能調動那火種。
已經逐漸入定的唐玄當然不知道,在他想著的同時,臺階上小福留下的火苗已經不見。
他現在的腦海中只有一片空間,那正是自己丹田的所在,白霧般的真氣正充斥其中,而一點火焰慢慢的漂浮著,雖然細小,卻沒有熄滅。
按理說,武者在調動真氣的情況下,絕對沒有辦法再去使用術法,這根本就是兩條不同的道路,但是唐玄現在做的就是完全沒可能沒道理的事情。
而且到目前爲止,他好像還沒有失敗。
唐玄繼續在想。
把火種納入丹田之後,那麼自己就已經有了修煉火術法最基本的東西,按照小福所說,這是強行的把火種禁錮在自己的身體之內,然後通過精神力來控制,只要火種不滅,精神力不枯竭,便可一火生萬火。
其實也不是很難,至少道理很簡單,唐玄想。
而且這個道理就算別人不懂,想老師那種境界的人應該明白纔是,可爲什麼即便是玄長空,也認爲武道術法不能相容,看來終究是觀念所限。
此時的唐玄並不知道,沒有人能夠做到將迥異的修煉之法相容這句話是沒錯的,的確沒有人可以做到,任何人都不行。
只是,沒有“人”可以做到,不代表
除了人之外的生物或者東西做不到。
換句話說,從某種意義上講,唐玄可以說不算是一個人,至少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這當然是因爲他的身體。
準備奪舍之用的爐鼎經過風道人多年的培養煉化,與其說是一具肉體,倒不如說是一個法寶,絕對逆天的法寶。
法寶唐玄沉浸在自己想象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畫面並不只是想象,那火種真的已經融入他的身體,隨著真氣流動,火苗上染著一些霧氣,而唐玄身體裡的真氣卻開始摻雜著一絲灼熱。
吹牛不上稅,瞎想不犯法,本著這樣的原則,唐玄假象自己驅動著體內的真氣和火種周天運轉,兩者相容相生,彼此不息。
如果知道自己所謂想象出來的畫面正是真正發生的事情,不知道唐玄會有什麼反應。
他不知道天色早已黑了下來,莽山等四個人正在月亮的陪伴下聊天,眼神時不時的落到唐玄的身上。
沒有辦法,這小子不醒,大家始終是不放心,又不敢強行把他喚醒,斷送他好不容易的來的頓悟機會,於是只能在外面一起陪著。
黑箭索性把桌椅都搬到了外面,跑出去要了幾個菜,大家來了一個秉燭夜談,有酒助興,有月相伴,倒也有點情調。
當然,無影是滴酒不沾的,不過吃些夜宵還是可以的。
“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大碗喝酒的小福照樣女人味十足,這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莽山還是那招牌式的笑容,“我們也沒有頓悟的經歷,而且也沒見過誰發生過這種情況,除了等著,還能怎樣。”
“難不成要幾天幾夜?”小福有些發愁,“看來頓悟也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還會把自己餓死。”
黑箭一口喝光碗裡的酒,忽然賊眉鼠眼的伸出頭來,壓低了聲音。
“我想的倒是,雖然是入定,但畢竟是活人,難免要排泄的,如果他拉了一褲子,弄得黏糊糊臭烘烘的一堆,你們誰來收拾?”
小福一口酒差點噴了無影一臉,說來也怪,埋頭吃著東西的無影像是提前知道小福會這樣做,身子一擡腳步一扭,瞬間躲到一旁,而且他還不忘把椅子也拖走,然後在小福的咳聲中椅子一擺,坐下來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照吃不誤。
被嗆到的小福怒目圓睜:“你不說那麼噁心的事情能死?”
黑箭拉長聲音呀了一聲,“我不說他就不會做麼?難道你從來沒做過那噁心的事情?難道,直接燒化在肚子裡麼?”
“我現在只想把你燒化。”小福狠狠的白了黑箭一眼,只是她的眉眼實在不適合做這個兇狠的動作,不但沒有兇狠之氣,反倒像個媚眼兒。
黑箭哈哈大笑,莽山只能當做看不見聽不見的掛著微笑目不斜視的和無影一起夾著盤子裡的花生。
他們絲毫不怕聲音太大驚醒了唐玄,就像黑箭說的,如果那麼容易被驚醒,那麼他早就該醒了。
黑箭的笑聲還沒有消失,衆人只覺得眼前大亮。
(本章完)